第二章 梦的往昔

    梦从小是个很内向的人，她的童年、除了记得自己喜欢唱歌跳舞，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因为她的成长一切都是按部就班，mama说什么、必须遵照执行。

    mama是个比较专制的人，小时候因为贫穷没有条件上学，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从不认命，因此有一种要强的个性，也可能缺乏安全感因而习惯了将一切都紧紧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包括育儿。那个年代并没有什么育儿的概念，没有普及心理学、育儿观，大都简单朴实、直来直往，所以mama也只是按照自己从小树立的观念、成长的经验去教育孩子，他们觉得小孩子没有什么自己的思想，一切都只能按照大人安排好的去发展。

    那时候普遍人都只是希望孩子努力读书、考高分，不要重复自己吃过的苦，读书是唯一的出路，mama也是这样告诉梦，因而读好书就是唯一宗旨，其他都不重要。梦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却不代表真的明白这个道理，她只被告诫一定要听话，不听话就要挨打，所以她很听话，不敢有任何违背、更不敢顶嘴，因而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只能等待指令、言听计从。

    她隐约记得：整个童年，除了每年的儿童节可以参加各种活动和表演让她感到快乐，其余时光，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因为：做错任何事就会受到责备，成绩不好就会有严厉的批评，每天都会有对面阿姨和mama闲聊时大肆夸赞自己的孩子后、mama回来对梦无情泄愤，因为“这次考试你又比她低一分”......梦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永远被用来和他人比较，即便每年成绩都在班里前5，只是因为对面阿姨的孩子常超过她几分，就要遭到无情的斥责，爸爸更甚，每次mama生气骂她的时候，他就会冲上来一起骂，甚至出手...她无法相信、这会是父母会对自己孩子说出的话，小小的心灵感到刺痛，她还不是很明白，她只知道很害怕、眼泪止不住流，可是好像就连流泪的权力都没有，因为爸爸说“再哭就揍你！”，所以一次次又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只有躲在被子里的时候才敢偷偷地哭。

    后来meimei出生了，父母的重心转移到meimei身上，虽然不存在那个年代普遍的重男轻女的问题了，但“护小”的常理顺势而起。他们对别人说，大的太内向了，这样的性格不好，小的要改变教育方式，放开一些，于是meimei的性格和她截然不同，meimei想要什么都有权利说并能得到满足，而梦却想要什么都只能得到拒绝的理由，meimei性格外向得到很多人喜爱，虽因调皮也常遭责骂，但她照样可以获得比梦更多的权利去做更多梦从来不敢尝试的事。是从那时候开始，梦开始思考很多问题，思考自己和meimei的不同、思考自己是不是未曾拥有过父母的爱。那时候开始眼泪流得更多了，因为更频繁和恶劣的指责每天都在上演，永远都被告知“meimei比你小你该让着她”，梦更强烈感受到自己遭受的不公、认为自己获得的仅有的爱也完全被meimei剥夺了。

    虽然大家都说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mama也天天在人前说她不可能偏心，可是每天都在感受无数不公平的事，梦就是感受到心越来越痛，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敢放肆地哭一场、胸口才不会被压得那么紧。可每看到爸爸mama出现的时候，就会很害怕，她过去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唯一爱的人居然会让自己如此害怕。从此她的心没有了出口、没有了指望，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喜欢的东西也总是无法得到满足，所以她彻底放弃了选择的权力、放弃了回答。

    记得mama每次都跟别人这样形容她：“性格怪癖，不喜欢说话，问她什么都只会说‘不知道‘，每天问她餐点吃什么也只会说‘随便‘，有什么想法也从来都不告诉我们，半天憋不出一个P来。”，每天被骂“傻子笨蛋、多余的”，听习惯了，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怪癖无脑、多余的人，没有人爱自己，更是永远都不如别人。

    其实梦在学校表现也算是好的，老师从没有批评自己，成绩优秀，还是班委，年纪首批大队委员、升旗仪式国歌指挥手......——这一切难得让自己感受到过小小自豪的事、也从未能让父母为自己骄傲，他们只一如既往地拿别人来做比较然后指责她的不足，偶尔的一句夸赞都从来没有过，所以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活着有什么价值可言。

    初中的时候，课业繁重，但也还是参与了很多自己擅长的文艺活动，因为对她来说这些是她唯一喜欢并能让自己感受到价值的事，唱歌、跳舞、演讲、小品、写作......在同学眼中是个文艺全才的梦，在父母眼里这一切只是严重影响课业的无用功，虽说孩子长大了应当给予一些尊严，可冷言冷语仍是家常便饭。有一次，参加演出前一晚突然发现一个配饰找不到了，独自担忧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不指望谁能帮助自己，却得到了mama一顿劈头盖脸无情的责骂，用了很难听的措辞，还有一次，因为有人在放学回家途中给梦飞了一封她根本没有理睬直接扔出去的情书，被对面阿姨家孩子看见了，谣言她和男同学早恋，爸爸二话不问、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到她面前、恶狠狠地指着她说：“你若敢做这样下流龌龊的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那是像烙印一样深刻在内心的记忆，不仅因为一个父亲如此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去做他人诽谤自己的帮凶，更因为这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但她不能反驳、无法解释，她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自己一个人的角落，一直的规矩：但凡顶嘴、就会挨打。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决心要离开这个家，她期盼着毕业升学、期盼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