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秋夕

    10月6日，中秋节。在韩国人眼里，秋夕意义重大，堪比春节。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天放下手头工作，赶回家祭祖。徐灿浩也不例外。

    这一天，所有人穿着韩服（男士可以穿正装，就是西服)。徐父与徐叔并排跪在家中摆放丰盛祭品的祭奠台前，徐灿浩和徐陨在，以同样的姿势跪在两位父亲的身后。家中未出嫁的女儿，徐珠贤跪坐在其兄身后。徐母，姜智孝和黄美英三人，则恭谨地守候在一旁（两位母亲只负责准备祭品，和撤放祭品）。

    “哎一股~”祭祖结束后，徐母和姜智孝合力抬来一大盆松饼放在餐桌上。

    “不是吧，又吃这个？！”徐陨在叫出了每个无语之人的心声。

    “你们到底做了多少？”徐父问道。昨晚四个女人，边聊边做松饼，他们这些大男人根本没看过，也没在意。

    “喏，就那么多了。”徐母扭头指向身后橱柜。

    “......”还记得小贤她们用脚洗被单的那个澡盆吗？不是它，但有个和它一样大小的钢盆就躺在橱柜边，里面盛满了黑白不一的松饼。徐母在没端上这一盆前，那里有一座松饼堆砌的金字塔。

    “呵呵，可以吃到圣诞...”徐灿浩笑得很僵硬。

    “放心，还有这个。”徐母又端来一大盆辣汤。姜智孝把酱菜、腌菜之类的装碟，放在餐桌上。

    “这是什么？”徐父用勺在红艳艳的汤里搅拌，发现了章鱼须。

    “啊，那个啊，爸爸的东西（徐灿浩爷爷生前最爱吃活章鱼须，所以每次祭奠亡人的时候，徐父都会买一条硕大的活章鱼来作为祭品。）。”徐母没所谓地说着，这又不是他们家第一次吃祭品了。

    “阿波及（父亲）！”徐父突然抱住那盆汤放声哭喊，吓了在座几人一跳。

    “哎哟~又，又，又来了。”徐母说着，走进厨房，从水池里捞起那只祭品大章鱼。“你爸爸在这儿呢。”

    “哦，是吗。大家吃饭吧。”徐父变脸似地恢复常态，招呼大家开动。徐家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徐父的轻微神经质，没事人样，动筷夹菜。只有黄美英还未反应过来，她从今早到现在就处于懵懂、任人摆布的迷糊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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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好不容易休息，徐灿浩趁此难得机会，窝在自个儿屋中的沙发里，捧着《菊与刀》细品。一身纯棉、素色的贴身休闲衣裤，赤着脚，可以使他全身的每个毛孔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秋日的阳光甚少调皮，它在爬上穹顶之后，会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一个恒定的温度。扬扬洒洒的光粒，聚集在玻璃屋里，将此间的每个角落烘暖。同样的，它们也为人类的意志力带来了考验。

    “oppa睡着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家里的三个孩子一拥而入，可见到哥哥午休了，徐贤又想退出去。

    “醒着呢，进来吧。”徐灿浩拿下脸上的书，坐起身。他其实并未睡，在想着一个人。

    “Hyong，合金弹头走着？”徐陨在这小子现在身高快赶上了徐灿浩，蹿到哥哥身边说。

    “弹你妹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你的成绩单，还有你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我一清二楚。”徐灿浩没好气地拿书敲在他头上。在这个家里，唯独只有自己和徐父能拿下他。“跟我上来。”徐灿浩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诶西~”徐陨在捂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跟上去。

    “欧尼，要喝东西吗？”两丫头没搀和兄弟俩的事情，徐贤进来就钻进小厨房，自己哼着小曲儿，调可可饮料。

    “好的。”黄美英应了声，顺手拿起那本《菊与刀》，随意翻看。

    “欧尼，这次月考的歌曲选好了吗？”徐贤端来两杯放了可爱棉花糖的热可可搁在茶几上。边说着，边蜷腿坐上沙发。

    “这次是范围题，西卡帮我挑了《我对你而言》。（《假如爱有天意》里的插曲，经典歌曲。）你呢？”黄美英把书本搁在膝盖上，扭头问道。

    “《I.believe》。勇镇老师帮我和泰妍jiejie选择的，说这是他的考核，让我们合唱。”徐贤伸手理了理刘海，又将长发捋到耳后。

    “合唱可以加分呢~有改过吗？”

    “嗯，我和泰妍jiejie一起改的，在勇镇老师那儿通过了，我们才能唱。”

    “这样啊。把曲谱给我看看？”

    “我唱吧，在分段的地方告诉你。”徐贤有板有眼的当起解说老师，教黄美英唱改动过后的《I.believe》。两人有说有笑的和声，到起兴时，黄美英不自觉的飙起高音。

    “凡尼，声音小点儿。”听到徐灿浩的抱怨，黄美英俯身，笑着向小贤吐舌，来表现自己的歉意。

    有鉴于此，两丫头收敛行为，不再唱歌。而是小声交流一番后，悄悄摸上楼，想看看他们兄弟俩在干什么。

    “oppa，陨在在干什么？”徐贤上来的时候，哥哥正起身，老弟戴着耳机坐在沙发里捧着一本实用英语。

    “如你所见。这小子学其他不行，但在语言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我们下去吧，让他在这儿待着~”徐灿浩边说，边推着俩丫头下楼。临转过墙角时，他又冲徐陨在瞪眼，并指伸掌，在脖颈处来回挥动。警告他小心自觉点，不然...

    “你们刚在唱什么呢？”徐灿浩走进小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问道。

    “这次月考，和泰妍jiejie的合唱歌曲。”徐贤打开电视后，端上自己的可可，老样子盘腿坐在沙发上。

    “嗯。凡尼，厨房冰箱有水果，橱柜里有零食，想吃自己拿，别跟别人学那么多礼。”徐灿浩双手插裤兜里，两腿相叠放白色桦木茶几上。慵懒地将头搁在meimei肩上，感受着她发丝的香气，顿感心满意足，让笑意爬满脸庞。

    “jiejie去拿吧，哥哥藏的都是美国带回来的，jiejie肯定喜欢。”徐贤知道黄美英午饭没吃饱，她还不太习惯家里不着调的食物搭配。

    黄美英确实没怎么填饱肚子，又见兄妹俩腻在一起，只好自己小跑着去找吃食，顺便再弄点儿水果给几人解馋。

    “停！”灿浩让meimei调回KBS体育频道。里面正播送今年世界杯的精彩进球集锦，配乐是很带感的《难以抗拒》－－－－夏奇拉。忙忙碌碌的年份，他没有时间关注这一盛宴，以致一场直播球赛都未看过，心有一丝小遗憾。

    “我们国家队好像只有17名的名次...”小贤并不关注这个，只是偶尔听公司其他男生谈论过。

    “嗯，安贞焕是这届队里表现最佳。”徐灿浩坐起身喝了一口蜂蜜水，眼光始终不离电视左右。短短五分钟的足球集锦过去，下一则新闻换成了记者前往多伦多采访正在训练的，有着韩国花样蝴蝶美誉之称的金妍儿。“以她的身形外貌，当个艺人也足够了，何必像现在，弄得一身伤。”

    “她很像宝儿姐。”

    “哦，你很了解的样子？”

    “在中哥很喜欢她的。我们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也讲过她，还提到过哥哥。”

    “哦，是吗？说说看。”

    “她在05年世青赛上，用哥哥的歌，《You..up》获得了亚军，说是很感谢你来着。很喜欢你的那首《（Facking）Perfect》，因为给了她鼓励。Oppa不知道？”

    徐灿浩微笑着摇头，说：“看来我很失职啊~等下去关注关注这位，竟能让我们贤拿宝儿和她比。”

    这时，黄美英端来一盘未削皮，已切瓣的苹果和橙。放下后，又返身回厨房，抱来一大堆零食。

    “不怕长胖吗，吃这些高热量的？”徐灿浩拨拉着桌上的薯片和包装精美的香浓河巧克力。

    “不怕！吃过了再运动就行啦！”或许是因为美食当道的原因，黄美英兴致很高，眯着笑眼对徐灿浩说。

    徐灿浩听了她的话，笑着未出声。起身上楼看看徐陨在，顺便把电脑拿下来。“臭小子。”他好气又好笑地上前，一巴掌拍在徐陨在脑门儿上，将他扇醒。“这才多久你就睡着了！给我清醒点儿吧，想想自己的将来。”徐灿浩点到即止，转身拿上电脑下楼。留下强自打起精神，再次故作认真看书的老弟。

    “这是什么？”电视上播放着一眼就能认出是日漫的动画。

    “《跳跃吧！时空少女》。”两丫头都忙着往嘴里塞东西，不愿多说话。

    徐灿浩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趣，转而抱着电脑，浏览杂七杂八的信息。“看来佩里的宣传挺成功啊~”他边摩挲着蓄有短胡茬的下巴，边翻看佩里翻唱《Last.the.friday.night》的视频，点击率两百多万，好评如潮。接着，进入自己的博客，为自己的小师妹写了一篇支持夸赞性博文，力挺百文女杰。‘712万...没有预计的快啊。不过下半年，算上哈娜的销售，应该能稳赢。要是明年能拿到几项重要大奖，百文在这一行就能俯瞰群雄了。既然这样，上市的问题就不该再拖下去，不然等到08年，我也没有把握保证不被卷进去。到时候，黛西手头的那么多股份，定会使风险倍增。无人分摊风险的话，保不准会...’徐灿浩眼虽看着公司发来的今年度专辑销量报告，可脑里的思绪早已偏离了此事。那场危机，一直令他牵肠挂肚着。即使心中对此有了防对预案，也开始执行了一部分，可对未来太过强大，又无法掌控的事情，他也逃不开本能，不能免俗的，产生了畏惧。

    “oppa，这个冬天我们去滑雪吧？”也许是因为动画思之己身，小丫头对这个产生了兴趣。

    “呵呵，好啊。时间允许的话，我陪你们去，其实我也挺想试试。”上辈子只是远远看过，而有了期待的徐灿浩，觉得如今有条件，就应该好好弥补以往的遗憾。既提到滑雪，又让他想起刚刚和meimei谈起的金妍儿。随兴之时，在谷歌搜索页面上敲下了女孩儿的名字。‘God~这孩子比宝儿牛多了。’想到这儿，他还下意识拿眼瞅了瞅两个笑呵呵的丫头。‘家庭困难还把自己奖金捐出去，真是偏执得可以...这教练也是...’对这种固执的善良，徐灿浩往往会觉得矛盾。明明自己并不富裕，甚至更需要物质的时候，却要将此拱手送人，若是真心真性情，倒是值得钦佩的。偏偏这种叫人感动的人物在她身边还不止一个。她的韩国教练为了这块璞玉不至埋没，拿出自己的工资与津贴，送她去国外训练，招致队内许多成员的不满。要知道，本就资源匮乏的国家，扶持的项目很有限。这就使得为了参加各种赛事，而争夺有限资源的运动员之间出现的，对同队使绊子、勾心斗角等行为，不是那么让人觉得难以理解了。

    “真是不识货。就冲小姑娘的这份坚持，也该给点儿友情赞助啊。这么大一只潜力股摆在面上，居然无人问津。就算收线期长了点儿，可好歹也算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做贡献了吧。一群掉钱眼里的资本家，你们的生活该多无趣啊~”徐灿浩认为自己可能会捡到宝，心情愉悦之下，不由语带调侃。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想了下决定打给李任河，这事儿还是让给CH才能利益最大化。本想带上E－Life，可它的资金已有计划归属，空不出多余的再干其他事情。“节日过的好吗？抱歉这个时间找你谈公事。有那么件事，想让你明天去公司了再处理。金妍儿选手知道吗？那就好办了。你以公司的名义联系她的经纪团队，说我们出赞助。等她回国再签也行。其它的事不用我说了吧？那么，你在家好好带孩子吧，哈哈~再见。”

    “oppa，你真的...就这样赞助她啦？”徐贤一时还难以接受，如此...看起来行事有些鲁莽的哥哥。

    “是啊，不然要怎样？难道还要约人家见几面，上演几出你求我，我求你的戏码？晕，我知道了！敢情你不相信自己哥哥的眼光和判断，我俩的多年感情都白搭了~”徐灿浩故作桑心的样子，捂面躺倒在沙发里，把撩起的双腿搁在meimei腿上。

    徐贤不理睬他的玩笑，手指挠了挠哥哥的脚底，便轻松地令他收回碍事的双腿。“欧尼，要跳舞吗？该活动活动了。”小贤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两张跳舞毯。

    “ok！”黄美英笑着跳起身，蹦跶到小贤身边。

    “那你们玩吧，记得收拾。我去看看晚饭怎样，说不得要自己动手，不想再吃那松饼了，想想都要吐~”徐灿浩活动两下手脚，穿上拖鞋散步出屋子。“嗯~~啊！好想每天都能休息。”站在木廊下，迎着碧水夕阳伸展腰身胳膊，舒服得呻吟出声。人影人声，引来成群待哺锦鲤，搅得池水一时间翻滚不息。望着这些，徐灿浩不禁出神，嘴上并有声：“有这么多人需要养活，想休息，太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