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坚强的丫头

    京畿道杨平郡。郁郁葱葱的清溪山脚下，有一座韩国最大的圣母院教堂。这里除了一般教堂的职能，还供养着多达五百名的奉献者（和公益志愿者相似，是初院的学生，修女预备役人员。），使这座圣母院变成了东亚地区最大的教会实习学校。每年都会有半数以上，经历了各种苛刻考核，及发愿后，成为正式修女的学员被分配到亚洲各国的修道院。而这些学员们平时除了必修的课程外，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前往全国各地的疗养院、孤儿院、养老院等福利公益机构，辅助修女或修士做福音布道，然后帮助有需要的人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理发、陪聊、洗衣服、喂饭，为行动不便的人擦拭身体，整理个人卫生等等琐事苦事，她们都甘之若饴，把此当作修行的一种。）所以，这里也是徐灿浩愿意每年动用E－Life的大部分公益基金作为献礼，支持其用度的受益机构之一。

    黄美英今天陪同姐妹杰西卡在早间做完了礼拜后，便找了个借口向公司请假，独自一人坐车前往杨平。她要去祭奠自己一生中最爱的、最重要的那个人，并要通过圣母来转告自己对她的思念，向她倾诉独自在异地生活，追求两人共同的梦想时，出现的苦痛和乐趣。情绪低迷的黄美英，在坐了两个小时长途客车后，又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上了前往圣母院的巴士，于午后一点多抵达清溪山脚下。她，丝毫不在意头顶的烈阳，摘下自己的帽子，替手捧着的一束紫蕊白瓣雏菊遮阳。那是女人最中意的花朵，正盛开的颜，就像她曾经笑起来的样子，灿烂，美丽。

    “我的孩子们就如它。天真、美丽，而又纯洁，像最美好的洁白，是我的希望。也是我和你们的父亲对家的爱，是深藏在心底的爱...”黄美英笑了，像是在末日重生后般的释颜。她想起了那年黄昏，和哥哥jiejie缠绕在女人身边，在草地上，望着沾满余晖的雏菊，听到的这句话。那样的生活，好美。

    一步一印的，迈着步子，顺着碎石路走向坡顶的院门，那里有两只白色的小天使在呼唤人们内心的安宁。不时有善良的修女迎面而来，或是路过身边，双方点头微笑，就算是最大的尊重。渐渐地，美英没有了来时的负面情绪，心里平静得如同院内的石塑和花草，充满了被圣洁气息所感染的恬静。她活像一个大龄虔诚信徒，低眉顺眼地小步往前，远远地望见教堂的尖顶，顺着它的指引，见到了门前汉白玉的圣母化身。一手托着圣婴，另只手握着几枝蔷薇，慈爱地看着世人。黄美英在其跟前站立良久，抽出一朵白色的雏菊放下，进入教堂大殿。

    仅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徐灿浩回来了，为《Safe&Sound》的MV在东欧、刚果和此院取景，同时也是来看望，将骨灰安置在这里的周姬雅。身穿白色宽松亚麻制长摆衬衣，赤着脚的徐灿浩，被几个身体或智商有残疾的孩童手拉手围在圈内，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位低头祈祷的修女。

    “cut！Nice，全是一遍过，干得好，埃伯！”迈克.冈瑞，徐灿浩此次新专后续MV的总导演。

    “是孩子们的帮助。辛苦你们啦，哥哥带你们去领礼物怎么样？”徐灿浩微笑着伸手，轻拍一个眼睛不能分辨色彩，头部硕大的小丫头脸蛋儿，对围在身边的孩子们说。没有正常语言的回答，他们或笑，或点头，或哼哼唧唧，甚至有一个孩子跑向身后的修女，害怕再让他做什么奇怪的事。徐灿浩直起身，向修女们行礼，在心里感谢她们对自己和社会的帮助。“珍雅，把东西拿来分给孩子们吧！”他冲不远处，正看着清点捐赠物资的全珍雅喊道。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迈克把收尾的工作交给助理，自己来到徐灿浩身边，同他一起把玩具糖果之类的礼物发给所有孩子们。

    “不了，还要去探望一位朋友。放心，我会准时赶到机场，你们先去吧。”徐灿浩笑着把鲜艳的波板糖递给孩子，一边回头应道。

    “好吧，那我们就自己去享用你们韩国的美食了，到时候机场见。”迈克将纸箱里最后一个青蛙布偶送出后，拍拍灿浩的肩，离开了。

    徐灿浩独留下李东旭陪着他，让全珍雅照顾迈克一行的下午出游计划。他拿着一捧盛开的百合，在修士的引领下，来到后院的吊念堂，这个是入乡随俗的产物。

    “姬雅啊，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哥哥知道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好孩子，感谢你一直关注着哥哥。哥哥真的感觉到非常非常荣幸...没能亲眼见到最后一面，对不起...呵呵，你现在一定在那里见到mama了吧，她还好吗？不用太担心你父亲，他也是一位坚强壮实的男人，况且，有许许多多的好心人在帮助你们，牵挂你们...”李东旭就站在身后，安静地听着他絮叨，偶尔为他挡下过客的打扰。

    从吊念堂出来，已经午后。两人一路行至教堂前，准备去院门前驾车离开时，就在这里，徐灿浩撞见了，看起来形单影只的黄美英。

    “哦，她怎么在这儿？”徐灿浩和李东旭都看到了，远远地见她伫立在圣母雕像前。等他们转过弯，绕过树丛花坛，黄美英已经推门进了教堂大殿。透过虚掩的大门可见，大殿里唯有丫头一人。徐灿浩让李东旭在外等等，自己蹑手蹑脚地悄悄潜进去，坐到靠中间的位子上。

    ‘今天不是这里礼拜的日子啊？’徐灿浩不知道她现在来这儿是干什么，就见她默默地面对圣母像站立片刻后，把手上的花和一串手链放在弥撒台前的桌子上。又轻声不知对圣母说了什么，从徐灿浩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不停张合的嘴唇。‘难道，她是来祭奠她母亲的？’徐灿浩灵光忽至，想到了最为可能的情况。‘想不到这丫头的事总是被我碰见，缘分啊~’看到黄美英又跪到圣像前的红色软垫上，知道她要祈祷或是倾诉些什么，徐灿浩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起身凑到近前。

    “仁慈的圣母，主耶稣教导我们：求必得，我们深信，你知道我们的需要，了解我们的感受，明白我们的处境。现在，我为心中的需要祈求，求你按照你仁慈的安排，俯听我的祈求，帮助我转达心中对母亲的感念。阿门。”偷听到黄美英的话，徐灿浩不由在心中腹诽：“这神就是了不起，和人聊天都是用心电感应的，还真是注重保护隐私啊~”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母亲大人来电啦！”允儿的声音突兀地在空荡大殿里响起，吓得徐灿浩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挂掉徐母的来电。

    “那个，a.za.xi？”

    徐灿浩见行踪已暴露，闭眼咬牙暗恼，接着换上一副笑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过身打招呼：“Hi，凡尼，这么巧？”

    “前...前辈！？你怎么会在这儿！”黄美英非常夸张地表现出惊恐状态，还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见到我很可怕吗？”徐灿浩尴尬地捏捏鼻头，笑着说道。

    “不是。埃伯不是昨天还在美国吗？”

    “昨晚凌晨到的韩国，回来处理一点事情。你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黄美英听到问话，半晌不言。就在徐灿浩准备再次开口时，她说出了不愿与人分享的悲痛。“今天是mama的忌日，我想和她说说话，为家人祈福。”说完，她低了下头，又马上笑着对灿浩说：“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也是来祷告的吗？”

    徐灿浩已经习惯了这丫头的一会韩语，一会儿英语，有时候称谓的混乱，还有敬语半语的乱用。“额，算是吧。周姬雅，上次那位...”

    “啊，我知道，为她开演唱会的女孩儿。我们还一起去为她送行了呢~她的故事太感人了。”黄美英此时表现得很开朗，无法让人联想到她是来感念亡母的。

    “是啊，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徐灿浩不禁感叹着，却令根本听不懂的黄美英摆出了一副呆萌的样子。“呵呵，小丫头，你该多学点东西了。我是说，亡者既已逝，生者就该好好的算上他们的那一份牵绊和寄托，好好快乐地活下去。”他笑着解释道。

    “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把mama的理想，当作自己的梦想去实现，去为之奋斗。这也是为什么我瞒着父亲来韩国的原因。”黄美英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坚毅的神情和异常自信的语气，都令徐灿浩感到震惊。一个未成年的半大女孩子，平时看起来稀里糊涂，懵懵懂懂，居然有着如此大的魄力与决心。坚韧的个性和内心对感情的执着也同样让徐灿浩感到佩服。另外，让人不得不感慨的是，她对母亲的那份爱，同时也可以想象这位母亲，到底给予了她的孩子们多厚重的爱意。

    “你母亲一定在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你让我感觉到了可以让人尊敬的气质，了不起。”徐灿浩说完，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抱了一下她，并拍了拍她的背部。

    黄美英有些愣神，她有一瞬间的感觉，觉得眼前的人很像自己的哥哥或是爸爸，在看着自己。让她没有理由去拒绝这个拥抱，对于一个长辈替晚辈感到骄傲时的行为，她无意推辞。

    “咕~~”

    “哈哈，你饿了吗？”徐灿浩松开丫头时，注意到她肚子里发出的声响。

    黄美英一下子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偏头四处打量。“早上做礼拜没吃早餐...”她见徐灿浩老是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无奈之下才说出了实情。

    “呵呵，走吧。快一点钟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徐灿浩上前一步，轻推着小丫头往殿外走去。

    经人介绍，三人来到离高速不远的玉泉里，那里有一个著名的冷面村。为避免麻烦，挑了一家老字号的小店，在那里解决午餐问题。

    “你这丫头胆子也挺大的，居然不识路就一个人跑来了，也不怕被人骗走了。”徐灿浩在听了黄美英对此次来韩，第一次独行出远门的兴奋描述后，不由笑着感叹道。

    “不会啊，人们都很善良的。司机大叔，还有工作人员，他们都帮过我，告诉我在哪里下车，在哪里坐哪一路车。”黄美英把碗中的鸡蛋夹到碟子里，又用筷子把鸡蛋小心地分成四瓣。吃面也恨不得一根一根地挑起来吃，看得对面的徐灿浩和李东旭满心无语。

    “你一定要吃的那么精细吗，看见你几回了。”大口吸溜面条的两位男士，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美英没有作答，只是笑了笑。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吃完了这碗份量不多的冷面，接着，又和徐灿浩他们一样，来第二碗。徐李二人等的着急，便起身出门透透气。徐灿浩也借机给母亲回了电话，又向全珍雅问了问迈克一行的情况。再次回转面店的时候，黄美英正捧着大碗，把汤给喝的一滴不剩。

    “呵呵，看起来你真是饿了，还要再来点儿吗？”徐灿浩打趣她。

    “不用了，已经很饱了~”黄美英羞涩地急忙摆手。

    “呵呵，那我们走吧，我还要赶晚上的飞机。”徐灿浩让李东旭去结账，自己却被老板娘拉着好一阵应付。

    “凡尼，以后有事情，有困难什么的，一定要和好朋友们说说。或者找我也可以，不要再一个人硬挺着了。别人要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怎么去帮你呢？那样会让自己感觉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会感到孤独的，可以吗？”坐在车上，徐灿浩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小丫头，不希望她和自己meimei们一样，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地爆发。她只身一人在韩国，到时候，她又会把这些发泄物丢给谁呢？长此以往，要憋出病来，该怎么办。思虑好一阵后，黄美英才点点头，讷讷地答应。

    “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上次，你在公司安全通道里打电话，我无意听见了。”徐灿浩见她似乎不能一下完全敞开心扉，便决定慢慢引导她往那个方向，坦诚地抛出了这个秘密。

    “啊？！”黄美英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事，表现得相当惊讶。

    “抱歉。”徐灿浩再次郑重地道歉，又对愣神的黄美英说：“你很喜欢宝儿吧，是你的目标吗？这没什么，小贤她们也是这样子的。宝儿其实以前也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作为一个孤独的追梦人在异国奔波。相信我，当你们获得成功之后，以前的问题都会变得不再是问题，我也对她那么说过。只是这个过程，需要自己付出常人不及的努力和坚持，要相信自己，坚持自己，不随波逐流，轻言放弃。能做到吗？”

    这是黄美英在韩国，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关切地鼓励、开导自己。一时间，有些感动，又有些酸涩，混杂着丝丝暖意涌上心头。“嗯，我可以的。我会让爸妈看到那一天，令他们感到骄傲的。”说完，她举握起小拳头，挥舞着为自己打气。正经可爱的样子，让车里的俩男人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再把你家的住址告诉我吧，说不定，有机会我会去家访哦~”徐灿浩想看看她惊讶的萌样，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

    “yae！？”果然，小丫头呆呆地望着他，眼睛睁得老大，小口微张。真假难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再一次逗乐了徐灿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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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迷上了尹美莱的《Touch.Love》，无限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