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镜中花，水中月

    当珂莉娜哭着冲进卧室时，贝茜正为她整理这间屋子。小女仆看上去可吓得不轻。

    “怎么啦，殿下？”她颤抖着声音问，“我冒犯了您吗？”

    珂莉娜摇了摇头，扑在被褥上哭泣。“那您……失恋了？”贝茜试探着问。

    听到“失恋”二字后，公主哭的更伤心了。

    倘若她的眼泪是由金子制成的话，那么不出一会儿，她将会成为全大陆最富裕的女子。

    贝茜顿时惊慌失措，赶忙去寻找女仆长。“哎，又怎么啦？”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皇女？我正要去接她。”然后雪莉就被推进了屋。

    “殿下？您怎么逃……”她猛然注意到公主在哭，“天呐！发生什么啦？”

    “哦，没，没关系！”珂莉娜抽抽搭搭地说，“反，反正，也没，没人，在乎！”

    雪莉无奈地看了眼贝茜，后者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识趣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好了……殿下，别哭啦！”她搂住她的肩膀，“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珂莉娜又哭泣了好一阵子，才向她解释了落泪的原因。“她好坏，我恨她！”最后，公主咬牙切齿地说。

    女仆长对公主的爱究竟有多深，从她拼命绷住不笑就能看出来。

    “花神大人说过，被人取笑是件好事。”她想了想说，“带给大家快乐，高尚而有荣誉。而且……”

    “真的吗？”珂莉娜抬起头来。

    我胡编的，傻丫头。“是真的哦！”雪莉微笑说。公主的眼泪止住了。

    “大家明天就会忘的！”女仆长建议说，“现在，好好睡上一觉吧！”

    珂莉娜迟疑了，“可是，诺兰先生那边……”“无妨，我走一趟就好了。”雪莉微笑说。

    于是公主褪去衣衫，蜷在温暖的被窝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到月亮高高挂起时，她又饥肠辘辘地醒转。“饿。”她吐出一个字。角落里有个影子动了一下。

    小贝茜伸了一个懒腰，“殿下，您醒啦？”她顺手点亮一支蜡烛。

    珂莉娜揉了揉眼，“贝茜，你怎么……？”“雪莉大人吩咐的，叫我‘保护’您。”贝茜向她解释说。

    “殿下，我似乎……”女仆打了一个呵欠，“听到……您说‘饿’？”

    “不……我不饿……”珂莉娜试图掩饰，但肚子出卖了她。贝茜调皮一笑，“真的吗？”

    公主俏脸一红，“还有黑莓蛋糕吗？”“您稍等，我去看看。”女仆滑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贝茜溜了回来，“没有蛋糕，但是有派。”她笑嘻嘻地举起一块香芋派。

    珂莉娜向外探出半个身子，在床沿把派吃得一干二净。贝茜耐心地等公主吃完，这才准备向她请安告退。“祝您晚安，殿下。”小女仆向她行了一礼。

    “不要走，贝茜，”公主下令，“留下来陪我。”

    “殿下还在伤心吗？”贝茜问。

    “有一点。”珂莉娜承认。她对自己的命运感到迷惘。

    “要我取悦您吗？”贝茜钻进了被窝。

    公主的脸红成了苹果，“不，不可以，我不要！”她可不是芙洛拉，该懂的她全都懂。

    “好的，殿下，”贝茜轻叹一声，“待您入梦之后，我再离开便是。”

    “入梦……？”珂莉娜问，“我最近……常做梦吗？”

    “是的，您说梦话，我听得见。”贝茜回答。她的房间就在隔壁。

    “我……”珂莉娜有些惊慌。

    “不要害怕，殿下，”女仆安慰她，“每个少女的梦里都有一个天使，”她握住她的手，“您也不例外，它会保护您。”

    “真的吗？”公主问，“那你呢？”

    “啊……我梦到我是……您的天使……”她红着脸说。我真是痴人说梦，殿下会取笑我吧！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公主吻了她的额头。“谢谢你，贝茜。”说完，她轻轻合上了双眼。

    在梦中她又长出了翅膀，并且身边还有四个影子。它们的形状无法用语言描述，就连她的躯体也是同样如此。她听见自己发出声音，它们也都做出了回应，但她听不懂那是什么。

    “……珂莉娜，你在哪里，珂莉娜……”

    她在一片黑暗中抱成一团，她的四周都是温暖的液体。上方传来女人的声音，“亲爱的，这么晚了，你在……”“莲卡，别过来！”一个男人慌张地大叫。紧接着是一道耀目的光，“不——！大人！”红衣主教惊恐万分地大喊。

    “……珂莉娜，你在哪里，珂莉娜……”

    “Ihaveagift，mylady.”一位老者对她说。“您是谁？”她问，但老人化为石像。随后是一声哀嚎，“Commentpuis-je...checànouveau！”巨大的机身倒在她面前。“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粉发少女眼中只有怨毒，“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珂莉娜呆滞地望着她。

    “……珂莉娜，你在哪里，珂莉娜……”

    “黑暗涌入，血rou生光！”一道黑芒撕扯开她的心脏，她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鬼魂罗列于四面八方，它们给她亲切的感觉。“达芙妮，快跑！”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她喊，“不要停下！”于是她立刻拔腿飞奔，地板在脚下凝为冰霜。然后，她的身体腾空而起。

    “……珂莉娜，你在哪里，珂莉娜……”

    她的羽翼燃烧起来，在黑暗中化为碎片，但她却不觉得悲伤，“找到了。”她听见自己说。前方出现一个金色轮廓，“世界……遗忘我……”那道影子对她低语。她心怀感激，“但我不会忘记你。”她对它说。

    “……珂莉娜，你在哪里，珂莉娜……”

    “欸——是个女孩儿！和你一样漂亮。”那位医师笑着对她说。“亲爱的，你辛苦了。”她的男人轻吻她的手背。她虚弱地动了一下，“我的孩子呢？”她问医师。“她非常健康。想好名字了吗？”“嗯……芙洛拉！她叫芙洛拉。”她以无比坚定的口吻说。他们都困惑地望着她。

    在那之后，长长久久，一切安详。耳畔再无呢喃，心中再无忧惧。一切都很美好。她睁开那一双美眸，发觉眼角似有泪花。

    “殿下，您醒了？”贝茜凑过来，“您怎么哭了？”

    房间沉浸在拂晓之中，空气中有阳光的味道，公主的视线飘向窗外。

    飞吧，她心想，我有了翅膀，我会飞了。但那是不切实际的梦。“mama……”她的喉咙似被哽住了，“我梦见了mama……”她沉浸在那种幸福之中。

    静静地吃完早餐后，她心中畅快了许多。

    珂莉娜在心中暗下决定，在赛西小姐下次生日时，一定送给她一个大纸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