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一封来信
张莉这几天一直守在实验室里，父亲的神经系统一切正常，逐渐深度适应中。 今晚夜已深了，她感觉非常疲惫，白织灯光开始晃眼，身体也感觉有些燥热。她用右肘倚着桌子，拖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闭目停歇。在这短短的十几秒内，她感觉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但又没有任何印象留下。那不是她控制的主动意识，只是大脑潜意识的活跃。 “莉莉，你还好吗？”实验大厅广播里，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张莉并没有惊讶或者慌张，她抬起头对着正前方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一边打哈欠，大声答复到“我没事儿。”广播里继续说到“你需要一些休息，老头子这边交给我吧，他不会有问题的，不要担心，有情况我可以随时联系你。去休息吧。”张莉于是点了点头，保存了电脑屏幕上自己正在编写的《神经信号模拟基本方法》，随即关闭了电脑。起身查看了实验运行的情况后，回头问道，“你待会儿会睡觉吗？”，对方答道“至少今晚不会。”。 实验室坐落于一座小山丘上，接近山峰处的开阔平地，向东南可以眺望整个都市，爬上西北方向的山峰，可以将整个大海收归眼底，脚下是海岸线的峭壁。只有一条盘山道允许车子上下行，两侧稀稀疏疏的路灯将它引向远处的都市。实验室整体上是一个长方形的钢铁骨架，许多黑褐色的底柱插入地下，支撑着上方的工作平台。有一条柏油路从底柱之间穿过，延伸到了实验室西侧的停车场，从停车场拾阶而上就可以进入实验室。东侧是一块开阔的草坪，在下午的时候，山影遮挡让人十分惬意。草坪的尽头是高高的护栏，顶部由利刃尖刺防护。护栏外则是葱葱郁郁的树林。 走出实验室，张莉感觉立即放松下来了。这里的夜晚格外的静谧，刚过去的小雨让空气更加舒爽，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扑鼻而来。想到父亲的实验一切顺利，她抬头看了看星空，深吸一口气，感受这一刻的美好，整个人都通透了。 “还需要更多的实验才能模拟这复杂的感受。”张莉自言自语道，“不只需要当下的环境提供的感官刺激，一定还需要个体的历史情绪刺激，短期的或者说刚刚过去的，以及长期的触景生情的那些历史记忆。” 张莉一边走，手不停的在空中比划，像一个激情的演说家一样，兴奋的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我需要探索它的记忆来引导它，或者刺激它从过往的记忆中寻找线索。”但她又快速的摇头说到，“不不不，还不能确定是否需要外部刺激产生，也许是神经系统内部自我的激发。但毫无疑问，如果这是需要的，而被忽略了，将导致人格保留的不完整。即便不需要外界的刺激，分离试验对记忆的损失是不允许的，这是残忍的剥夺。” 走过了草坪，她像往常一样和安保人员打了个招呼，自动铁门缓缓打开。沿着山路向下，走不远处会经过一块长条形的黑色大理石，上面写着，“数字娱乐集团--NextGeneration实验室”，张莉博士的住所就在半山腰处，从这有一条台阶小路可以过去，每隔一段便有一处太阳能庭院灯。附近还有一些房屋，是数字娱乐集团的别墅酒店区，张莉博士住在整个别墅区靠近边缘的地方，离这条小路很近。她一边走下台阶，一边向山下望去，山脚下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那里是数字娱乐集团的运营区，今天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澄净，幽暗的山谷和人工的灯光对比鲜明，她对眼前的场景感到非常的骄傲。 张莉突然，咧嘴“呲”地笑了一声，“保留完整的记忆和人格，也许只是我们这些科研完美主义者的理想。记忆总是在流逝，很少有人阻止它，人们对自我性情活着人格的改变更是漠不关心，甚至无动于衷。我们往往总是要求其他人不要改变。” “为什么，我在内心里问自己，‘我是谁？’的时候，我从来不会觉得没有答案，也不会犹豫。但其实，我并不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如何准确测试证明，我就是实验前的我呢？” 带着杂乱无序的发散思考走着，一声高喊划破了寂静，也让附近的蝉鸣声顿了顿，紧接着一个刺眼的光便照了过来，“前面是谁？”，下方十几米外的不远处的，有人喊着。“太晃眼了，你们快先把灯关了。”张莉赶紧举起手臂保护自己，又向前方眯眼看了看。 “哟，怎么看着像张总啊。怎么这个点在这碰见了！”，下方其中一人念道，转身立马和其他人说，“快把灯挪开，别晃了。”紧接着，几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噔噔地顺着台阶跑了上来，刚才说话的人跑在最前面，打开了一个柔和了许多的手电照明，说到“我们是数字娱乐集团的安保人员，正在巡逻。”很快便来到了张莉的面前，“我是安保队队长，刘强，请您出示一下...哟，张莉总，是您？”对方往前凑了凑，让柔和灯光照了照张莉，也照亮了他自己。“哎呦，这天太黑了，刚才没瞧出您来。”看到一行人都穿着集团的制服，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仔细瞧了瞧这位保安队长，然她并不认识，对方马上也察觉了她的疑惑，说到“我是刚刚调到咋们酒店别墅区的，之前在运营区工作。这大晚上的，我们刚才误以为是违规进入的人...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儿，你也是尽责工作。不过下次注意，别吓到客人了。” “您说的是，这个我们改正工作方法。您这是要下山？”“是，我要回别墅区那里。”“这么晚了，山路上也没什么人，我派两个人送您下山吧。”刘强说着，身后两个年轻人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张莉回想到刚才那一幕，觉得也合适就说“那，也好，就麻烦你们了。”“您是集团的领导，护卫您也是我们的职责。”“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别耽误了你们后续的工作。”“张总再见，我们也要继续往山巡逻了。”话刚落，张莉便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走去了。刘强对两位小伙子又叮嘱了道“你们两个好好护送张总，但也别打扰张总，送到了即刻归队。”一上一下，两队人马就此分离。 到了酒店别墅区，路上灯火通明，张莉便辞谢了护送，而客人们也在陆续的返回。很明显可以看出有些客人是新来的，他们脸上的兴奋之前溢于言表，激动地和周边的人交谈。 “真的是太神奇了，简直就是身临其境！”，一个年轻的客人说道，“我都没心思解密升级，一直跟着那些漂亮的NPCjiejie，跟实境看电影一样”。 “哈哈，我也是。臭味相同。”另一个年轻的客人一把搂住了朋友，笑着说到，“不过据说那些和我们对话的NPC背后都是雇了一个真人员工在对答，人工智能还达不到这个程度呢！” “不用达到那个程度，要是我家在也能有这么一套设施就好了，哈哈”。两人正说说笑笑，朝着身边另一位一言不语的朋友看去，对方正低头走着，神色迷离，若有所思。“嘿，阿军，你，没事儿吧？” “哎，阿军！” 阿军这才醒过来，“啊，我没事。” “没事儿？着了迷了吧？想哪个NPC呢？” “阿军可不是你这种人。到底怎么了，阿军？回来的这一路上你都心事重重的。” “我没什么事儿。只是刚才玩游戏，有个NPC，比较奇怪。” “怎么个奇怪了？”两个朋友一下子放心了，转而好奇的询问起来。 “我和它互动的时候，开始它整个人有些抽搐，像是发了羊角风，摇头晃脑，语无伦次。我以为是系统设定，等了一下也没什么改变。一直也听不明白它在说什么，感觉是系统BUG了，正要离开，她突然开口，像是憋了好长一口气，吐了出来一样，大声说，’你别走’。倒是把我吓一跳。‘你只要答对我三个问题就可以获得线索。’” 阿军回忆起来。 NPC说，“下面你要听到的问题，可能会觉得有些无厘头。能不能选中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第一个问题：“炎炎夏日，吃了一半剩下的西瓜，要怎么处理？A：直接丢到冰箱明天继续吃；B：用保鲜膜封好切口明天继续吃；C：继续吃完；”，“隔夜的西瓜容易滋生细菌，当然是要封口了，选B”，“抱歉，你答错了。是C。”。“这答案都是你说了算，这题怎么玩？”“不，答案是设定好的，只是你没有选中。” 第二个问题：“十一假期，景区人山人海，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拍完美照后，下一步会选择以下哪个行动。A：先吃一桶自热火锅再走，管它下山堵不堵；B：避免拥堵，抓紧时间下山，边走边吃巧克力。C：继续走遍每一个角落，来都来了。”“我...这个问题啊，这次，我想选A。”“恭喜你，答对了，有进步。” 第三个问题：“外出游玩归来刚进家门，应该首先做什么？A：洗手；B：让其他人洗手；C：帮其他人洗手。”，“这个...你的问题都好奇怪啊...但我想选C...”“恭喜答对了，三局两胜，你可以获得线索。” “还有其他问题吗？” “您可以明天再来。奖励线索已发放，请您查收。” 朋友听完阿军的讲述，点了点头，问道“问题听起来，确实有些无厘头，答案也没啥依据，不过也犯不上还琢磨它吧？有其他的事儿？” “主要是这些情景，我都经历过，还是和同一个人。其实就是我之前的女朋友，但这些事情我也没有发到网上去。怎么就这么巧合地问到了我？” “就是那个一声不吭，弃你而去的女友吧？难道她在这里当编剧，或者投稿吐槽了你，哈哈。” “不是明天还可以再刷吗，看看明天是什么问题。不过阿军，待会儿帮我也洗洗手呗。哈哈。”三人说说笑笑着走进了酒店23号别墅。 刚才的对话，走在后面的张莉也听到了些，她停下了脚步，习惯性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向四周望了望，随即掏出了手机。走过了23号别墅，她便马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莉莉” “哥。有一个客人今天的游戏历程，我想你帮我在后台查一下。” “客人？什么客人，让咋们集团的大小姐开口？” “是一个住在别墅区的客人，我刚刚回酒店的时候，无意听到了他关于游戏过程的回忆，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到哪了，身边有安保人员吗？” “哥，不用担心，我已经但别墅区这边了，我前面就有一对执勤的安保人员正走过来。” “莉莉，你也是千金之体，虽然是咋们自己的园区，但以后晚上走山路，还是让安保人员护送你。” “嗯，知道啦。” “给我些关于他信息，我查一下。” “23号别墅，十分钟前刚进去，他的两个朋友叫他阿军。七分裤，颜色是深色的，但太黑看不清。上身浅色短袖，人比较瘦。主要是查看他和一个线索问答NPC的互动，应该是个女性NPC。那个用户的意思，他被问的问题和他的个人经历高度相关，且都围绕他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张武说“嗯，了解了。明一早我就去查。爸爸怎么样了？” “正在恢复适应中，一切都好。”两人又互相关心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张武随即拨打了人工智能部门和安保部门的负责人电话，指示了明早的事宜。没一会儿，又一个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还是张莉。 “哥，出了点事儿。我这边，应该是收到了一份，恐吓信。” “恐吓信？！你人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但我没敢进屋。” “身边有安保人员吗？” “没有。应该没事儿，我看这信件也有了不少灰尘，估计放了段时间了，况且我今天也是临时突然回来。” “什么恐吓信？”张武一边问，同时拿起了另一台手机。 “我念给你听”，张莉叹了一口气，一顿一顿地念道，“‘奴役，赤裸裸的奴役！你们这个邪恶的家庭，一定会被惩罚！’没了，打印在了一张纸上，别的啥也没有了，平邮的普通信件。” “你等一下，我联系下安保。你提高警惕！”张莉听到电话的另一头说，“刘强，你现在先不要去查人，你赶紧带人去29号别墅那里，张莉就在那里，你去看看哪儿是否安全，快去！” “我让人正赶过去呢，叫刘强，刚从运营区调过去负责别墅区。我把他照片发给你。” “刘强？刚才我好像还遇到他了，他还派了两个人送我下山。”张莉翻看手机上传来的照片，正是刚才的那人。“嗯，就是他。那和他说信上的内容吗？” “可以，刘强是自己人。” “哥，你说他冲什么来的？” “很难说，先查吧。现在你安全最重要。” 不一会儿，张莉只见不远处，有几人飞奔而来，最前面的人，个子不高，有些微胖，但跑起步来身手到还敏捷。刘强一边跑，一边扯着脖子往前看，总算瞧见了门口踱步的张总，心想“也不像是有事儿啊，人没事儿就行“。 “张莉总，您都好吧？我接到电话就带人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了？”刘强气喘吁吁的焦急问道。 “我没事儿，辛苦你了，这个你看看吧，也许是个线索。”一张折叠的纸条递了过来，刘强醒了醒神，“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回头对自己的属下说，“你们到四周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事物。” “在哪发现的？” “门口信箱。” “您上次离开这里是什么时候？” “五天前一早。” 刘强抬头看了看电线杆上的有摄像头，“有监控，报警吗？” “你先查查吧。” “好的。您晚上还要住这里吗？” “先检查一下屋里吧。” 刘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便带人拿着扫描设备进屋检查。房间内总体上没什么家具，陈设简单，非常整洁，只有客厅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水杯和书籍随意的摆放着。这栋房子有四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没有窗户，靠墙边有一张棕色皮质躺椅，质感非常柔暖。旁边是一张小脚桌，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有一盆蝴蝶兰，躺椅的尾部旁边是一把带靠背的五星脚滑轮皮椅，极具简约设计感。刘强一眼便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眼镜设备，这是数字娱乐集团的AR眼镜产品，四周墙上和天花板上布设了多个定位设施，用于公司的AR眼镜的空间高精度定位追踪。 “没有闯入痕迹，整个房子都检查了，没发现窃听监控设备。” “辛苦你了。那我就住这里了。” “可以。接下来，我会在派人在外面轮岗巡视。先观察几天。” 告别了刘强，张莉站在窗口，一边喝水一遍看着屋外的安保人员沉思，随后关上了灯，朝着那个设备房间走去。躺椅上的她戴上了AR眼镜，命令道“查看所有角色，过滤筛选女性，成为神经人时的年龄在20-30岁”。 房间的中央空地上，在她的AR眼镜内，搜索结果的第一个年轻女性呈现在眼前，完全静止不同，但整个人和房间环境光影融为一体，甚至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的灯光在衣服的细腻反光，仿佛是真人在眼前一样。随着张力的抬头，AR眼镜内虚拟画面也准确的变动着，从脚下看到头部，过度十分自然。 “到底是谁呢？...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