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时代的车轮

    翡翠梦境建成之后，末法时代也随之开启。

    灵性之泉不再往外逸散灵性粒子，所有依靠灵性粒子而构建的一切，都在缓慢衰颓。

    “星球异变，世界腐朽……为了拯救多环星球的命运，唯有剥离灵性奥法的存在……”

    杜克在奥法浮空城中，以上议长的身份做最后的演讲：“从今往后，灵性奥法将会彻底消散，三海之中灵海、气海将再无开启之日，唯有血海可以继续修行。”

    这一则演讲，惊动了整个七塔联邦。

    好在末法时代虽然开启了，但群星们都已经炼化了神格碎片，依然掌握着世俗界的强权。

    再加上多环星球这些年的变化，以及互联网的正面引导，民众很快就镇定下来。

    “洞微灵性时代已经过去了……”杜克的声音低沉，洞微灵性时代是他一手缔造，然而到头来，却也需要他亲自终结，“这个全新的末法时代，七塔联邦将要驶入新的轨道。”

    对于新的轨道，七塔联邦高层，已经制定好了如何平稳有序交接。

    杜克将其中重要的内容，简单阐述一遍。

    随即在演讲的末尾，淡然说道：“没能在多环星球最危急的时刻，将局面彻底扭转，只能采取末法时代的下策，是我杜克的失职……即日起，我将卸任群星会议上议长一职。”

    不仅他将卸任上议长职务，群星会议也将关闭。

    然后那些年纪过大的奥法师们，也会一一卸任职务，回家养老等待大限来临。

    整个七塔联邦的一切政务，都将在随后几十年的末法时代里，逐步交接给骑士和普通人。

    奥法师、炼气士，都将成为时代的绝唱。

    唯有骑士之道，从骑士之源岛屿的传说开始崛起，延续到末法时代后的未来，未曾断绝。

    最后。

    面对着镜头，杜克郑重说道：“但请所有人相信，明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我们的生活依然继续！没有了灵性奥法的日子里，不用绝望，新的美好即将降临！”

    这是杜克真心实意的感慨。

    多环星球昔日的灵性奥法固然繁荣，并且超然绝伦，但终究只是倪克斯女神的一场梦境。

    看似花团锦簇，实际上沉沦腐朽。

    但是等杜克炼化了神格碎片，将灵性奥法剥离，罡风层也会随之消散，然后太阳真正照进多环星球，一切基于宇宙星空的物理法则，也会重新回到这个星球上。

    “消失的电磁波……会再回来的。”杜克看着已经关闭拍摄红灯的摄像机镜头，微微摇头。

    末法时代结束后，多环星球或许会走上地球一样的道路。

    不过。

    终究还是留下了神圣远古巨龙的血脉之力，为多环星球留下一丝修行超凡的希望。

    回到群星会议室，杜克又一次召集了所有的群星开会。

    “世俗界的七塔联邦，如何安稳交接，我相信诸位可以妥善处置。翡翠梦境的灵性奥法研究项目，依然不能停止，破风舰或许派不上用场了，但宇宙飞船依然要研发。”

    杜克坐在大圆桌的上首，淡然说道：“翡翠梦境有义务，引导世俗界的力量，去外太空探索……”

    或迟或早，多环星球的文明，都将走上星际时代。

    一如当年倪克斯女神离开自己的原生星球，在宇宙中寻觅未来的道路，多环星球也需要寻找新的栖息地，不管是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还是应对文明的扩张。

    “至于诸位，站好群星们最后一班岗位吧。”

    “散会！”

    杜克不再多言，身影直接散开。

    群星们也自去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在末法时代中引导七塔联邦与灵性奥法进行脱轨。

    这其中，自然而然，会安排自家有骑士天赋的血脉后代，占据七塔联邦的核心位置。连杜克也不能免俗，他的血脉后代中，但凡有骑士天赋的，都进入了关键岗位。

    末法时代是一场应对危机的布局，也是一场划分利益的饕餮盛宴。

    ……

    哐当，哐当，呜呜！

    燃烧煤炭的火车，在轨道上缓缓起步，围观的人群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庆祝不需要灵能驱动，只需要烧开水的交通工具诞生。

    而这条铁路轨道边上，便有几架残破的音管列车框架，被随意的丢弃在道旁。

    灵能枯竭之后，一切以灵性粒子为驱动的交通工具，都无法再使用。

    所以。

    昔日能让七塔联邦24小时全大陆通勤的音管列车，很快就被时代所淘汰，值钱的部件全被拆走，剩下拆不走的框架也因为灵性的流失，成为一堆废物，被随意荒废。

    “唉，这个速度，可真慢啊。”欢呼的人群之中，有一位老者，叹息着挤出了人群。

    他昔日里可是一位3环奥法师。

    在本地市也算是位高权重大人物，然而伴随着灵性的消退，渐渐的，他再也无法释放出奥术，甚至连维持身体机能都做不到，重新退化为八十多岁的老头子。

    自然也退出了领导岗位。

    好在七塔联邦还有群星在背后撑腰，没有人敢对这些失去修为的奥法师不敬，依然以良好的福利待遇养着他们。

    “这才十几年时间啊，一切都变了模样，杜克圣贤啊，洞微灵性时代当真一去不复返了吗？”老者离开人群后，悲凉的走到了一条小河边，望着潺潺流水流出浑浊的泪水。

    对所有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奥法师来说。

    这天，已经变了。

    “老朽，或许就像人们私下里说的，是上个时代的遗老……若非想要看一看末法时代的变化……如今也看到了，没有奥法师，大家依然活得好好的……老朽莱纳斯，真的成了遗老啊！”

    七塔联邦没有混乱，虽然生活的方式出现重大变化，但人们依然好好的活着。

    可以说。

    杜克当真是拯救了这个世界。

    但是，对于老者来说，属于他的世界，已经在几年前杜克的那场全联邦演讲中结束。

    “莱纳斯法师塔早被推倒，老朽也早该死了，只是现在才埋进土里而已。”老者莱纳斯摇摇头，发出一声莫名意味的苦笑。

    然后迈动脚步，义无反顾的跳进了小河里。

    哗啦，哗啦……

    片刻的水声，并未惊动任何人，甚至很快就淹没在呜呜的火车汽笛声中。

    时代的车轮缓缓碾过，等到很久之后，才有人在小河的一处拐弯泥洼中，发现老者的尸体。

    几个孩童哇哇乱叫，引来了治安巡逻队。

    一名骑士长官，简单询问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管这具尸体，是自杀还是他杀。

    市里面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几个骑士大家族已经站队，连他这种普通骑士，也不能幸免要做出选择。

    “唉，群星还在呢，怎么忽然就要脱离七塔联邦，成立什么民主国。”骑士回到自己的治安哨所中，皱眉思考，在如今这个局势下，自己该站在七塔联邦这边，还是即将成立的民主国这边。

    蓦然。

    他的目光看到了窗外的景色，在不远处的地方，有着一座建筑物废墟。

    “唔，那是……莱纳斯法师塔。唉，灵性时代结束后，失去灵性的支撑，这些法师塔都成了危楼，只能推倒……我还记得以前巡逻时，每次路过莱纳斯法师塔，都要抬头仰望……”

    想到这里，骑士突然间就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代表七塔联邦的法师塔已经倒塌。

    他，也是时候与过去进行切割了。

    抓起桌上的电话，骑士正想要打电话向老领导投诚，忽然间又顿了顿：“这电话，貌似是翡翠梦境那边发明的啊……唉，算了，翡翠梦境真假难辨，还是看眼前吧！”

    骑士不再犹豫，直接打去了电话，向老领导表示，自己一定支持民主国的建立。

    半个月之后。

    七塔联邦各地，收到了一则全联邦通电。

    “诚告所有民众：自然领域炉石市、绿洲市、晚霞市、祥云市……合共十六城市，正式脱离七塔联邦，成立自然民主国。国家成立之初，愿与七塔联邦缔结邦交，互通有无！”

    仿佛开了个头。

    此后陆陆续续的几个月时间里，多个地区、城市，纷纷响应自然民主国，脱离七塔联邦而独立。

    七塔联邦对此无动于衷，群星们也没有露面阻止。

    于是燎原之势大起，昔日里一统莽荒大陆的七塔联邦，很快就分崩离析，恢复各自为政的局面。

    “唉，真不想看到这一幕，当初在瑟尔萨斯老大人领导下，我们一统莽荒大陆，何其意气风发！”群星伊莱文，看着汇集过来的情报，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在他一旁的另一位群星，淡然说道：“七塔联邦兴于灵性奥法，自然也将散于灵性奥法。这一切，本就在预料之内，何必为之哀叹。”

    “说是这么说，但真走到这一步，算了，你不是七塔联邦的老人，你不懂。”

    “的确不懂，不过，杜克大人已经告知，马上就要进行世界融合了，我等可得仔细盯着点，不要出现重大纰漏。”

    “放心，老夫晓得轻重。”

    失去灵性奥法的支撑，多环世界自然也无法再维持多环结构。接下来的时间里，杜克会以地星莽荒大陆为中心，将另外几片大陆进行本源抽离。然后化作几个小一点的大陆，缝补在地星海洋中。

    缔造出一个全新的星球——地星。

    等这一步做完，杜克也差不多可以完全炼化神格，让地星平稳从末法时代里走出来。

    以后，会变成怎样的新时代，就交给地星人民决定了。

    而这一切，都在悄然之中进行，陷入四分五裂的莽荒大陆人民，并不知道大西海、大东海、大北海、大南海之外，无尽风暴已经消散，新的陆地正在拔地而起。

    除了海啸频发，造陆运动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莽荒大陆上面，灵性奥法彻底剥离，浮空城、法师塔倒塌，音管列车、飞艇拆毁，暗信塔、联合塔等等高塔，同样被推倒，甚至森林中也有无数参天古树枯亡、倒下。

    没有灵性支撑，树木再无法抗衡重力，超过百米的大树基本上一碰就倒。

    可以说。

    整个莽荒大陆，材料学跌入了深渊。

    那些高等级灵兽，血脉不断倒退，身躯不再庞大，而是缩水一般的变小，甚至直接倒毙。

    当然，低等级的灵兽还算走运，有神圣远古巨龙的血脉之力支撑，依然维持住基本的灵性。

    不过，奥术是无法使用了，只能仗着体魄的强大，与人类骑士一战。

    暴风历4458年。

    这一年杜克一百六十二岁了，末法时代开启的几十年时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真实灵性大海中炼化神格，小部分时间用来陪伴妻儿。

    这一天。

    与妻子们酣畅淋漓战斗过后，正惬意的听着广播。

    这里不是翡翠梦境，而是翡翠梦境附近的一处凡人岛屿，杜克与妻子们在这里有行宫。

    此刻广播中正在播放国际新闻：“今日，鲸歌镜湖十八城正式宣布改旗易帜，不再使用七塔联邦为国号，改为镜湖联邦共和国……这标志着灵性时代的庞然大物七塔联邦，真正成为了过去式……”

    “七塔联邦最后的支持者也没有了吗。”杜克听到之后，有些意兴阑珊。

    “杜克，我想回鲸歌镜湖一趟。”雅妮丝·冰王冠在他怀中，幽幽说道，“我是说，在那边定居，以后，便不回翡翠梦境了。”

    “雅妮丝……”

    “不用劝我了，杜克，我已经快一百八十岁了，自从偷渡成4环灵犀奥法师之后，我就知道这一天会很快到来的。”

    “我可以出手……”

    杜克已经是神，继承了倪克斯女神的一切，逆天改命轻而易举。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雅妮丝·冰王冠打断：“别，我们不是说好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反正已经比外面很多人赚到了……而且，这些年里我都很开心，这辈子也值了。”

    说着，雅妮丝·冰王冠便想起了当年，在奥法圣城的一场沙龙中，她见到了年轻的杜克。

    立刻被杜克吸引。

    此后她为杜克生了三子二女，子女又各自成家立业延续血脉，可以说一辈子无憾了。

    “对了。”雅妮丝·冰王冠忽然想起什么，“我去鲸歌镜湖定居之后，你不必来送我，我可不想被伱看到最后变老变丑的样子……让儿孙们过来送送我就行了。”

    良久之后，杜克缓缓点头：“好。”

    “遇见你……”雅妮丝·冰王冠伸出手，抚摸着杜克几乎未曾被岁月改变过的脸，“真好。”

    “其实并不好，你知道我，花心得很。”杜克强颜一笑。

    “我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翌日，雅妮丝·冰王冠便收拾收拾东西，乘坐杜克的专属破壁舰，前往鲸歌镜湖周边城市定居。

    大约过去半年后，杜克收到了消息。

    雅妮丝·冰王冠在儿孙后代的陪伴下，溘然长逝，享年一百七十三岁，她比杜克大了十三岁。对于4环灵犀奥法师来说，这个岁数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

    “雅妮丝走了，我的妻子们，能陪伴我的时间不多了……”杜克如约没有去送雅妮丝·冰王冠最后一程。

    但是。

    他却让孩子们将雅妮丝·冰王冠的骨灰带了回来，放进了自己的专属星空之中。

    未来探索宇宙星空，他也会带上骨灰一起。

    “也许我会在宇宙某一处险地罹难，但是有妻子们的骨灰陪伴我，大概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