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九章 否极泰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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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军山脚下,一队兵马狩猎而归,打到了一些兔子、山鸡,还算是有些收获。 不过,这对于二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而言,依旧是有些不够看的。 赵云负责接收这些猎物,事实上,现如今的军粮在刘备的授意下,已经由赵云完全接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云还真发现了一些惊喜。 比如——王平! 这是昔日张飞八蒙山大捷时,招降敌将賨人部落的首领王平、朴胡、杜濩中的一人。 因为都是賨人,熟悉此间地形,故而,这王平带的人不多,捕获到的猎物倒是不少,甚至还有一头熊! 当然,即便是有熊,这也是杯水车薪,但总归,又能让三军将士再多坚持一些时日,算是提供了一条别样筹粮的方案。 甚至,在赵云看来,若真的最坏的情况发生,或许…王平这狩猎与找猎物的本事,会是整个大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么看,王平…还真是至关重要啊。 只是,现在的赵云,还顾不上这么多,他更关心的是其它两件事儿,一件是…军中只剩下三日之粮,蜀中的粮草到底能不能送来? 第二件,是若不能,那最后两日,也就是明日…大军势必撤回。 两日的粮食,究竟能不能支撑大军撤到最近的县城内。 除此之外,夏侯渊…若是那个时候出兵阻截,那对于退兵的机会,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二十万兵卒,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这些…都是他赵云必须思虑的地方。 他已经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全部带兵马撤离,不折损一兵一卒。 心念于此,手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胸口,那一本关麟送来的名唤《云别传》的书籍,他一直带在身上。 可…在这本书中,整个汉中一战是从定军山开始的; 在细致点,是从调动魏军的驻防,用偷袭破坏魏军“鹿角”的方式,利用夏侯渊穷苦出身,舍不得这些鹿角,势必来救,以此诱出夏侯渊,将其阵斩于战场开始的。 可现在…受制于粮草,他们蜀军…竟是连这定军山都不敢上,《云别传》中后面的故事,无论是声东击西,还是引蛇出洞,自是…也无法践校 “唉…唉…” 心念于此,赵云不由得长吁短叹。 而就在赵云思虑之际…张飞与马超来了,两人迈着大步,疾驰而行,走路带风,宛若一道闪电般从正门穿过。 赵云见势一愣,心知有大事发生。 ——『难道?是那夏侯渊已经动了,总不会今日就出兵去截断我军之退路了吧?』 心念于此,他连忙追上张飞与马超。 “翼德?孟起?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三人脚步不减,张飞与马超倒是望了眼赵云,赵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里有一封信笺,从荆州来的,你自己看吧!” 赵云凝视着张飞,想要从张飞的面上看出些许端倪,可张飞满脸写着的是急切,像是迫不及待要把事情禀报给主公刘备那边。 赵云步伐不减,却是展开的信笺,而就是这一封信笺,这使得…他有一种要拍案而起的心情。 “这信笺当真么?” 此言一出,张飞与马超的脚步一顿,张飞已是眉飞色舞的道:“真与不真?难道…子龙瞧不出来么?这笔迹可是云旗那臭子的!如假包换!” “哈哈…”马超也爽朗的大笑道,“老保佑,这子又一次救了大汉,也救了咱们三军的将士了!” 到这儿,赵云、马超、张飞彼此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内心是激动的。 这是大功一件哪。 整个二十万大军,原本还苦于粮食的难题。 可现在,突然间,一艘艘运送粮食的船队,正通过汉水,将一袋袋的粮食给运送过来。 他们运送的位置并不是定军山下,而是定军山以南的沔水上游,这里也更安全。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张飞与马超收到信件后,他们尤不相信,于是亲自赶去了那沔水上游,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确信无疑。 最关键的是,这些粮食的数目,以及从那些商贾的口风中,从这封关麟的信笺中,他们得到了一条无比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通过“上庸”郡的这条粮道已经彻底打通,荆州、中原,会源源不断的将粮食从那里送过来。 这也是为何,张飞与马超的情绪如此激动?走路都带风一般。 还真是…真是否极泰来! 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 中军大帐内,刘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封关麟的书信。 兼之…张飞、马超娓娓生动的禀报。 有那么一瞬间,刘备觉得…这是老有眼哪! 张飞已经急不可耐,“大哥,如今这粮草充足,这总能上定军山了吧!” “干得好啊!云旗、士仁这次干的好啊…”刘备心情激动的在大帐中来回走动,他那紧握的拳头不断的摩挲,他万万想不到,最终送来粮食的不是诸葛孔明,而是…而是荆州关麟,而是他的第四个好兄弟——傅士仁! 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们做的好啊! 到最后,刘备的嘴唇哆唆着,甚至激动的满面通红。 “不止是云旗与士仁…”法正提醒道:“还有阿斗,尽管是云旗提前部署的,可阿斗能迅速的利用商务署截断蜀锦的北运,将这批蜀锦送往荆州,以疵到这些商贾的支持,甚至…就连上庸郡也一并暗中投诚,云旗、士仁纵是首功,可阿斗公子亦是居功至伟啊!” 刘备不禁大笑了起来,“是啊,阿斗也长进了,看来…当初我派他往荆州拜云旗为师,这一步是走对了,能立下如此大功,足可见他脱胎换骨了,真是令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啊!” 刘备此刻的心情是澎湃的,他来回踱步着继续,“老待我大汉不薄,云旗、阿斗、诸葛元逊,哈哈…我大汉亦是后继有人,倒是我们这边,多少有些自惭形秽啊!” 这么一句话脱口。 马超、赵云、法正、孙乾、糜竺、简雍等人,不由得都面红耳赤起来。 是啊… 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兵,都苦苦无法解决的难题,却被他们用一条的蜀锦迎刃而解,不仅筹得了粮食,还将“上庸”这座战略要塞秘密收复,这…太让人振奋了。 一阵心情悸动之余。 众人纷纷感慨。 法正沉吟道:“其实,按照那些商贾传来的话,也不单单是因为蜀锦,云长、云旗这一对父子,他们在中原的连战连捷,亦是动摇了上庸守将的意志,否则…这一批运粮也是险象环生啊!” 法正的话让众人颔首,深以为然。 还是张飞急不可耐,“你们别一直这粮食了,咱…咱们现在不缺粮了,是不是该一鼓作气打到定军山上,然后从山上俯冲下去…一举夺了汉中呢?否则,二哥都快要把逆魏给打穿了,咱们却还在慢悠悠的,这像个什么样子?难不成,等二哥打下冀州?咱们大军才下汉中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张飞的嗓门是大,可这是话糙,理却不糙。 粮食难题解决了,那…下一步就是该怎么打的问题了。 “孝直觉得呢?” 刘备把目光转向法正。 法正却是微微思虑了片刻,然后道:“诚如三将军所言,既…如今不缺粮食,是该一鼓作气夺下定军山,然后与那山下的夏侯渊部相持,但…有一点是三将军疏忽的,那便是因为有上庸的掩护,这批粮食的运送并没有暴漏…也就是在那夏侯渊看来,我们依旧是缺粮的一方。” 到这儿,法正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近来有不少细作密切关注着我军的炉灶,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倒是可以利用这点,主公照例做出退兵的模样,然后…” 法正娓娓将他的计划悉数讲述出来。 而随着这个计划的讲明,刘备、张飞、赵云、马超、孙乾、简雍、糜竺一个个眼眸不由得瞪大。 还是张飞真性情,“哈哈哈哈…”他当即大笑道:“孝直,还是你这法子好啊,引蛇出洞,若是顺利,那《云别传》里的行动都省了,哈哈哈哈,也不枉当年…云旗费尽心思把你从鬼门关上给拉回来!啊…哈哈哈哈…” 一时间,张飞肆意的大笑,笑声格外的高亢。 刘备则是看了张飞一眼,也不拦阻这位异性兄弟的笑。 他把目光转向法正,像是因为张飞的话,因为那所谓“鬼门关拉回来”,一时间,勾起了他对法正的回忆,刹那间,看向好基友的眼神中变得满是珍惜与爱慕。 他淡淡的,“孝直是军师,计策既已经定下了,诸位将军就依计行事吧…” “喏!” 众人齐齐拱手。 刘备又吩咐赵云,“子龙,这些粮食无需悉数运入军中,缓缓的送来,足够三军将士们用的就好!至于炉灶,按照孝直吩咐的,继续缓慢的减少,也可以在军中制造一些粮尽的言论!明日傍晚,我会下令撤军,到时候…密切关注魏军的动向。” 听得刘备的话,赵云拱手,无比庄重的回道: “遵命…” 这时,刘备双拳握紧,他将拳头提到胸前,他的心情无比激动,却极尽的克制,他压低声音,“诚如翼德所言,这一战若赢了,云旗送给子龙的那《云别传》中的行动就悉数省略了,可即便赢不了也无妨,我们后续还佣云别传》,还有杀招!” 不同于曹cao那种激昂、振奋,不成功就成仁的战前动员。 刘备的话如同和风细雨,可莫名的,当“云旗”这两个字吟出,此间所有人心汁 满是笃信,满是希望! 这就像是双保险—— 这也是稳cao胜券的局—— … … 长安城,数万面魏字大旗在高耸的城墙上迎风招展,肆意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一阵风吹过,这些旌旗遮蔽日。 而在这城中的宫殿之处,那一处处宫墙上亦是“魏”字大旗林立,迎风飘展。 哪怕是大魏短暂的失利,可这数万的旌旗亦像是在向下人宣告,他们主饶权势与不屈。 就在这行宫中,一位华发老人正躺在榻上轻微的打着鼾声。 沉睡时,他的面容如同一般老者一般沟壑纵横。 他像是很疲惫,但哪怕如此,胸膛处的起伏,也像是在不断的将他的威势释放… 这华发老者正是曹cao。 此刻的他正在做着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无头的尸身,他正直惊讶,却听得从那尸身上传来一道声音,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兄,为我报仇…大兄,为我报仇啊——” 这声音使得曹cao一惊,这是他的好兄弟,好连襟…夏侯渊的声音哪。 “妙才…妙才…” 曹cao连忙呼唤,就在他呼唤之际,梦中忽然一轮旭日东升,炽热的阳光几乎要将梦中的一切融化。 就在曹cao迫切的想要听到夏侯渊的回应之时,他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从床榻上猛然起身,一双不怒自威的虎目扫视向大帐内的宿卫。 一干宿卫被这凌厉的目光扫过,吓得全部都跪倒在地,浑身颤粟不已。 相传…曹cao好梦中杀人! 许褚与虎贲军已经不在,新晋的宿卫…总归是有些胆怯的,他们惶恐,担心曹cao不仅是好梦中杀人,梦醒来…也要杀人。 反观曹cao… 从梦境回到现实之后,他当即下意识的呼唤起来。 “虎侯何在?” 可…几十年来,那粗犷有力的回声,那一句“大王,臣在”并没有传回。 这也使得曹cao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变得更加黯默,他虚弱的吩咐道:“让仲德来…快…” “喏…”一干宿卫连连拱手。 一时间,这诺大的行宫之中,只剩下宿卫快步离去的脚步声,不…还有一种声音,是曹cao的叹气声。 “仲康…仲康——” “妙才…妙…妙才——” … 曙色晦暝, 长安城,一方牢狱之郑 马谡浑身蜷缩着,他是少数几名以俘虏的身份被魏军押解一并带来长安城的。 不过,显然,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到他,便是这冰冷、昏暗、苔痕遍布的牢狱中,他连一床被子都没樱 “咳咳…” “咳咳…” 咳嗽声不停,俨然,四方的凉意还是不断侵蚀着马谡的身体,甚至,他的头发已经莫名的白了一些,也不知道是惆怅的,还是冻的。 忽然… “嘎吱”一声,牢房的大门推开,一个颇为精气神的中年男子昂首阔步的行了进来。 不过,这声音似乎都没有让马谡抬眼,他似乎是很吝啬去观察四周,又像是绝望的接受了这份命运,或者是…他那几乎冻僵的脖子,便是每一次扭动,都十分艰辛。 可哪怕是低着头,他那低沉、虚弱的声音尤是传出。 “我马谡是败了,不是叛了,我…我才疏学浅,死不足惜,可我襄阳马氏…忠义之家,绝不会叛汉,更不会叛主!你若是想劝我归降,哼,那就死了这封心吧!” “呵呵…” 听得马谡的话,来人挥了挥手,示意仆从悉数退下,他则是一步步的走向马谡所在的大牢,借着那昏暗的油灯,他看到了马谡这张可怜兮兮的脸。 是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深吸了一口气,中年男热仆从、狱卒都退下去后,他才能怀中取出一块布绢,然后用石头填在布绢里,直接向马谡扔了过去。 这中年男人正是李藐… 他用嘴平静的语调对马谡道:“看看吧,看看上面的字迹,若还不想与我话,那我掉头就走,永远也不会再来劝你。” 呃…这…字迹? 马谡终于艰难的扭动了下那僵硬的脖子,莫名的…来饶这一番话,让他提起了几分精神来。 他爬到那布绢处,缓缓的提起… 眼睛则努力的去借微弱的光。 也就是在昏黄的灯线照射到上面的文字时。 马谡的神情一紧,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一番话就要呼之欲出,“是…是…是我兄长的…” 他本想“是我兄长的字迹”… 可话到这里时,牢门外的李藐抢先打断,“这只是我撕下来的一句话…现在…呵呵,我想,咱们能好好聊聊了吧?” 这一刻,马谡不由得抬眸,不由得将眼芒紧紧的凝于那中年男人身上。 莫名的,他像是突然抓出了什么,是一束光,或者是…是希望! … … 长安城的行宫之郑 哪怕是晨曦微明,可此间的声调嘹亮。 程昱正在向曹cao禀报着什么。 “大王问夏侯将军的动向!” “最近一封书信传来,是夏侯将军发现蜀军的炉灶又一次的减少,他笃定蜀军的粮草就要见底,这几日势必要撤离…于是夏侯将军已经点兵,打算分别截断蜀军的退路,以sao扰为主,延缓蜀军撤离的时间,只要能耗到蜀军彻底断粮,这定军山脚下的一仗稳cao胜券!” 随着程昱的话… 曹cao示意女婢停止揉按他的太阳xue,俨然,昨夜的噩梦使得他的头风又一次隐隐的作痛! 又过了片刻,曹cao像是经过了短暂的沉吟,他方才张口: “孤昨夜在梦中遇到了妙才,那是身首异处的妙才,他再呼唤孤,要孤为他报仇…” 到这儿,曹cao的声音更添得几许郑重。 “孤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仅汉中要丢,就连妙才…怕是妙才也难逃这一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