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午时风雪、茶棚煮酒、一场杀局(五千字求订阅)
国师不修行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二章午时风雪、茶棚煮酒、一场杀局夜幕下,屋檐下的灯笼在冷风中摇曳,窗纸上倒映出的人影也如鬼魅一般了。 在屋子里来回乱转的的徐县县令却精神一震:“何人?” “大人,是我。” “进来。” 吱呀门开,穿着捕头吏员袍服,裹着一股凉气的县衙捕头走进来,朝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县令一拱手: “大人,消息打探确凿了。道门范巡查在您离开后,就奔去了宝青坊。” “宝青坊?”徐县县令一愣,“继续说!” “是!”捕头绘声绘色,将范雎如何堵人,如何与面生的道人“切磋”并被捉了飞剑,颜面扫地丢出来的传闻,说了一遍。 末了道: “此事已经在坊间传开了,据说那外来的老道士身藏巨富,和咱们这边江湖势力换了好多值钱货,随意出手,都是价值连城。” 徐县县令捋着胡须,脸上不禁愕然: “范巡查被赶出来了?” “千真万确!” 嘶……县令老爷吸气,以他的身份,道门长老已经是天下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那神秘道人却令范雎也要退步三舍…… 怪不得道门巡查突兀造访,果然是有大动静了,不过县令纳闷的是: 不是来了和尚吗?这野道士又是何方神圣? 县令大人很头疼。 数日前,县城中便疑似曾爆发过修士交手,县尊大人追寻蛛丝马迹,锁定了一伙外地来的和尚。 因与南唐接壤的缘故,越州境内行脚僧人并不罕见。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可疑的人员都将引起地方官的高度重视。 徐县县令外表自大愚蠢,好大喜功,但这更多是保护色。 在察觉到佛门踪迹后,他就暗中派人送信,联络越州驻扎的“翊卫府”,即越州军府求援。 结果翊卫府的人还没来,道门巡查就贴脸上门。 更与神秘老道爆发冲突,这让只有七品官身的县令大人头皮发麻。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涉及的等级,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这样,你再亲自跑一趟,看军府那边的人还有多远……” 话音刚落。 忽然,县衙外隐约传来马蹄声,清脆的马蹄声在清冷的冬夜里,极为清晰。 县令一顿,朝捕头递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奔出查看,不多时急匆匆返回,面带喜色: “大人,是翊卫府的人到了!” 可算来了……县令大喜过望,忙走出屋子,就看到一支不过十人的队伍裹着寒意踏入庭院。 每个人都裹着棉服,从外表看不出士兵模样,唯有行走间仪态气度,行伍气十足。 为首一人身材颀长,五十岁上下,虎背狼腰,戴着一顶毛皮帽子,身后背着一把弓,以及箭囊,弓箭用布条缠着,好似山中猎户。 可唯独一双眼睛,鹰视狼顾,炯炯有神。 进门后笑着一抱拳: “王县尊,许久未见,气度更胜从前。” 王县令定睛一看,先是愣住,继而夸张地拱手行礼,诧异至极: “宇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人,赫然是翊卫府一把手,大周神将! 统领一州兵权,与知府同品级的高阶武官! 王县令人麻了,在他想来,军府能派出统领级军官,或者副将、偏将什么的,就已经算是高规格了。 但谁能想到,翊卫府神将亲自登门?! 心中并没有一颗大石落地的喜悦,反而越来越慌……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王很清楚,能惊动神将亲自到来,说明徐县里酝酿的风暴比他预想中更严重。 “进屋说吧。” 翊卫神将显得没有什么官架子,其与王县令也算沾亲带故,又同在一地为官,显得很客气。 王县令不敢托大,忙将众人迎入屋中。 等彼此坐定,翊卫神将才道出来意: “根据军府调查,你提到的僧人,极有可能是佛门罗汉,来我大周另有图谋,此事干系甚大,本将只好亲自跑一趟……如今情况如何?可有变化?” 罗汉……菩萨之下的强者……县令大人心中发苦,忙将掌握情况说了一遍。 翊卫神将起初认真倾听,渐渐脸色不对劲: “范雎已经来了?还与神秘修士对上了?” 他同样意识到,小小的徐县,如今形势陡然复杂。 王县令试探道: “您要不要见一见范巡查?” 翊卫神将摇头,淡淡道: “暂且不要透露我们到来的消息。” 在底层人眼中,道门与朝廷是一伙的。 但神将这个级别,已经得知了“重生者”的存在,翊卫神将很清楚。 如今王朝上层的斗争日趋激烈,不少地方为了抢人,都爆发了冲突、厮杀。 虽然元庆帝与辛瑶光表面上维持着体面,但实际上,底下已经打成了狗脑子。 从这个角度,他与范雎同样是竞争对手。 也就在他准备继续追问时,忽然,房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才知趣地退出房门的捕头去而复返: “大人,将军,方才有一只飞镖从外头投进来,上头带着一封信!” 信? 屋内,朝廷众人对视一眼,王县令接过,先行展开扫了眼,然后表情微变,将其递给翊卫神将。 后者看过后,同样变了表情。 信纸上赫然是一封“情报”,大意是明日正午,“人世间”将出现在城外“黄龙坟”,与神秘势力接头。 落款: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靓仔 “这……” 房间中十一张脸同时懵逼。 …… …… 驿馆。 穿杏黄色道袍,容貌儒雅的范雎盘膝在屋中,伴随灵素运转一个完一个大周天,他吐出白气。 睁开双眼,神色焦躁。 白日里,从宝青坊回来后,范雎立即修书一封,折成千纸鹤,放飞向越州府城道门求援。 但实际上,对于这个行为有几分作用,他毫无信心。 人世间比预想中更强大,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对方也不可能傻乎乎一直等到道门援兵到来。 显而易见,自己这次抓捕“人世间”的行动基本宣告失败。 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同样对与道门开战缺乏兴趣,夺剑的举动,更像是表明“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这让范雎有些头疼,按照辛瑶光法旨的内容,道门对于重生者这种不稳定因素,向来是采取先礼后兵模式。 即,先抛出橄榄枝,邀请对方加入。 假如对方不给面子,道爷再一剑砍过去……在过往的行动中,这个策略也算无往不利。 但当重生者们聚集成一个独立的势力,情况就尴尬了起来。 人世间虽然仍旧打不过道门,但道门也不可能派出一堆观天、甚至辛瑶光亲自来和这帮人玩猫抓老鼠。 而以越州道门的实力,俨然无法拿下人世间。 这就导致,本来应该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小心躲藏发育的这群重生者,突然大大方方上街了。 意图很明显: 我就是重生者,但你没本事抓我,那就滚一边去。反正我们也不会主动袭击伱们道门。 “唉,长此以往该怎么办?”范雎愁眉不展。 一年不到,人世间就敢公开和道门叫板了。 若是任由对方发育下去,接下来越州这块地盘,到底是谁说了算,可就不好判断了。 “为今之计,必须向掌教求援!” 范雎站起身,来到窗边。 双手推开窗子,发现今夜无星无月,朔风凛冽,隐隐的,好似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 就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忽然,院外一道身影急匆匆奔来。 不多时,俊秀小道士气喘吁吁上楼,头发上还沾着雪花: “师父,您快看!这是有人丢进驿馆的,但我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什么?”范雎一怔,接过那封信。 展开扫了眼,微微变色: 明日午时……黄龙坟……人世间……接头…… 等看到末尾落款处“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镁铝”时,范雎陷入沉思: ‘镁铝’……又是什么? …… …… 客栈内,将卫卿卿与江春秋打发出去送信后,季平安关起门来,盘膝在地。 取出锦囊开始翻找,不多时,他倒出一只稻草人。 稻草人不大,只有巴掌大,脸上贴着一张红色的符纸。 这是他很多年前得到的一只法宝,准备用在明天。 “探路的办法很简单,既然明日约我们的人不是游白书,那大概率是个陷阱,我写两封信,你们各自送去道门巡查,以及县衙官府,明天让他们过去凑凑热闹,所谓浑水摸鱼,只有把水搅浑了,我们才好看清水面下的东西。”季平安解释道。 江春秋迟疑道: “但只怕对方不见兔子不撒鹰,若咱们无动于衷,对方也不现身怎么办?” 季平安当时的回答是: “谁说我不去?” 房间内。 季平安借助烛光,打量着稻草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明日只好请道兄走一遭了。” 说着,他朝其轻轻吐气,红色符箓倏然明亮起来。 不多时,小小的稻草人仿佛活了,被赋予灵魂,跳到地板上,然后面朝季平安,摆出盘膝打坐姿势。 继而,其竟幻化成另外一个“搬山道人”。 容貌、气质、神态,看不出任何区别。 “搬山道人”看向季平安,微笑捋须:“理应如此。” 一夜无话。 后半夜的时候,徐县开始飘落细碎的冬雪。 翌日天明,季平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街道上、屋脊上、远处的山川草木,都染了白霜。 这场雪不大,起码并未影响城中百姓的生活。 三人在客栈用了饭,之后骑上马,沿着大街朝城外赶去,一时间不知牵动多少目光。 只是奇怪的是,当三匹马出了北城门后,忽然一寸寸淡化消失,好似从不曾出现过。 与此同时,南城门外,官道上忽然多了个老道士。 季平安依旧以“搬山道人”的外貌行走,厚厚的棉袍垂下,腰间的风水盘随着走动摇晃。 出城后,天地寂寥。 这下雪天城外行走的人很少,只偶尔才能遇到。 要么是赶着驴车,朝城里送货物的商贩,或是顶风冒雪,背着扁担的货郎。 一名老道士行走在其中,很不起眼。 季平安一路步行,不疾不徐,掐着赶在正午前,抵达了“黄龙坟”。 所谓的“黄龙坟”,其实是官道途径的一座山的名字。
冬日里,山上没有绿色,一片枯黄,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巨大的坟茔。 官道旁,偶尔会有一些留给行人歇脚的地方。 季平安抵达的时候,一眼便瞅见了一座茶棚。 夏日的时候,会有商贩在茶棚下摆上桌子、板凳,给沿途的行人喝,但入冬后,便没有了。 桌椅板凳都搬空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棚子,木头为柱,上头铺着稻草,许是前些日子风大,也给压塌了半边。 季平安走到茶棚下,撸起袖子,将倒塌的茶棚立起,然后捡起一根破扫帚,开始认真地扫雪。 他扫的很认真,直到将茶棚下清理出一片干净的所在,才满意。 然后,他又走到茶棚后头一个茅草屋里,拖出来一张“战损级”的桌子,两条只剩三条腿的凳子。 抬手一招,远处有树枝咔嚓折断,将自己递入他手中。 不多时,茶棚下就多了桌椅。 季平安悠然坐下,大袖一挥,变戏法般取出了红泥小火炉,酒壶,酒盏。 屈指一弹,炉下忽然有火焰升起,不多时,炉中升起蒸汽,酒香弥漫开来。 季平安倒上热酒,配着一盘自带的rou食、盐煮花生,坐在茶棚下,自饮自酌。 抬望眼,飞雪渐大,官道上没有半个人影,四周天地寂寥,寒风却偏吹不进这破落茶棚。 仿佛整片天地间,只有这一处净土。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木鱼声,季平安抬起头,看到风雪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四人。 皆是僧人。 为首的是一名法师,其余三人形态各异,但都属于武僧序列。 四人出现时还远,但眨眼功夫,就抵达茶棚下方。 脸上都显出些许诧异,然后便是暗暗的警惕,只是表面上仍不显半分。 四人踏入茶棚,看向空余的一张长凳。 皮肤黝黑,有沧桑气的慧明禅师收起木鱼,眼神中带着奇异的光: “雪天煮酒,施主倒是好会享受。” 扮做“搬山道人”的季平安放下筷子,看向四人,扬起眉头,笑道: “我曾听闻有诗云,天作棋盘,星做子;地作琵琶,路做弦……句子未必有多好,但胜在气魄宏大,贫道以天地、四季、风雪下酒,权做粗浅模仿。” 三位罗汉颇感惊异,慧明禅师感慨道: “大周国师留下的这句诗文的确气魄极大,便是唐国也多有流传。” 说着,他话锋一转: “雪大路阻,我等想借茶棚稍坐,不知施主可愿行个方便?” 季平安为难道: “同为出家人,自无拒绝的道理。只是贫道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多客人,只留了一条长凳。” “无妨。”身材魁梧的托塔罗汉声音浑厚: “我等自可解决。” 说着,三名罗汉走向不远处树林,以手劈树木,不多时便拎着三个树墩子回来。 与慧明一起,围坐在茶棚桌下。 一时间,风雪茫茫遮住山峦,远处的徐县城池都模糊不清了。 五人围坐,中间红泥小火炉冒着热气,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诸位远道而来,且尝一杯素酒。” 季平安捏起酒碗一晃,便多了三个,碗中已盛了热酒。 慧明双手合十: “出家人戒饮酒。实难奉陪。” 季平安笑道: “早听过佛主大名,但隔着那么远,想来也管不到大周的事。” 慧明禅师虔诚道: “佛自在心中,离家万里,不敢忘。” 呵……像你这样虔诚的我曾经险些骗上床……季平安对什么戒律嗤之以鼻。 见状也不勉强,先自饮自酌了一杯,这才慢条斯理道: “贫道却没想到,约见的竟是佛门的高僧。” 慧明禅师意有所指: “我等却是早听闻‘人世间’大名,更对施主慕名已久,只是此前在唐国,对越州不甚熟悉,不想贵方竟已壮大至此,道门巡查都退避三舍。” 季平安不悦道: “那范雎无礼在先,贫道莫非还要曲意逢迎?倒是各位高僧,却不知是礼还是兵了。” 慧明禅师认真道: “我佛门求贤若渴,自然不会如道门那般霸道。” “是么?”季平安略带讽刺地笑了笑,表情令几个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捏着酒杯,笑容渐渐敛去,道: “那就怪了,贫道此来徐县,分明是应邀与游先生见面,不知诸位可否给个解释?” 慧明禅师说道: “游先生已与我佛门达成共识,决定加入南唐,故而才委托我等前来解释。” 听到这句话,季平安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也失去了继续打机锋,互相当谜语人的兴趣。 他缓缓放下酒盏,道: “所以,游白书的确落在你们手里了。” 见他模样,三名武僧暗暗提防。 慧明禅师不动如山: “施主也可以这样理解。” 季平安眯着眼睛,盯着黝黑沧桑,有些眼熟的行脚僧人。 半晌,缓缓摇头,语气冷漠如刀: “我不理解。” …… 感谢超人得会飞的100书币打赏支持!欧弟他爸爸的百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