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劫
等苏淮察觉到，自己已经引起一场灾难的时候，已经是走水的第三日了。 走水的前两日都还算风平浪静，苏淮只是偶尔会看到一两只妖怪出现在自己左右，可到了第三天，突然就出现了大批的妖怪，他们隔地远远地管自己叫龙爷，苏淮想和他们说话，出口的却是龙吟，他们听不懂，只是更恭敬了。 大夏的治安是极好的，古往今来，大夏境内没有大妖，只要发现道行稍高的妖物，礼部都会死死的管住，但是嘛，妖怪这种东西，割了一茬，来年又是一茬，毕竟是有灵众生，只要不危害当地百姓，大夏便由着这些小妖怪生养，哪怕占点儿山野中的地盘，礼部也懒得去管。 长年累月之下，远离大夏核心的青州等地，真就聚起了一批妖怪，甚至不乏成了气候的妖孽，他们东躲XZ，偶尔主动让礼部发现一两只妖孽，麻醉之下，他们的实力滚雪球一样的壮大。 本来，他们没打算这么早暴露自身的势力，可是苏淮以蛟龙之身于鳞江走水，这极大地鼓舞了本地妖物，他们赫然将苏淮当做希望，看到苏淮走水引起如此大的动荡后，担心礼部在这尊大妖虚弱之际趁虚而入。 于是，他们纷纷从地下、草洞、深山、甚至偏远村落的家中动身，势必要保护苏淮这位龙大爷走水成功。 苏淮的前后左右都是妖怪，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妖怪簇拥着他，还有专妖从四面八方为他施法汇聚水灵之气，此时鳞江的水运空前高涨，如此结果之下，对寻常百姓，是一场灾难！ 苏淮在亲眼看到一座城池在他眼前被淹没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城池有一定的引水工程，尚且没有反抗能力，可以推想，沿途不知几多的村镇早在苏淮路过之前就被汹涌的浪涛摧毁了！ 然而苏淮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心中但凡出现终止走水的念头，都宛如钻心剜骨一般疼痛，周围的妖怪们也各展神通地为他助力，他已经骑虎难下，被内外力一齐推着走水。 苏淮背负着鳞江，受鳞江压制，也受鳞江滋养，他如今的气力早已超越刚走水的时候，不过，他的压力却没有减少，甚至更夸张了，因为他的面前，近似一片汪洋！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这一大群的妖怪携手之下，鳞江早已大变模样。 苏淮走水的第四天，天空压抑非常，巨云垂天，隐有雷霆轰鸣，地上洪水泛滥，怒波汹涌，早已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乌沉沉、白茫茫的一片。 关于黑龙敖羽，苏淮自从走水开始就没见过了，找不到了。 天地一色，妖物叫嚣，孤独的苏淮感到罪孽深重。 …… “大牛兄，你瞧，前辈的状态不太对吧，怎么僵硬得很，还在走水吗？” “俺去前边瞅瞅嗷！” 大黑牛把自己拔出蓝莹莹的水，撅蹄子往前边奔去。 “呀！蛟龙前辈翻白眼啦！” 大青螃蟹闻言急忙上岸，跟上黑牛，只见苏淮浑身抽搐着，虽然还在缓慢前进，但是鳞片与鳞片之间不断碰撞，发出令人抓狂的声音。 “怕是遭了心劫，我祖上也走过水，听闻有三灾五难，心劫便是第一难！” “那咋办，蛟龙前辈死了，水运不就没了，俺才享受半天呐！”大黑牛懊恼地甩蹄子刮地。 “这就是命吧，即便是蛟龙，也要不知历经多少磨难才换来足以走水的道行与机会，哪知刚一踏上大道，便身陨道消，唉，这位前辈可惜了，啵啵啵啵啵啵。”青蟹长叹一声，嘴巴里的泡泡冒个不停。 青蟹眼睛一竖，紧接着说道：“不过嘛，待蛟龙前辈死透了，咱分了他吧，也是缘分。” “呸！你贪吧，俺好歹受了前辈不少水运，俺不做这种事，俺回村耕地去了！哞！”大黑牛不屑地斜视青螃蟹，扭头便走。 黑牛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侧眼黑不隆东的，还热乎乎的。 那走水的蛟龙着火了！ 一股黑色焰火自黑龙狰狞的鳞甲下冒出来，将苏淮完整包裹，苏淮很快便化作飞灰，青螃蟹和大黑牛都看呆了！ “轰！” “昂！” 一道天雷劈落，苏淮痛呼一声，疼得翻滚起来，一尾巴抽晕周边不少妖怪，焦黑的鳞片上燃起火焰。 “呔！你这妖邪，胆敢在我大夏境内作乱，纳命来！” 远处出现一位脚踏巨剑的青衫读书人，急速持笔在空中书写一个“缚”字，金光灿灿的缚字迅速飞来，随着飞来不断变大，到了苏淮眼前，已是遮天蔽日！ 苏淮和所有妖怪瞬间便被束缚住，动不得分毫，连心脏也仿佛被束缚住，越跳越费力，血液也流动缓慢，一时间，苏淮等妖痴呆起来。 读书人又是一个“雷”字飞上九霄，眨眼间，雷光大作，天雷滚滚而来。 “轰轰轰轰轰……” 苏淮等妖被接连不断的天雷劈成焦炭，清风一拂，便纷纷化作黑灰随风而逝。 苏淮惊醒，大汗淋漓，鳞片之间的缝隙全是汗渍。 “喂，你小子真是一点儿定力都没有啊，在心劫里，越担心什么，越会以更夸张的方式发生的，要不是我，你就死啦！”一条小黑龙绕着苏淮飞来飞去。 苏淮稳住心神，周围是熟悉的鳞江支流，远处一头大黑牛和一只青螃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握了握爪，这身上熟悉的压力是真让苏淮安心，背着的鳞江没变成汪洋是真好，没淹死那么多有灵众生真是好。 劫后余生的他欢快地游动起来，身子在水里摇摆的幅度贼大，虽然说不了话，龙嘴里也不住地哼着调调。 “傻牛，你看见了吗？” “真牛哇，就在俺面前飞灰湮灭又起死回生，这是什么神通！”黑牛傻在那儿。 “快跟上！咱福气没断。”青螃蟹已经踏入水中，黑牛紧忙跟上。 苏淮早知道这俩妖怪了，他们泡着自己的洗澡水蛮开心的，看着挺憨的，不像啥坏妖怪，跟心劫里头的妖怪气质不一样，敖羽也没提醒什么，他就懒得管这俩了，当看不见吧。 一龙一魂一牛一螃蟹便继续踏上了路程。 只是，远处的林子里，黄鹂飞舞，麋鹿跳跃，蜈蚣盘旋，一些信息便被传递出去。 不消三刻，便有一矮小老头，杵着拐杖，面色红润，白眉白须，他朝着苏淮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