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断指之灾（6）

    夜深了，mama躺在陪护椅上，睡着了。出了这事，mama又惊又怕，今天又跑前跑后，爸爸知道mama累极了。这么多年，有mama陪在爸爸身边，爸爸做什么事情都不担心。

    窗外透进点点微光，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烤灯昏黄的光聚焦在左手，划出一圈淡淡的明亮。病房里很安静，爸爸小范围变换着睡姿，睡不着。左手高举，血液倒流，左臂红肿麻木，在加上长时间平躺，总是感觉身体不舒服。

    左手还在出血，包裹的纱布全都浸湿了，变得血红。爸爸按响床头铃铛，医生过来帮我换过。纱布粘连，要用酒精打湿消毒，换起来很痛。过去快一年了，爸爸记不得夜里换了一次还是两次，只记得每次都要裹上厚厚的纱布，包的像粽子一样。

    后半夜，麻药过了，手指的痛开始了，扩散到整个左手臂，由于血脉不通，左臂更加红肿。爸爸吃了一片止痛药，痛感才没那么强烈了。

    夜真长！爸爸睁着眼睛到天明。

    天终于亮了，病房内陆陆续续起床，上厕所，洗漱，吃早餐，乱哄哄的。爸爸也一样。

    八点半，医生开始查房，林医生带队，有医生有护士，浩浩荡荡一大波人。

    到了爸爸床前，林医生看到再次被血染红的纱布，他让助手把纱布拆开，看了看情况。mama挤过去想看看，林医生开玩笑说，很可怕的，不要过来，待会吓晕了，还要抢救你。惹得病房里一众家属哈哈大笑。本来爸爸想看的，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医生看完爸爸的伤口，又带着手套在中指指甲盖那里按了几下，爸爸痛的打了几个激灵。林医生看完了摘下手套说，中指出血，应该是指甲盖轧碎了，导致下面的毛细血管破裂，需要缝合。待会查完房，我们过来再处理一下。医生又给我包扎了一下。

    说实话，几次包扎，爸爸真的是有了心理阴影，伤口创口大，又刚缝合，遇上酒精消毒太痛了。再加上都是男医生，又比较粗暴。

    好几次爸爸和医生开玩笑，问他们说，为什么没有女医生，他说，以前有几个，都是干了几天就跑了。爸爸问原因，他说骨科工作强度大，整天面对的血淋淋的景象，心理上受不了，就走了。

    十点左右，林医生和他的助手来了，开始帮爸爸处理伤口。当时中指的指甲盖压碎了，林医生说，只是个微创手术，缝两针就可以了，不麻烦，不用打麻药了？！爸爸不了解情况，就答应了。

    林医生不让爸爸看，让爸爸将头转到一边。做手术，一定别看，本来就受不了，看了更受不了。视觉更能增加患者的疼痛感。

    还是像在手术室一样，林医生说，有点痛，忍着哈。刚刚说完，就剧痛传来。

    爸爸转过头，mama坐在右边，握住爸爸的右手，攥的紧紧的。

    猝不及防，几下剧痛传来，爸爸痛的闷嗯了几声，紧接着又是几下剧痛传来。爸爸紧紧地攥着mama的手，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额头冒汗了。

    马上就好了，在忍一忍，坚持下。林医生说道。

    爸爸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一会就结束了。

    爸爸问林医生，刚刚做了什么？林医生轻描淡写地说，没啥，就是拔了个中指的指甲，然后再缝了三针。现在已经弄完了，应该不会出血了。

    我去，拔指甲？听完爸爸真的很想爆粗口，满清十大酷刑都不过如此，怪不得那么痛。拔完了，还是指甲盖的位置缝了三针，我去，这简直……太惨无人道了，这堪比指甲缝了扎竹签了。那滋味，终身难忘！！！

    医生真的不好做，爸爸出院后，一直很佩服林医生，擅长偷袭，临危不乱，果断冷静冷酷冷血，医术高明，经验丰富，手术干净利落，心理素质极强。

    弄完这些，又是输液。留置针扎在手上，一直输了很多天液体。

    输完液吃完午饭，mama收拾一下，爸爸这边没什么事情了，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你，一天多没见你，mama要回去看看。从你出生，几乎没有一天离开过mama，mama有点担心。

    不行就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去？爸爸说。

    我把车子开回去吧，下午还要送饭，方便些。mama说。

    mama是个固执的人，有些事情认定了，是劝不住的。爸爸想想，就没再说什么。

    爸爸嘱咐mama，开车小心点，慢点开。mama拿了驾照几年了，除了有限的几次，还没有怎么上过路。这次爸爸出事，mama必须担当重任了，往返医院，接送你上学放学，有时还要出去收货拉货，她必须开车。

    mama坚持开车，爸爸知道那是因为她想明白了这些。

    宝贝，爸爸住院那段时间，mama两头来回跑，又要照顾爸爸，又要接送你上学，照顾你，现在想起来，真的是辛苦mam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