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震撼
“稳住！稳住！！！” 在慌乱的城头上，纵然不时有令人胆战心惊的铁球突然坠落.，却还有一个人并没有逃窜，而是依然站在城头，试图对着四处逃窜、如潮水般从他身旁退却的人群极力呼喊着。 赖安.霍布森穿着传自先辈的全身铠甲，配上他那高大笔挺的身姿，看起来英武十足，当他大声呼喊之时，一言一行，都极具魄力，可以说，作为蒂洛沃德伯爵领的几个著名骑士之一，仅从外表上来看，他确实是名不虚传。 但是…… 此刻再强的名望，也无法阻止士兵们抱头鼠窜的行为，他们的胆气已经彻底丧失了。 此刻，只要看一看那些本能地朝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四处逃窜的士兵们脸上的无尽惶恐，就能知道，他们对于那从天而降的铁球到底是有何等的畏惧了。 无法理解、无法压抑恐惧。 虽然在联邦人看来，这只不过是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的稀疏轰击而已，甚至连抬下眼皮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但对于这些从未见识过如此场景的士兵们而言，已经是足以令他们瘫软在地的恐怖袭击了。 甚至都不用其他，光是那如雷霆一样的炮声，就能让他们听着心里打颤。 对于雷霆声的天然恐惧、对于未知事物的天然恐惧……种种恐惧交织在一起，令他们甚至在不过死伤了少数几个人的情况下，便已经彻底士气崩盘了。 “快逃啊……” 在慌乱当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喊道。 随即，混乱变得更加严重了。 看着周围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士兵，还有他们发出的惊恐喊声。赖安.霍布森的右手不由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呛啷……” 随着一阵金属清鸣，佩剑已然被他拔出了半截，但是。仍有一半留在剑鞘当中。 他在犹豫。 按照世代相传的贵族战争心得，他知道。在这种因为突然变故而士气崩盘的情况下，只有鲜血能令这些已经丧失理智的士兵冷静一二。 甚至于，这种机会也是稍纵即逝的，一旦士兵们彻底丧失了理智，到时你就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可能再为作战了。 可是…… 真的要这么做吗？ 骑士心中有些迟疑。 然而，他并不喜欢用自己的刀剑沾染上自己人的鲜血，那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极为可耻的行径。 而就是这短暂地迟疑，在他的视线当中的士兵们，大多已经跑散了，他们或是躲在城墙之后瑟瑟发抖，或是想逃进城堡内部，总之，已经没有谁还在城墙处战斗了。 心中的迟疑，渐渐化作长长一叹。 无声的收回了腰间的佩剑。 剑光褪去。 然后，骑士抬起头，望着面前铺天盖地般。在太阳光辉之下，照的铠甲熠熠生辉的沉默军队。 “轰隆隆！！！” 在他耳边，火炮的轰鸣声始终不曾停下。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是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人能够在这种袭击之下生还，纵使是穿着全身铠甲的骑士自己也不行。 他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却丝毫也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 火炮弹药坠地时引发的风浪，将骑士用于装饰的红色披风给高高吹起，宛如燃烧的火焰一样绚丽夺目。 在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与迷茫。 完全无视了不时从自己耳边擦肩而过的火炮轰击，他如同呓语一样的喃喃着。 “为什么……” 他有迷茫的注视面前的一切。 士兵们的尖叫声、火炮的轰鸣声、隐约可闻的祈祷声、哭泣声、哀嚎声…… 这些东西，混杂了面前几乎从未出现在自己脑海当中过的火炮轰鸣画面。突然将他心中所期待的一个场景给击个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近乎茫然的喃喃着。 在他心目当中，其实始终有着一个画面。 英勇的骑士。高喊着家族的名字，举着骑枪。冲入敌阵当中，将严丝合缝的敌阵给彻底撕碎，随后，在一场高尚的骑士对决当中赢得完美地胜利，从而结束整个战争，以自己的勇猛无畏，赢得自己主君的赞赏与嘉奖，在鲜花与荣耀当中，获得一切…… 这非但是赖安.霍布森的梦想，也是几乎绝大多数骑士所能幻想的最高尊崇与荣耀。 无论以何种的语言来修饰，无论帝国再怎么极力宣扬骑士美德，再怎么希望来约束这些精力旺盛的贵族骑士们不要去挑起战端、影响帝国的实力，但是，毫无疑问，在所有的骑士心中都充斥着一个关于战争的梦境。 这些强大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渴望战争、渴望荣耀，渴望用敌人的鲜血证明自己、为自己毕生所奉献的家族，赢取又一份值得后人为之夸耀的荣誉。 纵然骑士知道，这很难，难到即使纵观整个帝国历史，也几乎没有几位如此杰出的骑士。 但是，他的内心当中依然这么期盼着，期盼着实现这个从他以骑士侍从身份开始，便一直延续至今的梦想。 但是，这一刻…… 梦想破碎了。 在火炮的凶猛咆哮面前，他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原本熟悉的战场，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变得就好像是步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当中一样。 他突然本能地朝着面前的方向走去，仿佛是想要好好看一眼那个他还未真正见识过的对手面貌。 但是，在他面前的，正是城墙之下的虚空。 “小心！”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急切声音呼唤，突然…… “轰隆隆！” 这时，突然一发炮弹在骑士身旁坠落，震得墙体一阵晃动，措不及防的骑士险些摔倒在地，但也正因为此，骑士才没有掉下城墙。 狼狈的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导师，你还好吗？”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只试图拉起他，看起来稍显稚嫩的手掌。 接过那只手，顺势借力站起，骑士瞄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半身甲，面容清秀的年轻少年，正担忧的看着他。 “马安？” 骑士有些意外的开口道。 马安，这位在他身旁接受教导、同时也是服侍他衣食起居的年轻骑士侍从，此刻，在这种危险之极的环境当中，竟然没有因为畏惧而不敢上前，这无疑令骑士有些大感意外。 不过，马安显然并没有他这么不在意自己所身处的环境，而是急忙道。 “先别说了，我们先先去吧。”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又是一发炮弹坠地。 “轰隆隆！！！” “啊！” 而与之而来的，还有马安本能地发出的尖叫声，但随即，在骑士的注视下，他飞快的合上了嘴，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强忍着眼神当中止不住的恐惧，却依然没有出声的少年，骑士突然之间觉得，仿佛自己看到了一个当年和他一样，十二岁在野外偶然遇见一头饥肠辘辘的熊，却也依然不可思议将其击杀的少年…… 是啊……他当年也才不过十二岁，就敢面对一头成年壮熊，可现在呢？ 他突然一把推开试图搀扶自己的少年，高声道。 “去！把我的战马牵来！” 随即，他的视线转而望向了城堡外的军队。 那里，火炮依然咆哮不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