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性情
没有什么比人生更好的老师了,无论年龄大小,阅历多寡,双商高低,都能从自己或者别人的人生经历中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 这次也不例外,五十六岁,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王九经,能从恶性肿瘤的噩耗中迅速振作起来,正是因为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都七十五了还能漂洋过海,远赴万里之外享受另一段人生,这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这种幸福背后所隐藏的生活智慧,正是王九经所欠缺的,在这种人生低谷阶段出现,堪称灵丹妙药! 其实人到中年或多或少都懂一些养生之道,只是认知程度不同,性格经历各异,生活习惯更是相去甚远,才导致身体状况差异巨大。 在没有切肤之痛前,人们很难改变自己。只有真正经历过痛苦与绝望,才能让整个人完成蜕变,开启另一扇大门。 这种痛苦尤墨也曾经历过,而且足足伴随了他十年之久,所以才能在各种名利场保持清醒,在声色诱*惑中进退自如,在功成名就之时从不沉迷享乐。 习以为常之后,那些在别人看来可以炫耀一辈子的成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个小山峰而已,到达不了山顶才无法原谅。 同样,因为有超越时代二十年的人生阅历,他从没把自己的神奇之处当回事,始终保持着饥渴状态。尤其是别人的人生经历,在他眼中都是营养,获益匪浅的同时,还能深刻感受人生的苦辣酸甜。 从这一点来说,他从未把自己当成已经年过四旬的成功人士,而是对什么对好奇的弱冠少年。所以从刚上路开始,他就能与十多岁的少年们打成一片,丝毫没有违和感地与他们疯闹玩笑,把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中细细体会。 久而久之,他对这项运动的热情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愈发高涨起来! 成为一群人的人生导师是个什么感觉? 是不是想想都很有成就感,动力十足? 球场表现再风光又如何,能有这种感觉吗? 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他全面超越卢伟,达到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当然,这不代表他可以站在高处俯视对方,恰恰相反,他很好奇这两年来对方的心理变化。 “有段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吧?” 当晚,十点过,家中。 郑睫与江晓兰作伴去了,李娟自告奋勇,担负起照顾尤馨雅的任务,好让张楠与王*丹可以把心思都放在照顾病人上。王瑶与周晓峰成了家中的顶梁柱,这种非常时期个个都能独挡一面。 尤墨与卢伟则忙里丛闲,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原本因为家中有病人,气氛偏压抑,好在郑老爷子的到来迅速扭转了局面,生活也从一团糟渐渐步入正轨。 有客自远方来,秉烛夜话是最风雅的待客之道,尤墨不是无酒不欢的家伙,现在却拿出了珍藏,想听听平常状态下听不到的声音。 卢伟对此稍感惊讶,问道:“混的不错嘛,洋酒都喝的如此讲究了?” 尤墨对茶道的研究明显是下了功夫的,酒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纯属工具,于是听了赞扬也不在意,大实话告诉对方:“这酒的主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两小时前才和它们说了再见。我想着浪费比较可耻,就主动申请,把这些珍藏据为已有了。” 卢伟对此不以为意,哂道:“老实说,是不是踩人上瘾了,需要找个人分享心得体会?” 尤墨的回答一本正经的,声音不急不徐,“兄台何处此言,莫不是刚被人踩过?” 卢伟的表情难得有些丰富,顿了顿,方才开口说道:“听你这话,我得认真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了。”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莫名,仿佛一直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突然有了距离一般,处处透着一股陌生。 这种陌生感对尤墨来说在意料之中,卢伟则反应有些强烈,瞧着瞧着,兀自端起酒杯,足有200毫升的海莱斯干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耳边才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卢总酒量不减当年,气势更是大气磅礴,我喝一半行不行?” 卢伟的反应有些平淡,面部表情也变得寡淡,“你随意。” 尤墨说到做到,一半下肚之后拿起酒瓶,又给两人的杯中斟满,口中说道:“明天还有训练,你能请假,我请不了.......” 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卢伟神情有些不耐,“你那点酒量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 话音一落,尤墨脸上堆满笑容,声音很是客气,“对,酒桌上倒下的除了酒鬼,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既然你我都不是,何必在意谁喝的多,谁喝的少?” 卢伟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酒杯端起晃了晃,一仰头又是半杯,算是回答。 尤墨瞧的清楚却视而不见,依然故我,“悠着点,这酒度数不低,一上来就喝这么猛容易上头。” 卢伟的回答很快,声音透着一股愤怒,努力压抑着没有暴发出来,“当主教练很过瘾是不是?” 说完又端起了酒杯,结果没送到嘴边就被拿住了手腕,尤墨难得爆了粗口,“你大爷的,是不是打算创造最快喝醉纪录?” 听了这话,卢伟的神情一松,冷哼道:“这是你自找的!” 尤墨没松手,声音里透着股无奈,“行,行,我自找的,行不,悠着点,存货也不多,照你这个喝法,三顿就见底了!” 卢伟放弃了努力,似笑非笑道:“说吧,把人灌醉的目的是什么?” 对这种聪明绝顶的家伙,尤墨实在觉得头痛。 演技不够用啊! 于是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不该掺和你们的家务事,但没办法,在这儿凡事只要能和我牵上线,重心就开始转移了。对此有何看法?” 卢伟脸上布满苦笑,难得叹了口气,“没什么看法,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尤墨也笑,欣然开口道:“喝酒,喝酒!” 说罢自己动手,有样学样,一整杯悉数下肚。 卢伟反而没动静了,等他喝完才幽幽开口道:“这不怪你,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你现在高高在上惹人眼红,很多人瞧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一有机会自然要搞点小动作。” 顿了顿,似在回忆,酒杯端起,半杯下肚之后才开口道:“说白了,还是我太懒,没有你在那招惹麻烦,就习惯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间久了,江湖地位跟你没法比,出问题的时候已经落在下风,没有正面抗衡的能力。” 听了这话,尤墨笑的眼睛眯成条缝,声音轻快,“你不是懒,而是不屑与小人为伍,虚与委蛇。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君子,小人挡道才是常态!” 卢伟叹了口气,瞧着已经空了的酒瓶子发呆,好一会没说话。 尤墨起身又拿了一瓶过来,提前打招呼,“你都说这是好酒了,再当白开水喝,我可要把管家叫起来.......” 话音未落,曹cao就到。 “哟,真甜蜜,喝酒的时候还想着你!” “去去去,听没听见你家卢伟怎么喝的?” 江晓兰哪里放心的下,和郑睫在房间里聊了一会,瞧着尤悠佳已经睡踏实了,就出来寻人。 结果来的刚好,不然家中要被酒耗子洗劫一空。 卢伟确实有点上头,居然把郑睫招呼过来坐在腿上,一开口就是股浓烈的酒气,“记不记那年我从德国回去看你,晚上在酒吧里遇到了谁?” 郑睫能不记得吗? 于是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燕子嘛,这辈子我都忘不了,她那副傍了大款的浅薄样儿!” 卢伟转过头,朝尤墨努了努嘴,说道:“要是他在的话,当时会怎样?” 一听这话,郑睫楞住了,好一会,才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嗯,大脑袋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听她说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单纯’的话,多半会让她后悔莫及。” 话音一落,尤墨满脸好奇,江晓兰却兴奋不已,拽着他好一阵扒拉扒拉。 听着听着,笑着举了个大拇指给郑睫,还顺手端起酒杯遥敬。 卢伟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所以说呢,抱怨世态炎凉的都是些自命清高的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家伙看起来聪明,其实会错过很多机会。这一路上要不是有你在背后一直推着我往前走,现在多半走到死胡同里了。” 江晓兰顿时着急,摇晃着尤墨的胳膊问道:“那怎么办?” 不等老中医发话,郑睫摇头晃脑地说道:“犯错不可怕,错过机会也难以避免,要是不知错在哪里,不知机会为何溜走,甚至把原因归结于他人身上,越活越倒退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话让卢伟深吸了口气,身体后仰,把怀里的家伙转了个圈,脸对着自己,打量陌生人一般上下左右瞧了一圈。 两个看戏的家伙顿时屏住呼吸,唯恐错过好戏。 郑睫抬头挺胸,一脸骄傲,“觉得好看就直说!” 卢伟顿时咳嗽不止,捂胸顿足。 江晓兰也跟着凑热闹,在那捂嘴窃笑。 尤墨却一脸泰然,出声提醒道:“公共场所,请注意形象。” 郑睫白了一眼过来,轻哼一声道:“老公别理他,继续像刚才那样看我。” 卢伟真心办不到啊,只能继续咳嗽。江晓兰已经笑弯了腰,也跟着咳嗽起来。 尤墨的身经百战不是盖的,声音如常道:“郑睫现在厉害了,卢总你要还是扭扭捏捏的,被人亲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一落,本来还没这种打算的家伙顿时跃跃欲试,不过还没把对方的脑袋扳起来,就被拦腰放倒了。 紧接着,酒气扑面而来,熟悉无比的身体忽然变得异样,充满了陌生感。强烈的刺激顿时涌了上来,郑睫闭了眼睛,激烈地回应着。 这下两个看热闹的家伙无所遁形了,江晓兰居然红了脸,拽着尤墨的衣角想要逃离。 起身之后又不太放心,附在耳边小声询问:“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就在这里.......” 尤墨简直佩服这位的脑洞,起身搂住了咬耳朵,“卢伟最大的问题就是放不下身段,不接地气。要是明面上摆点架子,大家也都能接受,保持点距离更好相处。私下里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谁敢亲近嘛!” 江晓兰被耳边传来的气流弄的心痒难耐,压根没听清后面的内容,搂住对方的腰,两腿夹紧了往前挪步,“好啦,快点走啦!” 尤墨还有点恋恋不舍,走了几步之后,回头提醒道:“最后一瓶了哈,想喝得等下次!” 两个忘乎所以的两伙没理他,江晓兰顿时哭笑不得,壮着胆子说道:“就是,这酒一瓶要上千英镑呢,要是还像喝白开水那样,也太暴殄天物了!” 郑睫脸皮还没厚到可以若无其事的程度,挣扎着推开了卢伟的脑袋,恨恨道:“现金不够,刷卡行不?” 尤墨一听来劲了,人都走到客厅外面了又转身往里走,嚷嚷道:“这么快就完事了,我还以为会有儿童不宜的内容呢!” 江晓兰无奈,心里也确实有点放不下,只好跟着往回走,顺便出声维持秩序,“好啦好啦,都正经一点,好好的喝酒聊天!” 一听这话,卢伟还好,郑睫顿时叫唤起来,“老公啊,我可不想将来生个大脑袋家伙,你们喝,我帮你们斟酒好不好?” 卢伟点了点头,借酒装傻中。 尤墨哪能错过如此良机,隔空喊话道:“正经一点,对,你们两个跑我家客厅里搞小动作,当真不怕带坏我家宝宝?” 郑睫压根不虚,一脸骄傲,“不怕,就不信你没在客厅里上演过少儿不宜!” 江晓兰前面听着还神色如常,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红了脸,路都走不动了,手一松,在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尤墨的记性不错,一瞧就想起当年了,顿时咽了下口水,过来拉人,“好啦,我是主谋的嘛,自然一点,谁能猜到你是从犯嘛!” 结果没想到,答案居然会是这样的。 “我是不是也有点不接地气,是不是该像郑睫那样?” 尤墨笑的合不拢嘴,连日来的劳累一扫而空。 “勉强为之难以常久,偶尔为之反倒更显真性情。”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