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错,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求收藏求票票)
李郎中有些错愕地扭头看了一眼陈侍郎,还以为对方是在考较自己,当即不加思索地道。 “其论语贴经一字不错,当可为上等。 然其墨义实在是让下官觉得无法理解,简直可称错漏百出。 像这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让他给解释得让人难以直视……”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身后边的陈侍郎一声轻咳,感受到了肩膀上那厚重的力道。 李郎中两眼一眨,话风略微一转。 “不过依下官之见,这位举子想来应当是过于年轻,未曾读过《春秋》。 却能单凭字句释其真意,着实算得上可堪造就之材。” “有道理。”陈侍郎欣慰的声音如期在其身后响起。 “他那两篇策问,吴尚书交口称赞不已,本官也觉得此乃经世济民之良策。 不知李郎中觉得如何?” 听得此言,李郎中自信一笑,并指如剑,在那两篇策问上那么一划拉。 “陈侍郎还真问对人了,依下官所阅之卷来看。诸多考生文采斐然,辞藻华美。 可是通篇文章空洞无物,只会高谈空论,满纸虚言……” “然尔,这两篇策问表面看似行文粗鄙,其实有大巧若拙之笔力。 语言朴实,文笔清新率直,一如利刃,直指问题之根本。 令人读之酣畅淋漓,不愧是发人深省之罕有佳作,便是定为上等,亦不为过。” 一通言辞激烈的慷慨陈词之后,李郎中又露出了一副甚是谦虚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下官自己的偏颇之言,还请陈侍郎斧正。” 陈侍郎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位李郎中,不错不错,是一位很优秀,也很有潜力的中年才俊。 “李郎中此言甚合本官之意,不过有句话,本官觉得还是应该跟李郎中你说一说。” “若是你知晓这策问的作者是一位八岁开蒙,至今不过三载的孩子。 你才会知晓,这两论策论何其之珍贵。” 李郎中可真是被吓着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子身向陈侍郎。 “才开蒙三载,那岂不是说这位举子是一位世间罕有的神童才俊?” “若是如此,那么定个上上等,亦不为过矣。” 最终,这位很是善解人意,很懂得揣磨上司心意的初评考官给出了一个上上等的评定。 看到了这位初评考官如此上道,陈侍郎满意地轻拍了拍这位下属的肩膀,这才晃晃悠悠地朝着别处行去。 那边,吴尚书也在溜达,欣赏着那些考生的答卷。 看得越多,越发地觉得,高璋那个少年郎的策问的质量。 着实远在这些通篇引经据典,却没有自己想法和解决问题手段的策问之上。 不过,在所有考生答卷还没有经过两次,或者是三次定等之前,一切都只能藏在心中…… 吴尚书与那陈侍郎正坐在一间不大的小屋子里边喝茶休息,一面低声交谈。 差不多一天的光景,二人溜达浏览下来,还真没有见到有比高璋那两篇策问更加精彩的文章。 高璋那孩子的两篇策问,单以其核心而论之,都那样的精彩绝伦。唯一所欠缺的,便是其行文。 可对于吴尚书这位忧国忧民的朝廷重臣而言,行文再华丽,能有什么用处? 进士取士,取的就是能够经世济民的良材美玉,而不是要一帮子书呆子照本宣科。 这也是为何,大宋科举改制以来,哪怕是新旧两党再怎么反复。 但是对于科举改革,从过去以诗赋论高低,便成以策问论上下的规定,就再没有变动过。 这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宋保守派与改革派唯一达成了共识的制度改革。 “尚书,照这么看来,下官居然觉得,今科的省试魁首,怕是会有些与众不同。” 听到了陈侍郎这句半玩笑半认真的调侃之言。 吴尚书呵呵一乐,抚着浓须,悠然言道。 “少年才俊,古已有之,夫项橐七岁为圣人之师,甘罗十二为相,王勃十四便写出旷世奇文《滕王阁序》……” “便是我朝,元献公晏殊十四进士及第,亦为世之美谈。 倘若真无可与那两篇策问比肩之文章,他高璋凭此两篇经世大作,判为省元又有何不可?”
说到了这里,吴尚书声音越发地低沉。 “他的那笔字,你我二人也都见过,用笔之老辣纯熟,怕不得有十载之功。 而官家独创的瘦金体大成,至今不过数月。这等神异之事,足堪见此子绝非凡俗之物。” 同样知晓官家于梦中相授瘦金体这等异事的陈侍郎愣了小半晌,这才低声言道。 “省元,会不会显得……” “我大宋自仁宗盛治之后,每况愈下,再难有复昔日之盛境…… 这些年来,更是jian佞满朝,昏……咳咳,忠臣能吏朝中难寻。 这位高璋,却让老夫看到了一个极为难得的契机。” “他这两篇策问文章,随便挑出一篇来,都足可令朝堂之上尸位素餐的诸公羞煞。” “老夫最为看重的,还是他写下的第二篇策问,一招摊丁入亩,简直就是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细细想来,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可以限制过度的土地兼并。 而且还能够让那些失土的百姓们,可以继续依附那些大地主生存。” “至于他想要解决流民问题,居然另辟蹊径,想到了厢军。 将流民编入厢军,以功代赈。这等法子,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我大宋积弊久矣、冗官、冗兵、冗费更是令朝堂诸公都头疼的大问题。 他这篇策问,既可以解决流民之患,还能够让国家耗费钱粮养出来的厢军,有了用武之地。” “厢军战力如何,这自然是不消某家再言,可是若用他们挖渠修路……” 看着这位德高望重,在朝中素有重望,哪怕是面对蔡京那位jian相,也敢硬刚,丝毫不怂的吴执中。 听到他在跟前侃侃而言,分明就是已经意动,有意把高璋弄成省元。 陈侍郎整個人头大无比,面对着位德高望重的顶头上司,忍不住提醒道。 “可他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 “不错,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才十一岁。”吴尚书无比笃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