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舍申带二弟出发后，家里已是毫无充饥之物。昨晚，舍放扯着娘的衣角，饿得“哇哇”直哭。

    娘没有办法，只好坐下来，掀起大襟，把干瘪的奶头擩他嘴里。

    舍放知道娘的奶没有奶水。就厮打着娘，闹得更厉害。

    娘往那一坐，愁得直掉眼泪。她看了看梁头，真想拿根绳子，往梁头上一搭，结束自个的生命。再一看眼前的舍放，又哪里肯呢。

    她一把把他拉到怀里，娘俩都痛哭起来。

    舍申出发后，浩东、贵香对他家放心不下。傍黑，拿俩菜窝窝，跑了进来。才救了娘的驾。

    第二天上午，望四和腊梅，在地里正挖野菜。突然，从旁边跳起一只兔子。

    腊梅手疾眼快，抽出弹弓，一弹打在兔子身上。

    兔子翻了个滚，“吱吱”叫了两声。可接着跳起来，又跑。

    望四高叫，打后脑勺

    他说着，一弹打去，兔子立马倒地。

    他收起弹弓，别在腰带上。看着腊梅亮晶晶的大眼睛，以得意的语调说，格物要找命门。

    腊梅抢过来说，这我知道。打蛇要打七寸，打恶人要打眼睛。

    “噢”

    腊梅不再理望四的茬。边往兔子跟前跑，边高兴得举起双手，嘴里噢噢叫着。

    她把兔子捡起来，举到空中，扭转着身子朝着远方跳。

    望四也和腊梅一起，拉长声调大声地欢呼着，跳跃着。

    跳了一阵后，望四接过兔子一摸，肋骨被腊梅打断一根。立马嘲笑道。

    哎呀呀看你，不把它一弹打死，多不人道。

    “㗑；㗑；㗑；”腊梅伸出舌头，白着眼，朝望四弯着腰，用一根指头，调皮地在脸上向他刮着脸皮，㗑；㗑；㗑；地作鬼脸。

    意思是说，看你能咧，就你知道

    兔子的命门在脑后。望四把嘴一咧，拧着头，抬高声音，继续道。杀兔子的时候，提起后腿，立起手掌，往后脑勺一砍就死。

    这我知道。她尖着嗓子说。

    知道，你还叫它受罪㗫；

    腊梅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这世上的东西就这样。老鼠是为猫生的，羊是为人、为老虎生的。庄稼也有生命呀。有本事，这些东西你都别吃你只要想吃，就得打死它。兔子活着，你咋着吃你是老虎啊是狼啊难道打兔子就是不人道

    我是说，要一弹打死，不叫它受罪。这就是人道。

    那你这样说，不人道的事多了。朱四逼死人，人道吗抢人家的大闺女人道吗土匪抢东西人道吗光为自个活得好，不叫人家活，害老百姓，这才是真的不人道。

    腊梅突然跳起来，舞着双手，又兴高采烈起来。她看着望四的脸道。

    今天挖野菜值得。这只兔子，起码有五六斤重。舍放昨天就饿得哭，咱赶快煮熟，给他娘俩送去。

    说罢，㧟；起野菜篮子，提着兔子，快步向家走去。

    望四抢上去，接过兔子，放自个篮子里。跟在她的后面。

    舍申带着二弟，每天要不断进村要饭，一天走不了多少路。走了十多天，才刚进入东明县境。

    这天，他们走到东明县白岗集东门外，已是晚上。舍申见路旁有座小庙，心想，这正是要饭花子栖身的地方。

    他下腰，把背上快滑下去的二弟，往上撞了撞。就背着他，走进了庙里。

    他进庙后，先把挂在脖子上的铺盖卷，摘下，放地上。

    再下腰，两只手在后面扶着舍援的身子，慢慢把睡熟了的二弟滑下，让他的脚先着地。再慢慢下蹲，轻轻让他坐地上。然后扭转身，两手扶住他的上身，斜靠在铺盖卷上。

    抬头，见庙外不远处，有一个麦秸垛。就走到庙外，往四周看了看，想给主人说一声，借点麦秸，当铺草。

    可天已黑了下来，看了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

    心想，先用了，再向人家表示道歉吧。

    其实，拽麦秸，当铺草，这是要饭的普遍做法。哪个要饭的，也没先向主人去打招呼，再去拽。更没有哪个主人，见自个的麦秸被拽了，说过什么。

    可舍申觉得，用人家的东西，应该先打招呼，这是道义。

    但找不到人，也没法呀。

    为了不使二弟躺在光地上受寒，也就只好先斩后奏了。

    就到麦秸垛旁，下着腰拽了起来。看看够用，就把拽下来的麦秸抱回庙里，铺地上。

    麦秸铺好后，舍申轻轻把二弟抱起，放麦秸上。又打开被子，给他盖好。

    心想，还不错，今夜有麦秸铺。麦秸是发暖的。今晚，俺俩在麦秸上，可以暖暖和和、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就在这时，一个壮实汉子，突地闯进庙门。他大喝道：

    “谁教你们拽麦秸的”

    说着，一拳向舍申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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