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恐惧
渡边义雄的话,相当于特高课的命令。虽然收了胡孝民的钱,可王圆瑛和苏德胜令他颜面扫地,必须缉拿归案。 胡孝民信誓旦旦地说:“请渡边君放心,情报处将全力以赴,他们虽跑了,应该也受了伤。我会在全市所有的医院、诊所、药店布下眼线,只要有枪伤病人,一律监控。” 渡边义雄说道:“不,要加大范围,只要是受了外伤的,不管是不是枪伤,都要掌握。” 胡孝民把祝瑞庭定性为“军统内奸”,还抄了祝瑞庭的家,他知道,这是胡孝民帮自己减轻责任。但祝瑞庭不死,他这一关就难过了。两个宪兵分队,连两个军统叛乱分子都没抓到,他还有脸回特高课交差吗? 不管如何,都要抓到王圆瑛和苏德胜。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从宪兵队回来已经很晚,到家后已经是下半夜。他到二楼时,还是惊动了顾慧英。 顾慧英在胡孝民的车子开进来时就已经醒来了,等胡孝民上楼后,她已经披着外套走了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胡孝民随口说道:“在徐家栅狙击军统。” 顾慧英担忧地说:“这种事你去干什么?枪林弹雨的,受了伤怎么办?” 自从亲手除掉刘妈后,她在胡孝民面前表现得更像中共。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胡孝民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顾慧英甚至觉得,胡孝民对她似乎多了一层警惕。 是因为自己正式列入胡孝民的考察名单?还是胡孝民看出了什么?她希望是前者,也必须是前者。 胡孝民一边脱着衣服,把里面的马甲解下来:“我穿了防弹马甲,又离得远远的,子弹打不到我。” 防弹马甲里面装了铁板,小几十斤呢。 顾慧英看到胡孝民的皮包鼓鼓囊囊的,问:“这是什么?” 胡孝民笑道:“都是钱。” 顾慧英诧异地问:“你去狙击军统,怎么有这么多钱?” 胡孝民叹息着说:“原本是狙击军统,结果差点落到军统的陷阱。还好,及时识破了军统的阴谋。这不,抄了祝瑞庭的家分到手的。” 顾慧英有些明白胡孝民的用意,这个祝瑞庭肯定不是好人,她故意叹了口气:“你可真敢下手。对了,今天我看到溜一眼了。” 胡孝民一愣:“溜一眼?好久没看到她了。” 顾慧英的语气有些沉重:“她告诉我一件事,香莲……死了。” 胡孝民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恰到好处:“冯五跟我说了一句,当时给了他一点钱。” 顾慧英很是责备地说:“此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冯五还在九风茶楼门口摆车?” 得知冯香莲死后,她觉得自己毒杀刘妈是正确的。她相信,如果刘妈顺利回到了重庆,胡孝民一定会很遗憾。 胡孝民点了点头:“是啊,偶尔能看到他。” 溜一眼“碰”到顾慧英,是他特意安排的。顾慧英的心思,他一直看不懂。按照胡孝民的原则,看不懂的人,一律视为对手。哪怕是两条线的同志,只要没有组织关系,都是不联络的。 顾慧英之前对中共表现得很同情,胡孝民在特工总部,需要一个这样的帮手。况且,她是自己的枕边人,两人如果能搭档,他至少晚上睡觉,不用再睁一只眼睛,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说梦话了。 如果没有刘妈和冯香莲的事,他希望,与顾慧英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关系:若即若离,很有默契的配合。 然而,这种默契被打破了,他必须对顾慧英的身份,有一个明确的判断。否则,会严惩影响到他的工作。 顾慧英也是一个优秀特工,自己的行为,可以瞒过所有人,唯独很难瞒过她。 顾慧英说道:“我想见见他,香莲毕竟在家里做过事,想去祭拜一下。” 胡孝民点了点头:“应该的。” 第二天上午,胡孝民处理好处里的事后,与顾慧英一起去了九风茶楼。两人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冯五拉着一位客人到九风茶楼。 胡孝民说道:“五哥,我们想去看看香莲。” 冯香莲就埋在福煦路北边的外国公墓,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胡孝民感慨万千。他之所以一直没来,也是不想触景生情。 冯五站在一旁,眼眶发红,暗暗抹着泪。顾慧英则拿出祭品,摆在墓碑前。一边摆着,还一边轻声与冯香莲说着话:“香莲,出卖你的人已经死了。杀害你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两人情绪都不高,就没再回情报,在车上顾慧英一直不说话,快到愚园路473弄3号时,她突然说了一句:“香莲是死在池田寅洽郎手里。” 胡孝民叹息着说:“死了就死了吧,还能怎么办呢?” 顾慧英咬牙切齿地说:“不行,池田寅洽郎必须给香莲陪葬!” 胡孝民正色地说:“池田寅洽郎是日本宪兵,冯香莲可能是共产党,怎么能替共产党报仇?慧英,你的想法很危险,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顾慧英看了胡孝民一眼,不满地说:“你难道真以为能骗得过我么?” 胡孝民从一开始就骗了她,装作是来上海完婚,实则是想通过自己要入76号。可笑的是,自己为了找一个挡箭牌,让胡孝民接触到了76号的人,进而让胡孝民打入76号。 胡孝民知道顾慧英是试探自己,故意问:“我骗你什么啦?” 顾慧英问:“你敢说不知道之前香莲的身份?不管如何,我反正要替香莲报仇!” 两个人有共同的爱好,会互相有好感。如果有共同的敌人,自然就会形成统一战线。 胡孝民严厉地说:“不可胡来!” 顾慧英撅着嘴,不服气地说:“我不胡来,听你的安排总行了吧?” 胡孝民正色地说:“听我的,那就不要有任何行动,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要有。” 顾慧英越逼越紧,令他极为不安,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令他心生恐惧。如果顾慧英真是自己的同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