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镇恶寻路伯通追裘
此时外面的官军也开始对着烟雨楼万箭齐发，对于老顽童来说，不管是蛇阵也好，还是这漫天的箭雨，他都可以逃脱。可是箭雨加上这遍地的毒蛇，再加上这对面不见人的大雾，老顽童就只能落荒而逃了。现在他就躲在烟雨楼最高处，手中拿着两支雕翎箭，拨打着迎面射向自己的漫天箭雨…… 那烟雨楼三面临水。官军乘了小舟围着烟雨楼放箭，只因雾大，一时却也不敢逼近。更何况现在烟雨楼内遍地都是毒蛇，谁又敢靠近呢？在大雾之中，洪七公高声喊道：“众位英雄，咱们向西，从陆路走！” 天下第一大帮会的首领，随口两下呼喝，自有一股威势。混乱之中，众人都依言下楼，摸索而行，苦在睁目也瞧不出半尺，哪里还辨得了东西南北？只得拣箭少处行走，各人手拉着手，只怕迷路落单。 丘处机、王处一手持长剑，当先开路，双剑合璧，舞成一团剑花，抵挡射来的箭雨。郭靖右手拉着洪七公，左手伸出去与人相握。触手处温软细腻，握到的却是黄蓉的小手。他心中一怔，急忙放下，只听黄蓉冷冷地说道：“谁要你来睬我？” 猛听得丘处机叫道：“快回头，前面遍地毒蛇，闯不过去！” 黄药师与马钰殿后，阻挡追兵，听到丘处机叫声，急忙转头。黄药师折下两根竹子，向外扫打。烟雾中只听得蛇声吱吱作响，一股腥臭迎面扑来。黄蓉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呕吐了出来。黄药师叹道：“四下无路可走，大家就认命了吧！” 说着话，黄老邪甩手掷下竹子，把女儿横抱在手，仰天长叹！以众人的武功，官兵射箭原本挡不住去路，但西毒的蛇阵中毒蛇成千上万，把烟雨楼更处都布满了，只要给咬上一口，立时便送了性命。 众人听到蛇声，无不毛骨悚然。黄药师玉箫已折，洪七公钢针难施，最难的还是在大雾迷蒙，目不见物，虽有道路可逃，也也无从寻找。正危急间，忽听一人冷冷地喝道：“小妖女，你把竹棒给我瞎子！” 却是柯镇恶的声音传来，黄蓉听他说到“瞎子”二字，即明其意，心中一喜，忙将打狗棒递了过去。柯镇恶不动声色，接棒点地说道：“大伙儿跟着瞎子逃命去吧……这烟雨楼边向来多烟多雾，又有啥子稀奇？否则的话，又怎会叫做烟雨楼呢？” 柯镇恶乃是嘉兴本地人，于烟雨楼旁所有大道小路自幼便皆烂熟于胸。他双目盲了，平时不及常人。可这时大雾弥漫、乌云满天，众人伸手不见五指，对他却毫无障碍。他察辨蛇嘶箭声，已知西首有条小路并无敌人，便一跷一拐地领先冲出。 岂知这条小路近数年来种满青竹，其实已无路可通。柯镇恶幼时熟识此路，数十年不来，却不知小路已成竹林。只走出七八步便竹丛挡道，无法通行。丘处机、王处一双剑齐出，竹杆纷纷飞开，众人随后跟来。 马钰大声叫道：“周师叔，快来从这里逃走，你在哪里啊？” 周伯通坐在烟雨楼楼顶，听得四周都是蛇声，他又哪敢答应？只怕毒蛇最爱咬的便是老顽童身上之肉，若给群蛇听到自己的声音，那还得了？当听到马钰喊自己，并且那个方向，前路并没有毒蛇之声，他便有了主意。 众人行出十余丈，竹林已尽，前面现出小路，耳听得蛇声渐远，但官军的呐喊声却愈来愈响，似是有人绕道从旁边包抄而至。群雄怕的只是蛇群，区区官军又怎放在眼里？刘处玄喊道：“郝师弟，你我去冲杀一阵，杀几名狗官出气！” 郝大通应答道：“好！你我兄弟一同前面开道！” 两人提剑欲上，突然箭如蝗至，两人忙舞剑挡架。再走一会，已至大路，电光乱闪，霹雳连响，大雨倾盆而下，只一阵急雨，雾气转瞬间给冲得干干净净。虽仍是乌云满天，但人影已隐约可辨。 众人都叫道：“好了，好了，大雾可算散啦。” 柯镇恶说道：“危难已过，各位请便，咱们后会有期！” 他把手中丐帮的打狗棒递给黄蓉，头也不回地径向东边而行。老顽童赶忙抢步而行，依稀听见黄老邪说道：“若非你今日救我性命，我也不愿对你明言……” 柯镇恶不待他把话说完，便迎面一口浓痰，向他脸孔正中吐去，并且开口骂道：“今日之事，我死后已没面目对六位兄弟，你还待要怎样，要羞辱老夫吗？” 黄药师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浓痰，哈哈大笑说道：“我黄药师是何等样人？又岂能跟你这般凡夫俗子一般见识？老叫花子，蓉儿，咱们三人一起走吧！” 周伯通听到“全真七子”、义弟郭靖、老叫花子等人都已逃出，他再不愿在这里多待，而是拔足飞奔而去！众人的恩怨，自有他们各自纠结，自己先保命，逃离这片蛇阵要紧！ 周伯通百无聊赖，四下闲逛，漫无目的。过了数月，丐帮的一名弟子送了一封信来，却是小黄蓉写的。信中提道，老顽童曾亲口答应，不论她有何所求，必当遵命。现下黄蓉要他去杀了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信中提到，此人与段皇爷的刘贵妃有深仇大怨，杀了他后，刘贵妃就不会再来找他纠缠！否则的话，刘贵妃就是寻到天涯海角，也非嫁给他不可。但是刘贵妃因何与裘千仞结怨，却没有写明，但是信中还书明了铁掌峰的所在。 周伯通心想，“不论何事，必当遵命”这句话，确是自己对黄蓉说过的。裘千仞那老儿与金国勾结，原本就不是好人，杀了他也是应该的。至于自己和刘贵妃这番孽缘，更是一生耿耿于怀，自觉亏负她甚良多。 刘贵妃既与裘千仞有仇，自己当自当代她出力。而刘贵妃今后能不来跟自己罗唆，更是上上大吉，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如果瑛姑因此放下执念，自己才算真的解脱。老顽童当下便依图而行，找到了铁掌峰上，在这里找到了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他与裘千仞一见面就动了手，初时尚只打成平手，待周伯通使出左右互搏之术，裘千仞登时不敌，他只得退避。高手比武，若有一人认输，胜负已决，本应了结，哪知周伯通竟然穷追不舍。裘千仞数次问他为了何事，周伯通却又瞠目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周伯通从口中说出“刘贵妃”三个字来，那是是比登天还难。杀了他的脑袋，他也不肯说出口去的。两人就这样打打停停，逃逃追追，就越走越远了。周伯通的武功虽比裘千仞略胜一筹，但要伤他性命，却也大非易事。 裘千仞千方百计却也难以摆脱老顽童的纠缠，他万般无奈之余，更是心里叫苦。却不知自己何以得罪了这尊瘟神，就如阴魂不散一般，缠着自己。无论自己逃到哪里，他都锲而不舍，尾随而至。裘千仞心道：“我逃到大漠，极寒之地，你难道也会一直追将下去吗？” 可是没想到，到了塞外大漠，老顽童一样是紧追不舍。这里平野莽莽，追踪极易，裘千仞更是无所遁形。好在周伯通很顾信义，裘千仞只要躺下睡觉，坐下吃饭，或是大便小解，他决不上前侵犯，自己也就跟着照做。可是不论裘千仞如何行奸使诈，老顽童始终阴魂不散，纠缠不休。 周伯通一路与裘千仞斗智斗力，越来越是兴味盎然，几次已制住了他，竟已不舍得下手杀却。这一日也真凑巧，两人竟误打误撞的闯到了石屋之中。裘千仞先行闯入了石屋，他闪身就已纵身跃起，坐在了梁上藏起了身形。老顽童在屋外喝道：“好奸贼，你往哪里逃？” 周伯通借着满天的星光，追到了这石屋之内。黑暗中他掩上大门，搬起门边的大石撑在门后，老顽童笑着说道：“你跟我捉迷藏，老顽童最是开心不过，可别再让你溜出去了。我先用巨石掩上大门，这样你可就逃不了了吧。喂，你个臭贼，你藏在哪里？” 周伯通一边说，一边走来走去摸索。老顽童嘴里胡说八道，心中对他却也甚是忌惮，留神倾听裘千仞的所在，不敢贸然逼近。静夜之中，他依稀听到有三个人的呼吸之声，心想这屋中灯火戛然而灭，果然真有人，只是干吗都不作声呢？想是吓得怕了吧。 于是周伯通叫道：“主人别慌，我是来拿一个小贼的，捉着了马上就出去。” 他想常人喘气粗重，年功精湛之人呼吸缓而长，轻而沉，稍加留心，极易分辨。哪知周伯通侧耳听去，东西北三面三人个个呼吸低缓，屋内的那个人都不一般！周伯通一惊非同小可，裘千仞难道在这里藏有高手不成？ 他不由得脱口叫道：“好贼子，原来在这里，你还伏下了帮手不成？哪怕真有高手在此，今日我老顽童也必然将你捉拿归案！” 预知这石屋之中，另外两人会是何人？这天下间的绝顶高手真的是那么多吗？他们怎么也会藏身在这石屋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