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哭戏
纪呈不会穿古装，陆君先只好亲自上手。 此时的纪呈，就像服装店柜子里的模特道具，面无表情，僵硬，一动不动，把他摆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连呼吸都几乎没有，除了身体会发烫，浑身在发抖。 已经预料到纪呈会很紧张，陆君先全程抿嘴憋笑，给浑身抖抖抖的纪呈把衣服穿好。 免得他紧张得声音发颤，陆君先没有多跟他说话。穿好衣服后，蹲下来替他整了整下摆，完全能感觉到，被下摆遮住的两条大长腿，打颤得十分厉害。 怕不是下一刻就要腿软得倒下了。 陆君先还是有些惊讶的，他记得纪呈应该是个直男，上次知道孟戈是虞自群男朋友的时候，纪呈还一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样子。 所以，偶像的光圈这么厉害吗？让人这么紧张？ “好了，稍小了一点，勉强还能穿。” 陆君先拍了拍手，往后退了几步，欣赏古装纪呈。 “嗯……”纪呈颤着声应着，刚才穿衣服被展开的双臂还僵在半空，仿佛忽然不会支配自己的手臂了。 “把手放下来吧。”陆君先笑着提醒。 “嗯……”纪呈又应了一声，然而双臂还是没放下来，在半空中颤啊颤。 陆君先无法，只好走过去，手动帮他把手臂放下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拉他到镜子前看。 “好看的，不过好像还缺了什么。” 屋里开了空调，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了，再加上紧张，纪呈觉得很热，懵懵地应着陆君先的话，懵懵地看着镜子里古装扮相的自己，脑袋里是糊的，没法思考。 陆君先看他的红脸迟迟没有褪色，拉着他出了更衣室，帮他倒了杯水。 “你先喝点水，我去拿个东西。” 说着，陆君先就先出去了。 纪呈看了眼关上的门，捧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又连续接了两杯冷水一饮而尽。 就像冷水浇在了火上，纪呈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哧”的一声，浑身终于稍稍降热了。 陆君先还没有回来，纪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看了趴在地上的毛毛一眼，确定毛毛没看他，纠结了一下，走到了镜子前，面无表情地前前后后欣赏着自己的古装扮相。 刚才男神说他好看。 正这么自我陶醉着，陆君先进来了。 原本尝试着对镜子做些表情的纪呈，忙沉下了脸，僵住。 陆君先忍住没笑，假装自己没看见，拿着一个假发套，走了过去。 “低头。” 纪呈乖乖低头，陆君先替他把假发套戴上，仔仔细细地调整了一下。 “造型师都下班了，将就着用一下。” 戴完古装男子的假发套，怕纪呈又僵住，陆君先手动抬起了纪呈的头，往后退了几步欣赏。 穿上了古装，还戴上了古装假发，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就不一样了，浓浓的古风气息迎面扑来。 陆君先原本以为纪呈身高太高，长得又很符合现代人对帅哥的审美，扮上古装可能会有些违和，却没想到居然还挺合适的。 纪呈此时背对着镜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他看着陆君先打量自己的眼神，紧张忐忑。 陆君先久久没有发表意见，纪呈缩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捏了捏袖子，犹豫了许久，低声问：“我好看吗？” 正欣赏着新出炉古装美男的陆君先闻言，轻笑出声，鼓励地点点头。 “好看，比我预料中的好看很多。” 转过纪呈的身体，让他自己照镜子。 纪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好看，但是既然陆君先说他好看，那就是好看的吧，反正被表扬了他很高兴。 “我觉得扮相很好，我们再试试戏？”陆君先看着纪呈又红起来的耳朵，笑问。 答应要试一试了，纪呈没有拒绝。 “就在这儿吧，就当是娱乐，不用紧张。” 陆君先从抽屉里拿了一份剧本出来，让纪呈简单地翻一翻，回顾一下剧情。 纪呈就真的随手翻了两下，淡淡地道：“剧情我滚瓜烂熟的，每个人的话，每个人的心里，我都很熟。” 陆君先：……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给纪呈发一个“第一忠粉”的奖章了，就连他这个作者都没法做到记得笔下每个人物的台词…… “那行，”陆君先把剧本拿回来，翻了翻，道：“上次你笑的那场戏我觉得挺不错的，可能比起专业演员生硬一些，但是已经很棒了，这次要不试个哭戏？” 陆君先忽然想起，那天试戏，虞自群强烈建议孟戈试那段哭戏…… 这么想着，陆君先就把剧本翻到了那页。 “要不就，皇帝失踪，小王爷急哭那段？” 纪呈对表演还没有多少概念，无所谓试哪一段，陆君先这么说，他就乖乖点头应。 那段剧情是微服私访的皇帝男扮女装，和女主一起潜入青楼探案，结果女主回来了，皇帝被……被当成青楼女子卖出去了。 派出去的人找不到皇帝，小王爷心系兄长安危，又不能说出兄长的身份，想怪女主又觉得他是兄长喜欢的人不能怪，而女主还自责地哭了，然后小王爷觉得崩溃了，急得跟着女主一起哭…… 陆君先正准备给纪呈讲一讲戏呢，纪呈忽然就在屋里焦急地踱了几步，走过来凶巴巴地盯着他看。 “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纪呈颤着手，气得又背过身去踱了几步，然后又走回来看他。 陆君先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纪呈这是自顾自找他搭戏，当他是女主了。 忙放下剧本，陆君先自责地低下了头，道：“都怪我，我把他弄丢了。” 纪呈深呼吸一口气，咽了口口水，一甩袖子，努力放软自己的声音，安慰：“不怪你，哥哥不会怪你的，是我贪玩，我应该跟你们一起去的。” “是我……”陆君先压低了声音，开始酝酿情绪，准备哭。 就在这时，纪呈冲了过来，完全没管搭戏的人有没有哭起来了，沉迷自己的戏份当中，抽了张纸巾当手帕，就给“女主”擦眼泪。 “你别哭！我又没怪你！你这样哥哥回来以为我欺负你了！” 陆君先还没哭出来，就看着纪呈颤着手用“手帕”在他脸上轻轻抹并没有的眼泪。 当然，他这个搭戏的人的确不重要，然而，就在他觉得纪呈情绪表达得不错的时候，他的手上就被什么水滴到了。 “别哭别哭，会找到的。”纪呈一边说，一边给女主擦眼泪，一边自己眼泪吧嗒吧嗒掉。 陆君先看着自己手背上吧嗒吧嗒持续被滴到的眼泪，震惊！ 他一抬头，就见纪呈冷漠的脸上有些焦急，眼睛里的的眼泪就跟开了水龙头的水，毫不夸张地说，那真的是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滚，吧嗒吧嗒地掉…… “停！可以了！”陆君先连忙喊停。 纪呈冷漠地收回手，仿佛刚才演戏的不是他，所有的情绪瞬间收回，但是眼里的眼泪还没有停，吧嗒吧嗒的。 “可以了可以了，纪呈，太多了！” 纪呈点点头，拿纸巾抹了一把眼泪，纸巾拿下的时候眼泪还在滚，又抹了一把。 如此反复几遍，眼泪才算是终于收回去了。 陆君先看了一眼自己被纪呈的眼泪打湿的手，又震惊，又羞愧。 他这个指导戏的，眼泪一滴都没挤出来，还不如第一次尝试演戏的纪呈呢。 擦完眼泪，纪呈站在陆君先面前，端端正正，眼眶微红，耳朵通红，等待评价。 陆君先抬头看他一眼，那副样子，好像自己怎么欺负他了一样，让他觉得坐如针毡，默默地也站了起来。 “很棒啊纪呈！除了有些用力过猛，该有的情绪都有了，你这算是无师自通？” 纪呈耳朵又红了一些，淡淡地道：“我只是对你的书特别熟。” 陆君先微笑，给他倒了杯水。 “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小王爷，考虑考虑加入我的剧组吧？有点不熟有点生硬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剧组，每天带你练一练，我觉得你很适合吃这碗饭。” 纪呈没有考虑，没有犹豫，听到陆君先说陪他住剧组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同意了，迅速地点了点头。 原本以为还要劝一劝的陆君先一愣，很是惊喜了。 “你今天找到工作了吗？” 纪呈摇头。 “那正好，就当是在我工作室实习吧，实习报告我来给你盖章。” “嗯。” 陆君先很满意，心里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下来了，不用再头疼选角了。 带纪呈回到更衣室，陆君先一边替他把古装脱下，一边道：“这边的报酬，因为你是新人，不会特别高，我这边可以给你敲定打包价20万，你觉得可以吗？” 正在兀自高兴的纪呈浑身一颤…… 20万…… “很多了。”纪呈有些震惊，来钱真快…… 陆君先见他很满意的样子，笑问：“够还债吗？” 纪呈点点头，“还能多。” 陆君先微笑，其实新人的话，拍一部电视剧打包价十几万就不错了，说二十万是他偷偷给纪呈加的。 虽然纪呈说不要谢礼，但是毕竟救了他，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拍戏的事，要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见吗？”陆君先脱完了衣服，把纪呈自己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他。 纪呈接衣服的动作一顿，摇头。 “没了。” 陆君先一愣，才明白纪呈说的是没有父母了，顿时心里又是一惊，更加心疼了。 “抱歉。” 纪呈摇摇头，并不在意，“我自己决定就行。” “那好，你明天收拾一下行李到我家来住一晚，我处理一点事情，后天早上一起去剧组，好吗？” “好。” 纪呈一边穿衣服，一边红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