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戚悦回了栖凤宫，已经是一身的疲乏。

    她勉强从步辇上下来，夏潋扶着戚悦的手，这时，另一只苍白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皇后娘娘。”

    是薛影。

    薛影仍旧穿着蓝灰色的锦袍，天气暖了，他换了更薄一些的衣料，清瘦的面容略显阴柔，可仍旧是好看的。

    寻雪不客气的把薛影给推开：“薛公公，有我和夏潋姐姐扶着，用不着您来操心。”

    薛影冷冷的扫了寻雪一眼，显然没有把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戚悦往前走去：“跟上来吧。”

    等进了房间，戚悦依靠在了软枕上，薛影让身边的小太监将食盒奉上：“娘娘肯定疲乏了，奴才让御膳房的人给娘娘做了糖蒸酥酪，娘娘尝尝。”

    打开食盒，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只小巧的胭脂玲珑碗，雪白的酥酪盛在这么漂亮的碗中，让人看了也心生欢喜。

    戚悦本来没打算用食的，也因为喜欢这只玲珑碗，用了小半碗酥酪。

    她坐的低，薛影身材高大，就跪在她的脚下伺候。

    戚悦道：“今天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小公子的马被人碰过，也是军营中的，与颜家交情匪浅。”薛影道，“陛下没有惩罚小公子，想必也给了上乐国四皇子一个提示，让他知道，他被人哄骗，站错了队伍。”

    戚悦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本宫才不管他如何站队的，既然敢对阿愉下手，本宫就要他的命。”

    这位年纪轻轻的主子，心肠冷硬，最是记仇，薛影也了解的。

    薛影道：“娘娘想要如何行事？”

    戚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秦南如是上乐国的皇子，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杀，要如同秦南如暗算戚愉一般，给他来个阴的。

    “今天晚上，本宫要恐吓他一番。”戚悦冷艳的眸子垂下，直视着薛影的眼睛，“让阿愉去办，这也是训教阿愉办事的机会。”

    薛影瞬间明白了戚悦的意思。

    天色渐晚，薛影带着人从栖凤宫走了出来。云姑姑把那只胭脂玲珑碗洗干净，放在食盒中送了过来：“薛公公，您的东西带走。”

    薛影道：“娘娘向来挑食，胃口不好，天气渐热，若向去年那般整日整日不愿用餐，对身体肯定伤害极大。”

    云姑姑蹙眉。

    薛影接着道：“娘娘向来喜欢精巧好看的东西，这只碗是我数月前让人烧制，再过半个月，还会给娘娘送来一套玉质的餐具。用眼生的漂亮餐具给娘娘盛饭食，会让她多些兴趣用餐。”

    云姑姑这才明白：“我倒是没有想到这点，薛公公费心了。”

    薛影转身告辞了。

    云姑姑看着这只薄如蝉翼精致异常的胭脂玲珑碗，叹了口气，她们的主子，有的时候还真是小孩子心性，让人又爱又怜。

    等云姑姑回了房间，戚悦已经去沐浴了，半个时辰后，戚悦穿着身素白色衣裙出来。

    衣服很素，可她整个人却是冷丽异常。

    戚悦道：“寻雪，说一说你在万春公主那里的发现。”

    寻雪道：“奴婢只打听到了一些，万春公主对她的那对双胞胎子女宠爱无比，称得上是溺爱。这对姐弟，却顽劣不堪，今日这对姐弟脸上之所以带着指痕，是因为弟弟冒犯了驸马的新收的小妾，姐姐更对小妾言语侮辱，导致小妾跳水溺死。”

    “儿子冒犯父亲的女人？”景姑姑忍不住道，“怎么会有这般大胆的孩子？驸马的惩罚仅仅是打他们两巴掌？”

    “都是万春公主在纵容，打这两巴掌，已经算是重的了。”寻雪接着道，“万春公主的这对双胞胎子女，平日做的事情，比这件过分的还有很多。只是万春公主向来泼辣，驸马不敢休她，只能做出宠爱的样子来。”

    夏潋的眼圈儿有些发红：“都是葛家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戚悦抚摸着手腕上的一对翡翠镯子，漂亮的眸子微微带了冷意。

    “本宫知道了。”戚悦道，“拿纸和笔来。”

    半个时辰后，戚悦把一幅图给折好放进了荷包里，她今日也太困了，喝了药就上床睡觉了。

    秦南如回了住处，一路上，他始终未说任何话语。

    秦南如的亲信流风道：“殿下，今日之事，和颜家设想的不同，难不成是燕国皇帝对我们的到来没有好感？”

    秦南如脸色铁青：“孤被利用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他被颜家当成了棋子来针对皇后一方。

    原本，秦南如认为皇后是没有什么势力，只有一个虚名，可今日见到戚愉，听到戚愉不卑不亢的回答，秦南如才发现，他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人。秦南如没有料到，一个庶子，居然也可以这么风光。

    冷静了下来，秦南如道：“万春公主和颜家都欺骗了孤。”

    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流风道：“万春公主和颜家欺负殿下初来乍到，对京城人物了解不深。”

    秦南如眸中闪过冷色：“孤居然被这群蠢货算计！”

    半夜，秦南如在床上睡得正好，窗户无声无息的被打开，他蓦然睁开了眼睛，拿了枕边的弯刀。

    黑暗中，“铿锵”一声，是刀剑碰撞的声响。

    隔壁也得到了动静，回雪一声轻喝，人已经提剑到了眼前：“来人——有刺客！”

    寂静被打破，十几名刺客深夜来访，趁着秦南如这边毫不戒备，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争斗间，并没有要了秦南如的命，只是刺伤了秦南如的手臂。

    在更多的人来之前，刺客已经退走了。

    点燃灯火，秦南如把手中弯刀一扔，秦南盈一脸惊恐和诧异。

    “皇兄，我们在燕国，安危关系两国友好，居然有刺客敢——”

    “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秦南如面色苍白，他此时不确定，刺客是哪一方派来的。

    可能是上乐国太子一派，也可能是今日得罪的皇后等人，还有可能是想栽赃皇后一派的颜家。

    不仅燕国想和上乐国友好，秦南如也想上乐国和燕国友好，他这次前来，关系重大，处理好了，回国后会赢得一部分人心，在争储路上更加顺利。处理不好，就落了太子一系的口舌。

    不管怎样，今日的局面，都是因为他的失算。秦南如眸色深沉，他不该将上乐国的经历代入燕国，不该小看了皇后等人，不该高看了颜家。

    果真，流言蜚语影响了他。

    秦南如处理了伤口，彻夜未眠。

    次日，戚悦出宫来了定国公府。

    她并没有声张，出来的事情，也只有李翊知晓。一辆外表低调的马车，载着戚悦来到了定国公府之前。

    云姑姑下了马车，让门口的下人进去通报。

    不过一刻钟，定国公戚烽和定国公夫人，还有苏代芸，戚怀出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四个人连带着侍女仆人都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行大礼。

    戚悦掀开帘子的一角：“先起来，把马车开到院中去。”

    等戚悦下了马车，定国公戚烽才道：“皇后大驾光临，是为了何事而来？若提早通知，臣还可以清扫定国公府，让娘娘更自在一些。”

    戚悦一双冷淡的眸子缓缓扫过定国公夫人，后者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略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去看戚悦。

    戚悦道：“昨日阿愉和上乐国四皇子起了冲突，本宫是来看他。”

    戚烽道：“这个孽子，居然敢纵马惊吓到上乐国皇子，差些影响两国交好，如今又让娘娘牵挂，臣定当重责。”

    云姑姑笑道：“戚大人，陛下和娘娘都舍不得重责，您还是待小公子好一些吧。”

    戚烽的脸色略有些尴尬。

    定国公夫人道：“还不叫人把三公子找来？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起床了没有，哪怕起床了，平时也喜欢瞎跑，别让皇后久等。”

    戚悦寒声道：“本宫亲自去看看堂弟。夫人，你都一把年纪了，也该晓得稳重二字怎么写，管好你的舌头，否则，迟早会被人割下来。”

    定国公夫人被戚悦这般威胁，脸色顿时难看了，偏偏还不敢指责。

    戚烽等人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戚悦身边，前前后后共有四十多人，其中侍卫居多，戚怀道：“臣来给皇后娘娘引路。”

    对于这个冷漠无情的堂兄，戚悦并没有太好的印象，可戚怀也没有亲手去做什么对不起戚悦的事情，所以戚悦对他也不冷不热。

    路上，戚怀简单说了下戚愉昨日回来后的情况，其实，对于戚愉，戚怀也是嫉妒的，他嫉妒戚愉的好命，当年不过对落魄的皇后好了一点，如今就能得到陛下的重用。早知道，他当年也对皇后伸出援手了。

    等到了院门，戚怀敲门，大门打开后，戚愉正在院中练剑。

    蓦然回头，戚愉看到了戚悦，自然是又惊又喜：“堂姐！”

    戚悦对戚怀道：“本宫和阿愉有事情要谈，堂兄就下去吧。”

    戚怀扫了戚愉一眼，退了下去。

    戚悦带着人进去，足足站了一院子。

    戚愉也觉察出，其中大部分都是皇帝的人，他也不敢放肆了，乖乖的又行了礼，叫了声“皇后娘娘”。

    戚悦蹙眉道：“你昨日是否受伤？伤的可重？”

    戚愉道：“还是堂姐关心我，昨日马儿受惊，我反应再快，也是被它甩在了地上再越上去斩它的，摔到了侧腰和手臂，不过并不严重。”

    戚悦明显是生气了。

    戚愉和身边的人，都晓得戚悦护短。

    “我们进去说话，寻雪，云姑姑，你们跟着，其他人都在院中。”

    等进了房间，喝了口茶，戚愉才道：“堂姐别心疼，昨日我派去的人，伤了秦南如的手臂，没有半个月的疗伤，他好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