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辟邪逞威,坦露心事
高台之上,左冷禅和岳不群相对而立,一个面色冷肃,满面的萧杀之气;一个嘴角含笑,给人以如浴春风的感觉。 岳不群抱拳道:“左师兄,你我今日已分属同门,咱们切磋武艺,自当点到为止,如何?我四派合并为一,那是十分艰难的大事。倘若因你我二人论剑,伤了和气,使得五岳派内同门大起纷争,可就和并派的原意背道而驰了。” 左冷禅略一额首,说道:“不错!为兄自会留神,尽力不要伤到了岳师弟。”言语之间,完全不将岳不群放在眼中。 岳不群深吸了一口气,长剑离鞘而出,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若有若无,变幻无方,尽得华山剑法奇、险三味。 左冷禅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直劈而下,石破惊天,犹如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之势,将嵩山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岳不群侧身躲过,同时招式不变,又斜刺出一剑,法度严谨,确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从久战中寻找左冷禅的破绽的心思。 左冷禅自然也看出岳不群心中所想,深知他实乃自己的劲敌,不敢怠慢,给他可乘之机,当下长剑自左向右急削而去,气势雄浑。 高台上,二人各使本派剑法,战在了一处,转眼间,就已交手了十数招,剑气纵横,看得旁观之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左冷禅的嵩山剑法,气象森严,好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而岳不群的华山剑法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似他二人这等绝顶高手,比剑之时自无一定理路可循。 左冷禅将“内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夹杂在一起使用,占据了八成攻势。 岳不群所使用的剑法则较少,但华山剑法素以变化繁复见长,招数亦是层出不穷,单凭一个“巧”字,与左冷禅缠斗不休。 二人再拆了二十余招,左冷禅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击而出,笼罩了岳不群上身三十六处要穴,岳不群若想要闪避,必定立时受他长剑所伤。 岳不群临危不乱,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左掌重重轰在了一处。 “嘭”的一声闷响,双掌相交,岳不群身子向后飘飞而去,左冷禅却是端立不动,高下立分。 岳不群站稳脚跟,脸色忽白忽红,沉声道:“这便是左师兄的《寒冰真气》吗?果然厉害,难怪当日任我行都伤在此法之下。” 左冷禅笑道:“不错,这便是为兄所创的《寒冰真气》,将来也会在五岳派中择选弟子,量才传授。” 四派弟子闻言,无不面露喜色,虽深知这只是左冷禅笼络人心之法,但总归有机会不是?像《寒冰真气》这等绝学,若是真有机会习得,哪怕机会少的可怜,也足以让他们惊喜莫名了。 岳不群朗笑道:“左师兄高义,师弟佩服!还好,近期师弟也略有所得,还请左师兄不吝赐教!”说罢,长剑圈转,向左冷禅腰间削去。剑至中途,岳不群的身形已消失在了原地,忽左忽右,幻化出道道残影,快若鬼魅,长剑更是疾如骤雨般,洒落向左冷禅周身各处要害,且来势甚为诡异。 “辟邪剑法……”观战的众人中,发出数道惊呼之声,确是一眼看出,岳不群所使的剑法与林平之之前最后所使的如出一辙,正是林家的《辟邪剑法》。 群雄闻声,无不暗道岳不群好运气,竟然能从林平之手上得到如此绝世剑法,却不知岳不群的《辟邪剑法》根本就是从林平之手上强夺而来,更不知为修炼《辟邪剑法》,他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同时,群雄还不忘向林逸之处偷眼瞧去。要知道,林家虽被灭门,可并非仅剩下林平之一人,还有林逸之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存在。只是不知,林逸之对此事是何态度?若是首肯还好,若是不肯…… 林逸之面带笑容,对群雄的反应似是毫无所觉一般,任凭谁,都无法看出他心中所想。只是不着急痕迹,又满怀恶趣的瞥了眼,正面露复杂之色的宁中则,暗道:“岳不群的变化,她这个枕边人应该已有所察觉了吧?还真是可惜了她这个美shǎofù,正值虎狼之年,今后却要守活寡喽……” 同样是《辟邪剑法》,在林平之和岳不群手中使出,其威势可谓是天差地别。但见,高台上的岳不群,身法鬼魅,剑招诡异,攻敌于不料、不备,杀人于转瞬、无形。 左冷禅面色沉凝,全神应战,右手剑气纵横,大开大合,快慢无序;左掌上下翻飞,道道冰寒刺骨的掌风,似乎要将人的血气都冻结。但即便如此,左冷禅仍不是岳不群的敌手,大落下风,更逐渐被岳不群逼至高台边缘,随时都有被逼落高台的危险,情况岌岌可危。 岳不群显然不想就此轻易放过左冷禅,不知何时,在他的左手双指之间,已悄然出现了一枚细小的银针,看准机会,在左冷禅旧力已竭,新力未升之机,向着他的双眼闪电般一划而过。 若是任我行,令狐冲,又或是亲眼目睹那日黑木崖顶决战的任何一人在此,都必将一眼认出,岳不群这一划,与当日东方不败手中的绣花针如出一辙。 “啊……”左冷禅悲呼一声,跌落高台,双目紧闭,渗出丝丝血泪,确是一击便被岳不群划瞎了双眼。 岳不群翻身落在台角,嘴角边浮起一缕阴柔的笑意,又很快收殓。 至此,岳不群胜出,左冷禅落了个瞎眼的下场。这场四派的比剑夺帅,彻底落下帷幕。即便左冷禅如何不甘都好,都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吞下这枚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苦果。 群雄纷纷开言,向岳不群道贺。 林逸之却忽然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岳掌门,恭喜了!不过,你所求的都已得到,那平之我就带走了。今后,他再不是你五岳派弟子。至于他和你之间的恩怨,待来日,自会由他向你亲自讨回。”说罢,头也不回,大步向山下行去。 “指挥使大人请留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岳不群忙高声挽留,似欲解释。 林逸之恍作未闻,脚步毫不停歇。邪麟稍落后他半步,紧随其后。 林平之也从华山派阵营中走出,双目一瞬不瞬的瞪向岳不群,眼中满满都是刻骨的恨意,寒声道:“岳掌门,当日之恩,平之来日必将厚报。”说罢,闪身向林逸之追去。 这一惊人的变故,给今日五岳派并派的大计,给岳不群荣登掌门之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群雄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无不在心中暗自揣测,岳不群到底对林平之做了什么事情,才使得林平之这么恨他这个授业恩师,难道是因为《辟邪剑法》…… 岳不群则是面色阴沉,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寒芒闪烁。如今修炼了《辟邪剑法》,岳不群虽对林逸之还心有忌惮,但也绝对说不上害怕。 “小林子……”华山派阵营中,忽然传出一声娇呼,随之一道娇柔的身影飞掠而出,就要向林平之追去,不是岳灵珊,还有何人? “哼!”岳不群冷哼一声,略一闪身,就将岳灵珊拦了下来。岳灵珊还欲再闹,却被岳不群一指点晕,交到了宁中则的怀中。宁中则眼中满是心疼之意,接过岳灵珊,叹息不已。 下山的途中,林平之追上林逸之,低声道:“大哥,我……”面露忐忑,正是因为不听劝告,强自修炼《辟邪剑法》,生怕林逸之不喜。 “哎……”林逸之轻叹一声,说道:“平之,既然你已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从今天起,你就跟着邪麟,好好修炼《辟邪剑法》吧。我刚刚已经说过,你和岳不群的恩怨,将来需由你亲手解决。我不希望,到那时,我林家子弟,在《辟邪剑法》上,还比不过一个伪君子,那可真是愧对先祖了。” “是!”林平之沉声应下,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林逸之继续说道:“待下了这嵩山,你就和邪麟动身,前往京城,与冥凤汇合。到了京城,一切都需听从冥凤的安排,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新的身份。” “新身份?”林平之不解道:“大哥,难道我不加入锦衣卫吗?” 林逸之幽幽的说道:“官场风云变幻莫测,皇上虽然现在对我宠信有加,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所以,此番到了京城,你切勿表露出与我有任何关系,秘密加入东厂就好。我锦衣卫虽与东厂并无统属关系,但历代皇帝都更信任东厂一些,东厂也因此有着监视我锦衣卫的权责。所以说,加入东厂,不仅不会委屈你,更对我们都大有益处。” “我知道了。”林平之点头表示明白,却仍道:“可是大哥,我还是想多留在你身边一段时间,好好向你,向邪麟大哥讨教。” 林逸之笑道:“这个你就不需担心了,现任厂督尚铭却是我的人。待你加入东厂后,他自然会再将你安排到我身边,肩负‘监视’我锦衣卫。” “是,一切都听从大哥安排。”林平之欣喜之余,难免为林逸之手中权势而感到深深的骇然,同时更对自己的前途深切的期待起来。 嵩山脚下,三人直接分头行事,林平之在邪麟的带领下,赶往京城;林逸之则动身前往恒山,欲见东方不败,虽然分别没多久,但心中的思念确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一路快马加鞭,七日之后,林逸之便赶到了恒山,并于恒山隐雾峰深处寻得了东方玉。 山谷间,东方玉绣眉微簇,淡然道:“不是说过,江湖中人,不要来此打扰我吗?”虽说林逸之从来都没有吐露过心中的计划,但东方玉和等人,早已那些蛛丝马迹中,猜出了七八分。自然也就知晓,五岳派刚并派不久,他的计划应正值紧要关头,短时间内还远离不了江湖的纷争。 林逸之一往情深的说道:“虽是如此,但怎奈心中的思念与日愈增,不得不来此相见,化解相思之苦。” 东方玉淡淡的说道:“见也见过了,那就请回吧。”言语之间,满是送客之意,毫不留情。 林逸之苦笑连连,叹息道:“东方,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眼见东方玉丝毫不为所动,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唯有下定决心,坦露实情,不再隐瞒,轻声问道:“东方,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我们初一见面,我就对你一见倾心,不可自拔吗?” “哦?”东方玉这才面色微动,眼中浮起一丝丝好奇之意。这个问题,也确实困扰东方玉多时,虽自信自身的容貌和魅力,但林逸之杀伐果断,绝非那种会未美色所迷之辈,况且那时二人的身份对立,林逸之就更不应对她动情才是。 林逸之深情的注视着东方玉,轻声道:“东方,若我说人有前身今世,你相信吗?” 东方玉微微一愕,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不会是想说,我们前世有缘,所以今生你要再续前缘吧?”不信之色,溢于言表。 林逸之点头道:“或许,这么说并不完全准确,但也相差不远。” 东方玉面色微冷,略显不耐道:“林逸之,你将我当成三岁孩童吗?若你就是这种无稽之言,不说也罢。” “东方,你别急啊……”林逸之忙道:“虽说,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实情确是如此。上一世,我为……”说着,将上一世,鹿鼎记世界的经历,连同天晶念珠的事情娓娓道出。其实,早在前来恒山之前,林逸之就已下定决心,向东方玉坦露实情,这也是林逸之目前所能想到唯一办法。 日薄西山,林逸之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完。山间静悄悄的,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想着心事,只余下树叶被晚风拂过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