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相思
次日，何金银前往曾经高中所在的学校附近。 他和王英俊，说的‘老地方’，是在一家‘薯粉饺子店’。 以前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经常会去那里吃薯粉饺。 很多年过去了，店还是原来的店，老板，也还是原来的那一对夫妻，只不过，岁月将他们的鬓角染白。 饺子店的老板姓王，大家都喊他王老板，这王老板夫妇，过去这么多年，居然还认得何金银和王英俊。 刚进门，何金银就看到了在那靠窗口的位置，坐着的王英俊。 时隔多年，当看到他以后，何金银心里瞬间升出一股愕然来。 “这还是以前那个胖子吗？”何金银真的意外了，以前的王英俊，是一个十足虚胖的男子，但如今，那个虚胖的男子，已经瘦了下来。 当然，王英俊虽然名字叫做英俊，可是，长得一点也不英俊，哪怕瘦下来的他，依然并不英俊。 脸上的脸色很难看，仿佛，是一个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的人。 何金银走过去的时候，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何金银，你来了呀。坐！”王英俊说话的生气，也没有以前那么洪亮，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焉焉的。 何金银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张窗边的小桌，外面是古旧的老街胡同，曾经熟悉的老板，比以前更破旧但却并不脏乱的饺子店… 还有，原来的朋友！ “王老板，给我们来10份薯粉饺…”王英俊朝老板喊道。 喊完了这话以后，又对何金银说道：“好久好久，没有吃这里的饺子了，今天，吃个饱！” “嗯，吃个饱。”何金银看得出来，王英俊心里有事。 沉吟了一下，他问道：“胖子，多年不见，变瘦了不少。” “嗯，对，之前，有一段时间，在减肥呢。”王英俊点头道。 “怎么脸色这么差？” “做程序员嘛，经常熬夜，所以脸色就这么难看喽。”王英俊苦涩一笑。 然后，想到一件事。 “过几天，同学聚会，你也去？” “是啊，之前答应了的。”何金银点头。 “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省得你像以前一样，被所有人孤立，显得孤零零的！”王英俊如此说道。 以前，那些同学都因为何金银穷，因为他是一个孤儿，嘲讽他，孤立他。 唯有他王英俊，和何金银玩到一块。 “怎么不继续在魔都发展了？想着回宁海了呢？”何金银又问道。 “累了。”王英俊拿出一包烟，自己拿出一根点燃。 又递给何金银，何金银平时在江雪面前，不会去抽烟，因为，江雪不喜欢烟味。 不过今天这里，只有他和以前的朋友王英俊，自然也就没有顾虑了。 二人点燃了烟，何金银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饺子上来了。 饺子上来以后，王英俊，又叫了老板，拿了一些酒。 “好了，啥都不说了。咱们喝酒，吃饺子！” “好。”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着饺子。 饺子还是原来的味道，不过那酒，喝的却有点苦涩。 王英俊今天，好像是故意买醉似的，一直喝个不停。 何金银本来想着要劝他，可是，看那架势，还是放弃了。 原本在口中的劝说话语，全部随着瓶中的酒，一起喝入口中。 胖子喝了很多，喝到后面，直接喝醉了。 何金银没醉，结了账，扶着他出去。 扶着他走的时候，何金银才发现，王英俊的一条腿，居然受了伤，成了一个跛子。 何金银心里一揪，好哥们，这些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先的胖子，瘦成了一个瘦子，还成了一个跛子！ 二人出去了以后，何金银现在也不知道，王英俊在哪里住。 便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将王英俊放下。 喝醉了酒的人，喜欢说话。 王英俊现在，口里就一直在说话。 说着，一个胖子的爱情。 他叫做王英俊，她叫做苏春兰。 王英俊认识苏春兰的时候，是初三。 那一年初三，学校里面举办了一次歌唱比赛，苏春兰去参加了。 她在台上，唱了一首当时很火的‘西游记后传’的主题曲，名字叫做‘相思’。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当台上那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扎着双马尾的苏春兰，唱出第一句的时候，王英俊，就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了她。 从那以后，王英俊在每一个夜里，开始思念她，并且，从各种地方，打听她的消息。 他打听到，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做苏春兰，不但是个学霸，还是一个唱歌很好听的人。还知道，她要考宁海最好的重点高中。 为了能接近她，原本学习成绩不怎么好的王英俊，开始了刻苦的学习。 原本喜欢去网吧打游戏，去足球场踢球的王英俊，将所有的爱好都放弃了。 他默默的在背后努力。 王英俊虽然长得有点胖，但是，头脑还挺聪明的。他还真的努力，考上了和苏春兰同一所重点高中。 而且，还巧合的，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三年时间，他坐在教室的后排，而她，坐在教室的前排，他就那样，默默的注视了她三年，暗恋了她三年。 有时候，晚上实在想她想的难受，就将手机打开，听听音乐。他听的，是那首‘相思’。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泛滥风情…” 每当听那首歌的时候，他都觉得，在她耳边唱歌的人，是苏春兰。 高三的时候，他鼓足勇气，去问苏春兰，问她：“苏春兰，你以后，要报考哪个大学呢？” “魔都，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计算机系！” “噢噢。”他表面不动风色，内心，却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他也要考那个大学，也要考那个系。 王英俊，头脑真的很聪明，加上，又有了学校的目标。所以，高考的时候，他还真的以高分，考到了魔都最好的大学，并且，去了最好的专业，计算机系。 但，苏春兰却落榜了。她并没有考到魔都最好的大学。不过，她也报了魔都的另外一所大学。专业也是学的计算机。 按照她的说法，她想要去魔都，想要去那个南方的经济中心，甚至，世界都有名的经济城市，然后，在那里，混出个名堂来。 那个时候，她虽然还只是一个18岁的女生，但是，却有了和成年男人一般的野心。 两个人都考到了魔都的大学，因为，高中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出来的，而且，还去了同一个城市读书，所以，两个人也算有了一点交集。 每次去学校，两个人都结伴而去，假期回宁海，也是如此。 在那段日子里，王英俊，最期盼的地方，莫过于是去学校的火车，和回家的火车。 终于，到了大三的时候，王英俊忍受不了，准备向苏春兰表白。 那一天，正是情人节。 他给苏春兰，先打了一个电话，问道：“苏春兰，晚上，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好啊。” 当听到那两个字‘好啊’以后，他整个人，都兴奋坏了。那一天，胖胖的他，特意买了一套西装，然后，打起了领带。从没有打过香水的他，舔着脸去向一个同学，借了迪奥的香水，喷在身上，头发，也梳得油量，打了摩丝。 同时，拿上了很久以前，存了几年的零花钱买的一枚项链，便出发了。 到了事先预定好的餐厅，他忐忑紧张，等待着苏春兰的到来。 没有多久，苏春兰来了，不过，除了她之外，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男生的手。 “王英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 “这是我的男朋友…男朋友…”那一个晚上，这一句话，一直响彻在他脑海里。 那一天，他本来是想单独请苏春兰一个人吃饭，但最后，却请了她和她男朋友两个人。 他一直捏着口袋里的项链，终究没有送出去。 回去以后，他把西装脱下，把头发弄乱，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香水味洗掉，然后，他在床上，睡了两天两夜。 深夜中，他蒙着被子，在被子里哭泣。因为害怕夜里，吵到宿友，他甚至，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被窝里，耳边，仿佛再一次，响起了那相思。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从那以后，王英俊便把心思，都投入到了计算机上。 他真是计算机方面的天才，在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发出了一个计算机安全软件，上架以后，受到很多公司的青睐。 除此之外，他还开发出了不少其他计算机软件，成立一个‘英兰网络科技公司’，融资几千万。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亲自开发出来的软件，越来越健全。 很早以前，那个安全软件，更是受到各大合作伙伴的一致好评。 他一跃，成为了千万富翁。 那一天，快毕业了，晚上，他鬼使神差的去了一趟苏春兰的学校。 在操场的路灯下，苏春兰穿着一身紫色的罗兰裙，蹲在那里更咽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是我的男朋友，却和另外一个女人劈腿？难道，这个世上的男人，都坏到骨子里了吗？”她哭得梨花带雨，用手砸着路灯杆子。 路灯下，那个长相并不英俊的王英俊，站在那里， 影子孤单萧瑟。 他红着眼，心痛到了窘息。 他捏着拳头，扭头，去找那个伤害她的人。 他把那个男人的三条腿，都给一并打断了，打断以后，他还用脚，踩着他的脸，说道：“我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忍伤害的女人。你却把她，弄哭了。你可真该死！” 后来，苏春兰毕业了，去找工作。 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所以，找的也是一家计算机网络公司。 那家公司的名字，叫做‘英兰网络信息公司’。 当她面试的时候，她才发现，给她面试的人，居然是王英俊。 她问：“王英俊，我能来这家公司上班吗？” 王英俊说道：“可以。” “什么职位？”她又问道。 “总裁！”王英俊说完这话，苏春兰懂了。 她眼眶微红，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第一眼见到你，听到你唱‘相思’的时候。”王英俊盯着她，喃喃道。 同时，他还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条，珍藏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的项链。 接着，递给她，问道：“苏春兰，我可以喜欢你吗？喜欢到永远的那种喜欢，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的那种喜欢？” 苏春兰眼眶有些通红，她点了点头，然后，扑入王英俊的怀里。 从那以后，苏春兰，就成了‘英兰网络信息公司’的总裁。 王英俊原本以为，会这样和苏春兰幸福的过一辈子。 但并没有，几个月前，他发生了一次车祸，住院了，腿受伤了。成了一个脚微跛的跛子，原本虚胖的身体，也瘦了几十斤，成了一个虚弱的瘦子。 而等他出院以后，他才发现，他的公司，所有法人的名字，都成了‘苏春兰’。 他的亿万财富，全部成了苏春兰的！ 原本属于他的‘英兰网络信息公司’，也成了苏春兰的。 那一天，王英俊一瘸一跛，走到了公司，他只问了她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我曾被一个男人狠狠的伤过，所以，我不再相信男人。包括你！在被他伤害以的那个晚上，对着路灯，我发誓，这天下的男人，都只是我苏春兰的踏脚石！我要踩着一个一个男人的头，然后，爬到最高峰！”苏春兰说道。 “我懂了。” 他转身，一瘸一拐，离开了公司。 那一晚，魔都的万千灯火，照耀在这个孤零零的跛子背后，留下一道落寞的身影。 灯火中，他坐上了离开魔都的飞机。 …… 那一晚，那个不知名的酒店里。 他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他放声哭泣，朝何金银说道：“在魔都，我难受到极致的时候，想喝酒，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 “何金银，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种罪？” 那一晚，他毫无顾忌，在何金银这个唯一的兄弟面前，放声大哭。 这一次，他不用再像那个晚上一样，蒙着被子，躲在被子里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