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北境寇帅
“好了，都闭嘴！！！” 忍无可忍的扈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实木的府衙桌案，被他盛怒之下一掌拍了个粉碎。 其余人虽然不是很忌惮扈明，但因为还要仰仗他守城，所以看到他这副模样，也都默契的停下争吵，不过从他们的眼神却能看出来，在这件事上，他们没有那么容易屈服的。 “朝廷大军还没打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莫非你们真觉得宜宁城就是铜墙铁壁吗？” 扈明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看着众人道：“每家出两百人，来组成一支军队，这些人由我来亲自统领。” “我可以以我老师的名义保证，等战后一定会解散这支队伍，这是我的底线，若是你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这城干脆就别守了！” 说完，扈明也不理众人的反应，直接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等扈明离开之后，剩下的这些官员和世家中人全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才有人试探性的开口道：“守城之事还要仰仗扈明，看他这态度，这三千人他是要定了，我觉得不如先将这些人交给他吧，毕竟守城要紧。” 其余之人对视了片刻，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点了点头，“也罢，他都将司徒大人的名号搬出来了，若是在不给他，这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给他是给他，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毕竟你们也不想在事后多一个在宜宁城发号施令的人吧。” “放心，这权利我们能给他，自然也能收回来。” 听到这话，有人开口搭话道：“他虽然是司徒大人的学生，但毕竟在宜宁城没有什么根基，只要诸位同心协力，等朝廷的大军退去之后，他若是想赖着不走，我们有的是办法赶他走。” “是极是……” 一个世家中人刚想开口附和，突然想起这话是郡守柳如乾的口头禅，不由得讪笑了一声，然后止住了话头。 …… 这边出了郡守府的柳如乾，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口头禅已经同化了一个人，此时的他正慢悠悠的朝着那些民夫的临时居所赶去，他虽然不在府衙继续议事了，但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些人肯定会吵起来的。 偌大的郡城，一个个都是既得利益者，每个人都想攥着手中的利益不撒手，哪有可能这么简单的调和。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了，他虽然名义上还是郡守，但实际上就是个摆设，就连出去几步都有人监视，这些事根本轮不到他操心，所以还是让扈明那个小王八蛋头疼去吧。 自己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那个小王八蛋再迁怒。 因为柳如乾这个郡守在这些流民中还有些许声望，所以被征调来的民夫一向都是柳如乾在处理，当然了，在他处理的时候，肯定会有人盯着他，防止他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所以说是他处置，更多的还只是借他个声望罢了。 平日里柳如乾来这里，也都是先逛一圈，全当给自己散心了，只是今天的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老吴头，急匆匆的干嘛去？” 柳如乾皱着眉头叫住了一个人，这个老头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就连他这个身穿官服的郡守都没看到，低着头就从不远处走了过去。 “啊，郡……郡守……大人。” 老吴头算是这边民夫的一个头头，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官职，但手下却管了不少人，平日里跟经常来的柳如乾也算是有些熟悉，只是此刻被柳如乾叫住之后，他神色却显得有些慌张，“我……我……我要去下面交代他们一点事，因为有些着急，所以没看到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哦，是吗？” 柳如乾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老吴头，但也没有深究，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本官刚才一路走过来，好像没有看到赵大宝和曾二牛他们，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柳如乾说的这些人，都是这些民夫的头头，平日里有什么命令，都是先传达给这些头头，然后再让那些民夫照着命令去做。 在平日里，这些民夫首领都有固定的地方，一般不会瞎串的，可今日过来，柳如乾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见到那些民夫的首领，这让他心中有些不解，此刻逮到了老吴头之后，他立刻就开口询问那些人的下落。 “啊，赵……赵大宝他们不……不在吗？我……我也不知道他……他们去哪了啊。” 老吴头刚平静一点的心情被柳如乾这么一问，顿时又有些惊慌了，只不过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的事情多，很快就把心情给调整好，开口拍马屁道：“大人的记性您记性真是好啊，就只是见了他们一两面，就能记住他们的名字，真是太厉害了。” “那当然。” 老吴头这一记马屁刚好搔到柳如乾的痒处，他看着老吴头敬佩的目光，得意的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然后开口说道：“本官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当年我就是凭借着这手才成为远近闻名的小神童的。” “别说是见了两三面，就是没见面，只凭借卷宗，我都能记住他们。” “大人不愧是神童，就凭这个记忆力，说您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啊。” 看柳如乾吃这套，老吴头的马屁顿时好像不要钱一样的拍了过去，“不对，大人您本来就是文曲星下凡，不然怎么能当郡守大人呢。” “好了好了，少拍马屁，赶紧干活去，要是敢偷懒，本官可不会因为你拍马屁就放过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从柳如乾笑的都看不见眼睛的小圆脸上，还是能看出来他被老吴头的马屁拍的极其开心，“对了，回头要是有人因为找不到你们的事责难你们，你们可以说是本官让你们去做事了。” “本官现在的名头虽然不太好使了，但这点面子想来别人还是会给的。” “多谢大人，请大人放心吧，就算您这句话，我们干活也决计不敢偷懒啊。” 眼看这件事糊弄过去了，老吴头总算是松了口气，等他跟柳如乾告辞走远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也就是这天气凉了，他穿的厚，不管光是这么多汗也足以让他露馅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柳如乾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半天才收回目光，“有意思，管事的居然同时都不在，而且老吴头还这么慌张，把里面八成是有事啊。” 就在这一瞬间，柳如乾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甚至都想到了朝廷在宜宁城派了内应联系这些民夫的可能。 不过，这些念头转眼间就被他给丢到脑后了。 就算是又如何，管他屁事，他是被扈明这些人控制了不假，但他归根到底还是朝廷的郡守，而不是这些反贼的郡守，他巴不能莫自在的大军早日攻破宜宁城呢。 虽然他这个郡守被迫从贼，到时候肯定免不了处置，但他几乎什么事都没做，怎么也罪不至死，真要到那个时候，自己大不了被流放呗。 反正就算是流放，也比给这些反贼当傀儡要来的舒坦。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看到有人在城里搞破坏的柳如乾心情大好，索性也不去巡视这些民夫的营地了，口中哼着小曲就往回走去。 跟在柳如乾身后负责监视他的人，看着柳如乾突然心情大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就这么几句拍马屁的话都能让他这么乐呵，这郡守大人未免也太好打发了吧，难怪被人家算计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 宜宁城外，莫自在带着大军在路上行军的时候，看到路上被扈明派人劫掠过的村镇，不由得面色铁青。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宜宁城的这些官兵，本就不算什么精锐没什么军纪可言，现在又是奉命劫掠，在这种情况下，这些被劫掠过的村镇，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一路之上，被烧杀劫掠的村镇多不胜数，甚至有些村子，直接就被烧成了白地，在村镇的灰烬中，有无数被烧焦的村民尸首，引来了漫天的乌鸦。 “扈明这人，当真是该死！” 莫自在心中的愤怒简直难以遏制，“公然纵兵劫掠，若是让我抓住他，我非活剐了他不可！” 看着愤怒的莫自在，杨彦章在一旁也有些无言，虽然作为一个掌管情报的人，比这更残酷的场景他也见过，但那些毕竟都只是情报，亲眼所见他还是头一次。 所以在这种场景强烈的冲击下，他也有种要将扈明千刀万剐的冲动。 倒是一旁的韩瞿，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心里波动，他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些还好，毕竟这些村子还有人能活下来，而且他们死了之后还能有个尸首留下。” “要是在边境的话，他们连具尸首都留不下来。” 听到韩瞿这话，莫自在跟周七等人全都转头看着韩瞿，莫自在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那些蛮族，现在还……” “嗯。” 韩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草原上的那些蛮族，我们一般把他们分为生蛮和熟蛮。” “所谓熟蛮，指的是那些经常跟大周人接触，甚至跟大周通商的部落，这些蛮族，在行为习俗上在慢慢向大周靠近，勉强也算是半个文明人。” “至于那些生蛮，说的则是那些完全不开化的部落，他们自我封闭，不对外接触，很多陋习都保存了下来，其中就包括活祭，吃人。” 韩瞿说完这话之后，看气氛有些凝重，便又开口说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少了。” “哦？” 听韩瞿这么说，莫自在开口猜测道：“是因为生蛮少了？” “算是吧。” 韩瞿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不过更多的则是因为寇帅的报复法令。” “报复法令？” 莫自在觉得这个词有些新奇，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什么叫报复法令？” “报复法令很简单。” 说起这个，韩瞿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些莫名的神采，“那就是，敌杀我一人，我灭敌是十人，敌屠我一村，我灭敌一部。” “在早年间，天门军几乎是年年征战，只要有草原部落敢动大周的百姓，那寇帅必定亲自领兵报复，就算付出再大的伤亡，也会将出手的那个部落给抹除。” “十年，寇帅用了整整十年，杀光了大周边境周围十几个生蛮部落，杀的草原部落闻风丧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在那个时候的草原部落，听到寇帅的名字都会心惊胆战，更别说来侵犯我大周了！” “没想到寇老元帅当年还有这么霸气的一面。” 听韩瞿这么说，莫自在表情不由得有些神往，寇宜是他爷爷那时代的人物了，在莫自在出生之前，北境就很少发生战争了，寇宜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他对寇宜的往事也不是很了解。 可现在听韩瞿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原来北境这些年的和平，完全是这位寇老将军给硬生生的打出来的，难怪他在北境能有这么高的威望。 就是不知道这位寇老元帅为何会晚节不保，选择把天门军交给四叔，引起大周的动荡呢？ 难道是因为他比较看好四叔？可是也不像啊，若是真的看好，他直接投靠四叔不就行了，何必直接隐退，什么事都不管呢。 莫自在有些想不通这位寇老元帅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懒得猜了，反正到时候跟四叔迟早有一仗，等打赢了若是有机会，自己亲自去问好了。 而在一旁的韩瞿，显然也是想到了寇老元帅的现在的选择，本来神采飞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 “算了，北境的事回头再说，咱们现在先把宜宁城解决了。” 莫自在看出了韩瞿的想法，便岔开了话题，道：“这次，你们给我盯紧了这个扈明。” “若是能活捉，那就给我活捉了他，若是不能，就地格杀也可以，总之绝对不能放走他。” 提起扈明，莫自在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寒意，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扈明的他，现在就更不能让他逃走了。 别的不说，就单是他下令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一条，莫自在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