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人生如戏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三十七、人生如戏看着亲密挽他肩膀的谢令姜。 欧阳戎倏忽明白离裹儿为何要装傻演戏了。 果然只是女人才最懂女人。 特别还是同样清高孤傲的优秀女子。 只是欧阳戎有一点没有想通, 离裹儿为何突然帮他解围。 明明她可以装受害者,将所有问题全推到他身上,安然看戏的。 欧阳戎不禁后知后觉回想起,不久前离裹儿打开大门、被他闯进去后的一系列羞耻反应。 话说,她当时是误会了什么来着,以为情伞和肚兜儿、亵裤全是他送给她的? 旁边的谢令姜转头看了看皱眉思索的欧阳戎,等了会儿,悄悄问: “大师兄在想什么呢?” 欧阳戎回神,报了个标准答案:“在想你。” “骗人。”谢令姜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嘟嘴道:“我猜,定是在想某位美人。” 欧阳戎微微瞪眼,小师妹有读心术? “所以大师兄想得真‘美’哩。”她又点头补了一句。 看着谢令姜一双柳叶眸狡黠眨巴,欧阳戎反应过来, 他叹息:“绾绾猜的真准啊。” 谢令姜却忽地歪头看他:“大师兄刚刚怎么有点慌,说吧,那美人是谁?” 欧阳戎转脸,满目困惑:“啊,还有比绾绾更美的?” 二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 谢令姜,桃腮微晕,挪开清眸,撇嘴说: “净哄我,可说实话,裹儿meimei难道不好看吗?” 欧阳戎东张西望,假装没听见。 笑死,只有直男笨蛋,才在女人满脸真诚的让你说实话的时候,真说实话。 某位立志要与直男划清界线之人心里道。 欧阳戎不答,谢令姜也没纠结,果然,女人情绪善变,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 欧阳戎想起什么,问:“某人怎么又换回了称呼?” 谢令姜不好意思道:“喊习惯了,总觉得这个顺口,要不我视情况吧,若是人前害羞,就不喊檀郎。” “也行,随你。” 欧阳戎轻轻点头,又问:“那刚刚在隔壁院子,怎么不改口?” 谢令姜俏脸正经:“这样喊,某个外人听起来,会亲密些哩。” 欧阳戎不禁多看了两眼她,似是在问,有必要吗? “那我也喊回小师妹?” “不要,就喊绾绾。” 还没等欧阳戎问为什么,谢令姜理直气壮:“我才不小。” “那师兄我大吗?” “滚蛋。” 二人打情骂俏间,返回到隔壁那座栽种兰花的闺院。 谢令姜有些迫不及待,逐一打开了三把新伞。 披狐白裘的倩影屹立庭中,月下撑伞,螓首微昂,浏览完伞面上的三句情话。 欧阳戎侧目看去。 只见仰头张望的俏佳人,柳叶眉蓉一笑开,两颊笑涡,有霞光荡漾。 远胜天上月。 欧阳戎出神。 谢令姜撑起新伞,每看完一遍伞上面的情话,下一瞬,她都紧张地合拢伞骨。 伞抱怀中,微垂螓首,羞怯不语。 三把伞,每一把,皆如是也。 全部看完,谢令姜芙蓉小脸红透,盯着绣花鞋的脚尖。 欧阳戎直问:“喜欢哪一句?” “不告诉伱。” 欧阳戎看着她守财奴似的、紧紧怀抱三把情伞的小模样,摇头: “又没人和你抢,我继续给你做。” 谢令姜丹唇逐笑开:“反正都是我的,你管我。” 顿了顿,她眉梢扬起,小声控诉: “大师兄以后记得送进院子,不准随便摆在门口,给人家写这些羞羞脸的诗句,还被人看见了,羞死人了都。 “还有这个。” 谢令姜从欧阳戎手里接过装有轻薄衣物的小包袱,红脸藏进怀里,嗔白了他一眼。 欧阳戎闻言,一时间都忘了欣赏美人羞容,好奇问: “可隔壁那殿下刚刚不是说,没打开看过吗?” “她的话你也信?” 谢令姜十分肯定的摇摇头: “裹儿meimei肯定看过,指不定现在还在偷笑呢,大师兄,以后,她说的话,你只能信一半,知道没?” 她点头总结:“信一半,总没错。” 欧阳戎不禁额汗直流: “绾绾,那你们刚刚聊天,关系不挺好的吗,怎么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话说到一半,不禁顿住,因为面前的谢令姜,正微微骨赘,眯眸瞅他。 她这小表情似是在说,男人,劝你别多问,你要搞清楚闺蜜之间这么多事情干嘛?造反啊。 欧阳戎立马练起闭口禅。 少顷,看了眼稍晚的天色,欧阳戎前去后厨,亲自下面。 谢令姜抱着情伞与小包袱,美滋滋的返回闺楼。 半个时辰后,一楼花厅,欧阳戎从后厨走来,端上一碗面条,投喂小师妹。 却见谢令姜端坐凳上,怀里新伞不见,却依旧抱着那一只小包袱。 见他进来,她立马抬头,小声问: “檀郎,这两件小衣洗过没?” 欧阳戎自若点头:“洗干净才送来的。” “哦。” 谢令姜微微颔首,下一霎那,她指着膝上的小包袱问: “这里面的衣物上,有长头发。” 欧阳戎手一抖,差点落下面碗。 “啊,有这事?” 他走去放下碗,露出愣神表情,心中立马想到离裹儿。 好家伙,你还试穿上了? 欧阳戎忍不住吐槽。 就在他苦思冥想如何解释之际,谢令姜一脸平静的点头: “嗯,有两根哩。” 他严肃问:“这两根头发……不是绾绾的吗?” 谢令姜摇头:“颜色都不对。” 完了,吾命休矣……不是,你们女人怎么这么细心啊? 欧阳戎无语,顿时觉得黄泥落裤裆,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他桌前坐下,一脸正色: “绾绾,看来你说的没错,隔壁那位殿下确实打开看过,应该是她不小心落在上面的。此事我确实不知情,否则哪敢还回来给你。” 谢令姜摇了摇头:“肯定不是这个。” 欧阳戎心中咯噔一声。 她咬唇,定定看着欧阳戎:“大师兄老实交代,做了什么坏事?” “什……什么做坏事?” 谢令姜下巴轻点,示意了下膝上的小包袱,“和她。” 欧阳戎沉默了会儿: “绾绾离开这些日子,我每日想念,就像给你写的,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未做坏事,这一点,问心无愧。” 谢令姜眉梢不禁一软,轻声说: “大师兄这么严肃做何,其实你就算和她做了坏事,也不打紧,我又没说不允许。” 欧阳戎皱眉:“小师妹别开玩笑了,那种坏事没有就是没有。” “真的?” “嗯。”欧阳戎板脸,举手:“我可以发誓。” “不要。” 谢令姜突然起身,走到欧阳戎面前。 她一双明眸直直的看了会儿他。 欧阳戎突然感觉有一阵香风扑面,怀中与大腿上,顿时感到沉甸甸的、柔软软的。 娇躯满怀。 是佳人粉臀落下,侧身坐进了他怀里。 谢令姜张开一双藕臂,轻柔搂住欧阳戎: “檀郎怎么这么好,我,我有些惭愧。” 欧阳戎也搂住她,皱眉困惑:“惭愧什么?” “惭愧这些天不在你身边,我被姑姑带回金陵,没法陪伴你。” 谢令姜低头,露出一截白如细瓷的脖颈,楚楚动人的蹙眉: “咱们方才倾述衷肠,牵手不久,就被迫分离大半个月,相思成灾。 “况且你年方二一,本就血气方刚的年龄,屋中明明有娇妾美婢,却还要为我守身如玉。” 欧阳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小师妹这副感动的模样,和他想象中的反应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好吧,想某人时,我便制伞。”他不动声色说。 谢令姜埋首,悄悄抬手,朝他扬了扬指肚轻捻着的两根莹白长发,细弱蚊蝇: “其实,你命她偶尔穿上,假扮片刻,也没事的,只要好好洗净就行……” 欧阳戎看见这两根熟悉的白毛,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你是说,叶薇睐?” “嗯。”谢令姜有些害羞点头,察觉欧阳戎的瞪眼反应,她微愣问:“那不然呢?” “没事!”香柔软玉在怀,欧阳戎却正襟危坐,正色批判: “这皮丫头,成天翻你这套贴身小衣,还乱掉头发,怎么说都不听。” 谢令姜抬手,吐气如兰,轻轻吹飞指间两根银发。 感受到怀中男子的温暖胸膛,她怀抱欧阳戎,好看的侧颜趴在他肩膀上,微眯的清眸中流露一丝追忆之色,小声揭露: “记得去年在龙城,有一回,半夜,我守在漪兰轩屋顶,你屋里传来动静,我前去一瞧,是叶姑娘在活动,你正熟睡…… “当时听叶姑娘透露,你与她在一起时,就喜欢喊我名字……” 欧阳戎:“……” “等等,龙城的时候?有……有这事吗。”一脸怀疑。 主要是他清楚记得没这么做过啊。
谢令姜用力点头:“嗯!此事,我忘不掉,当时大师兄熟睡,并不知我来了。” 欧阳戎细思了,只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好好好,所以你是因为这事,那夜才留衣令我烘干。” 谢令姜害羞埋头: “也没刻意吧,但在金陵过岁除时,无聊宴会上,总是难忍想念大师兄,在想彼时彼刻你在作何,于是胸中思绪天马行空,不禁想到此事,滋味羞人难言…… “不过大师兄,你,你不是喜欢这口吗?” 嗓音软软糯糯,像一根羽毛在耳垂挠痒。 “我……” 欧阳戎指肚揉眉,不知从何辩解。 话说,为何小师妹也误解了他性癖,婶娘她们也是,老老实实做一个谦谦君子就这么难吗。 所以,到底是谁造的谣。 叶薇睐肯定是一个。 回头得盘问盘问。 目前他守正君子的清名,在身旁亲近女眷中快全毁了都。 希望伯父、大郎他们不要某一天,也给他挤眉弄眼来上一句…… 某人叹气。 不多时,二人卿卿我我完毕,眼见即将天亮。 欧阳戎今夜经历离裹儿之事,有些劳神,没心情做什么过分之事。 最后,大师兄与小师妹,只以一个充实、壮阔、美好、拥堵、富足的拥抱暂时结束。 依依不舍的分离。 走之前,小师妹欲塞给他一只鼓鼓囊囊的新包袱,也不知装有何物。 欧阳戎眼皮直跳,满脸正气的拒绝了。 留下担忧不已的小师妹站在门口,咬唇蹙眉,目送远望。 总而言之,这些热恋情侣之间的甜蜜趣味,确实让欧阳戎有些流连忘返。 不过,一觉醒来,他便调整了回来。 一大早,便云淡风轻前去上值。 与小师妹的感情,带给他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从小师妹这趟返回,获知的消息可知,金陵乌衣巷那边,对于他这位寒士女婿的身份,是大体默认的态度。 但生辰宴会后,谢雪娥与陈郡谢氏那边,暂时没有动静。 欧阳戎也默契的没有找媒人,去上门说亲,问生辰八字订婚。 陈郡谢氏的谨慎态度,他倒是理解。 在浔阳王府之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是不宜提前张罗此事的。 年前,谢雪娥能代表谢氏前来一趟,广邀江南勋贵,为嫡女和未来女婿站台,已经是超出预期了。 欧阳戎轻轻颔首。 上午,来到江州大堂,欧阳戎收到一封来自洛阳礼部的公文。 看完后,冁然而笑。 某位法号“善导”的护国高僧,已经在路上,预计三日内,抵达浔阳城。 吏部通知江州大堂等地方官府的长官盛情接待。 “好一个护国高僧,也不知道善导大师与秀发,在洛阳那边过的怎样,香火钱应该忽悠够了吧……” 欧阳戎起身,去公文发放下去。 翌日,夜,欧阳戎再次夜出,潜入浔阳王府。 在书房内,他告知了众人,善导大师之事。 离闲等人笑逐颜开。 善导、秀发等东林寺僧人,算是龙城故人了,再次相聚,自然嘘唏。 欧阳戎转头,告诫离闲伯父,须给即将修建的大佛祈福一事做好准备。 会议散去,趁小师妹被韦眉叫走,欧阳戎忍不住朝离裹儿道: “殿下留步。” 某位夜议全程都神色淡漠的梅花妆小公主,脚步顿住,头不回问: “公子何事?” 欧阳戎压声:“多谢了。” “谢什么呢?”离裹儿语气满是疑惑。 “那日之事。” “欧阳公子别瞎套近乎,那日,什么事也没发生。” 离裹儿摇摇头,走出门。 见看着这道冷漠远去的背影,欧阳戎抿了下嘴。 旋即转身,去寻小师妹。 夜,深。 某座闺阁。 三楼房中,有白裙翩翩、额间点梅的小女郎夜起,默默行至窗前。 伸出小手,似是承接窗外月光。 俄顷,嫩白手心上,有一团皱巴巴的红签纸,无声展开。 月辉落入纸面墨字上。 窗前,有伫立月下的佳人孤影,形似低头。 她有些发呆,嘴中轻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