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十四：沙菲雅的回忆，多年前的那个男孩
“唔啊……” 灵有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正看到一副非常奇特的画面。 紫堇市的商业街。这里坐落着许多家服装店，各式各样的衣服满目玲琅，游客川流不息，这是紫堇市最热闹的几个地方之一。 灵感觉非常奇怪，甚至因为画面不协调好一阵子适应不过来。她原本打算在这个地方挑选些服装首饰以准备绿荫镇的华丽大赛，但她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因为……沙菲雅在帮她挑选。 “灵。” “呜啊！？”灵被吓了一跳。 只见沙菲雅从服装区域的门口探出了头。 “你喜欢的是美丽成熟的，还是娇小可爱的？我个人推荐是可爱向，洛丽塔的服装感觉和华丽大赛感觉还挺搭配的。” “那个……都行，好像都行吧？” 沙菲雅的服装口味……似乎不是想象的那么男孩子气呢？ “洛丽塔行吗？这件款式是黑白交配，我感觉还挺适合你的颜色选择，露露也是黑色的……到时候也可以用白色头饰来装饰，你们就很适合这种哥特萝莉风。” “啊啊，确实是行……” 她好像相当了解服装打扮，甚至在选择标准上和自己惊人的相似。 “这服装还配有阳伞和小皮包的，不过你不用全部都戴，鞋子你可以一边一个选颜色，不过这样的话，最好袜子也穿戴不同的颜色比较好。” “是、是吗？” 不光如此，似乎还头头是道……就跟之前的华丽大赛一样，了解得相当的透彻和专业。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问题是，沙菲雅本人不是个崇尚力量的战斗少女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灵都知道，沙菲雅追求的是力量和强大。就她之前的言行可以看出，她本人对追求外表打扮什么的没有好感。 （……） 灵当时听到沙菲雅要帮助自己准备华丽大赛时，曾一味的认为她在开玩笑。而现在她竟然表现出来满满的女子力，连灵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个，灵啊？” “啊啊？嗯？怎，怎么了？”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只见沙菲雅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那个……我知道你有点难以置信啦。不过可以先来试试这件衣服吗？我已经帮你选好了。” “哦哦，好的。”灵点点头，跟着沙菲雅走向了试衣间。 ……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洛丽塔少女。 黑白相间的哥特装，袖子和领口是白色的荷叶边，裙子过膝，有层层蕾丝装饰着。金属质的链子环绕着腰部，偶尔碰撞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 灵看着镜子久久不能平静，名字叫做沙菲雅少女超乎了她的想象，她为她选择的服装造型几乎无可挑剔。 “灵，坐下吧，我给你梳个辫子。” 身后传来沙菲雅的声音，灵听话的坐下，透过镜子看着身后小心梳理的沙菲雅。她想着沙菲雅怎么会懂这么多的？ “奇怪吗？我竟然会表现得这么女孩子。”沙菲雅轻声问。 “哈哈，是呢……说实话到现在都难以置信呢。” 看着镜子里为自己整理的沙菲雅，灵感觉得到她手里传来温柔的触感。 “那个大大咧咧的战斗少女在这里几乎变了一个人，先后对比过于鲜明，简直就是让我始料未及啊。” “我知道。”沙菲雅说。 “话说沙菲雅你之前给人的感觉可是相当的有野性气息呢……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四肢着地的和精灵们一同狂奔在大地上吧？” “对啊，然后就和你相撞了。” “你之前也说了，对华丽的外表不感兴趣……我能理解你挑战道馆的目的，也看得出来你经过了很多的训练。你身上到处都有着擦伤，衣服也有缝缝补补的迹象，看得出是努力训练的结果。” 说着，灵将视线对准镜子——透过镜子的反光，看着身后的沙菲雅。 “但是，却不能就此说你是个不爱漂亮不爱美的少女吧？” “……” “之前我说你很享受和路比的竞争我感觉这应该是一种本能的吸引吧？你的潜意识里还是很讲究穿着打扮的。” “……毕竟，我也是个女孩子啊。” 沙菲雅笑笑，既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嘲。 灵能够理解。“假小子”这种称呼其实没有女孩不会介意。每个少女都有颗爱美的心，只是有些隐藏得很深，等待着被人发掘而已。 灵想起了心，那个叫自己“jiejie大人”的金发双马尾少女统领着混混不良一直保持着大姐大的身份，或许她认为这是坚强，但如果没有遇到灵的话，她会将自己那颗追求可爱的**一直隐藏在深处不让任何人知道。 “你知道吗？灵。”沙菲雅轻声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喜欢穿着飘逸的裙子，对着镜子打扮自己……那时的我感觉这就是我的快乐，对着镜子甚至可以傻笑半天。” “我也是啊。不……不如说我现在都是。” “你说过我对路比有好感吧？我想应该是他追求美丽的这点和以前的我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共鸣吧？但这还不是喜欢，这点我明白。” “‘还’……是吗？” “就算是我也有喜欢的人的。很久很久以前，我确确实实的喜欢过一个人，一个和我同龄的男孩。” 说到这里，沙菲雅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她顿了顿，然后缓缓的说： “——然后，深深的伤害了他。” “沙菲雅？” 镜子中的沙菲雅低头，难以遏制的颤抖着。平时欢快又大方的野蛮少女，现在却少见的多愁善感起来。 “他很有活泼，他很有力气，他曾带着我爬上一棵又一棵的树上，登上顶端，看着天空和大地放声呐喊，那种感觉棒极了。” 沙菲雅露出回忆的表情。 “他很有劲，被他拉着手我感觉心跳加快……你能明白吗？那时的他和我心中想象的白马王子一模一样，我感觉他可以帮我做到任何事。” “然后呢？” “后来……我拖累了他……” 沙菲雅的面色复杂的道。 “在一场战斗中他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本来他是可以逃跑的，你可能不相信，那时的他和我同龄，但战斗技巧却不会输给任何人，但他始终没有退后一步，就因为他的身后有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在！” 灵静静的听着。 “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做，哇哇大哭等着什么人的援助，腿软得动弹不得……我太软弱了，关键时刻只想躲在后面，放着我的白马王子一个人孤军奋战。” 仿佛泄气的皮球，沙菲雅叹息着摇摇头。 “在最后的他打跑了野生的精灵，他的额头正在直冒鲜血，但他还是笑了，对我伸出手露出平常的微笑。” 但是，但是我却……沙菲雅不停的颤抖着。 “在那个时候，面对着一如既往朝我露出微笑的他，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 “——‘好可怕’。” 沙菲雅自嘲的说。 “那时的他表情我至今依稀记得，他的瞳孔睁大了极限，仿佛没理解我说的那句话般，他的手停在半空了好一会儿，最后畏畏缩缩的收了回去。我想他一定想了很久，自己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在战斗着。” 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 “嗯，我现在想要变强全受那个男孩的影响。那时的我如果再坚强一点，哪怕一点……我可以强装微笑，站在来拉着他的手，我们还是如以往一样要好，去哪里玩耍都是那么开心。但是那时的我却感觉他很可怕，甚至连他的手都不敢拉……” 沙菲雅紧咬着嘴唇。 “他为了我做到了一切，而我却将他做的这些给全数否定掉……深深的，伤透了他的心。” “……”灵沉默不语。 许久，她缓缓的问道： “所以，你对那个叫做‘路比’的少年的厌恶感和好感……都是因为从追求外表的他身上看到了原来的自己吗？” “……或许，是吧？”沙菲雅也不确定。 灵接着问：“那么，在我的身上，你也看到了自己当初本该追寻的目标吗？” “嗯。”沙菲雅幽幽的说。“我其实很羡慕你，灵。” “我？” 沙菲雅为灵的披肩发分出两支辫子，用小绳绑好。 “你的实力很强，这点毋庸置疑。但奇怪的是你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这点。你喜欢打扮自己，穿着各种喜欢的衣服，每天悠闲快乐的生活，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你知道吗？有着女孩的美丽，和男孩的实力……这样的你几乎是我曾经射向过的最完美形象。” “实力……吗？” 灵从来没有在意过实力问题。娜姿的时候，古柳的时候，她抽出时间训练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不是第三者的强制要求，她恐怕从不会想到努力训练来提升自己的力量。 但她却有力量，就像雪妖女曾经质疑过她的一样。在沙菲雅看来，她很羡慕灵这种无需追求强大而实际又很强的人。 “……才没有这种人呢。”灵摇了摇头。 “诶？” “我一点也不强大，我的原则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你之所以会认为我的实力强大，只是因为只看到表面的现象而已。” 奇鲁莉安拥有强大的单体实力，雪妖女和乘龙都是古柳亲自训练的主力精灵……灵的强大建立在精灵本身就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上。 作为训练师，她可以将精灵的极限在战场得到充分的发挥，这是坂木灵的天赋。然而，除此之外，遇到其他的情况她便无计可施。 面对古柳也是，面对萨奇也是，面对小赤也是……这些真正强大的对手，她没有一个敢说有着百分之百获胜的把握，就因为他们都看透了灵实力强大的本质。 “你如果把我当成目标的话，是永远无法变强的。” “……” “因为这只是你擅自为我竖起的一道高墙，认为这很强而已，但其实这不是真正的强大……” 那些传说中的精灵，灵无法对抗，而那些强过传说中精灵的精灵，更是将灵打得体无完肤。 真正的强者，谁都不会畏惧。就像那个小赤，只用皮卡丘一只却可以打败其他地区的冠军。这种实力是压倒性的，这才叫做强大。 “你说当时的你如果有那种实力的话，一切都会改变对吧？那我问你，你想怎么改变？你能怎么改变？” “那还用说，那当然是……” 灵抢先说道：“站在来，拉住那个少年的手，大声说着谢谢你？亦或是和那个少年并肩作战，一同击退敌人，然后两人继续沉浸在幸福的时光，一切都是美好的回忆？” 沙菲雅下意识的点点头，灵直接站起了身。走到沙菲雅身后，她将双手放在她的头部，迫使她看着身前的镜子。 “——那么我问你，以前的沙菲雅会在哪里？现在的沙菲雅又会在哪里？” “诶？” “你或许会想着改变过去会是多么的美好，但我告诉你，那只是愚蠢的将自己否定了而已！有人……曾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灵想起了乔基道馆首领那张慈祥的笑脸，想古柳老人的一生经历了各种风雨，却执着于改变过去消失在了时间的裂缝。 “爱漂亮爱打扮的是你，追求强大想要保护他人的也是你……你可以现在拼命的变强，但是不要否定以前的自己，那种想法没有意义。” 灵也看向镜子，黑白的哥特萝莉打扮的少女站在沙菲雅的身后。 “我这身装扮，可是沙菲雅亲自选的呢。女孩子喜欢打扮这点现在不也被你发挥得很好吗？” “灵……” “根本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不是吗？沙菲雅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强，你有着不服输的决心和意志，还有连男孩子都自叹不如的行动力，不像我每次战斗都只会选择逃跑。你会变得更强，也终有一天会完成自己的目标吧。” 灵缓缓的说。 “所以，笑一个吧，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可不适合你哦。” 寂静的房间里，少女主动的牵住了另一个少女的手。就像是想给她温暖一般，紧紧的将其抓住。 沙菲雅的回忆似乎又倒回了几年前，如果当时自己抓住了那个男孩的手的话，感觉也会像是这样的吧？ 温暖可靠，并且极具安心感。 噗嗤！梳妆室传来了笑声，镜子中，红色头巾的少女终于被哥特萝莉的少女逗笑，就像是乌云拨开重见天日一般，两人欢乐的面孔映照在镜子里。 沙菲雅终于明白了，少女不是强大而是自信。她有着让一切状况转危为安纵然处事的态度，以及那无论怎样都能平静面对临危不乱的心灵。 她的强大虽然有表现在实力上，但更多的是在精神上。 就是因为她随时随地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才会在不知不觉间给人温暖，给人力量，让人不自觉得依靠。 （所以，我也要……） 沙菲雅暗自握紧了拳头，如今她已不再迷茫。 “谢谢你，灵。在分别的最后能像这样和你好好谈心真的是太好了。” 属于小田卷沙菲雅的道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