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严珍的盐井
“什么！锦衣卫，他们怎么插手重庆卫的事？”陈华清有些想不明白，锦衣卫这样的部门干嘛要管重庆卫这样已经破败的卫所。 “你确定？”陈华清真有些不相信，又问了一次李明轩。 李明轩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杜朴他们身后一定是锦衣卫，但依照绣娘跟我说的，王赖子对那锦衣卫的人极尽巴结，那多半就有问题。” 陈华清摸了摸下巴，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李明轩早就想好了，立刻回道：“明天离开杜宅，去一趟李虎子那儿，看能不能从他那儿得出点东西。” “行，你那边就先这样办。” 两人分别后，陈华清回到魏大刚家，临睡前对孙喜说：“明天召回一半的人，有新的安排。” “明白。” 一夜无话。 一大早孙喜就醒来，到离魏大刚家较近的几条巷子，留下情报小队的暗号，开始召集人。 等日上三竿时（上午八点多），陈华清和孙喜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此刻被通知到的队员都来了。陈华清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根据得到的情报，重庆卫背后的人可能是锦衣卫，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注意重庆卫里有哪些人家和锦衣卫有接触。记住，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也不要和任何人透露出你们查的是锦衣卫。”毕竟是和锦衣卫打交道，陈华清得小心一点。 “是。” 众人散后，陈华清和孙喜回到采卤水和盐矿的地方。路上，陈华清问孙喜：“孙喜，这魏大刚值不值得信任？”通过几日的相处，陈华清对魏大刚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问孙喜，是想听听孙喜的想法。 孙喜想了想回道：“大刚这人，怎么说吧，对兄弟是没话说，但就是胆子有点小。” “胆子小无所谓，只要他肯给咱说清这严珍地盘的地形就行。”陈华清想让魏大刚帮自己带路。 “这没问题，我去说服他。”孙喜很有信心。 采了一上午的卤水和盐矿石后，陈华清三人回到魏大刚的家。魏大刚刚想准备去煮盐，就被孙喜拉进屋子里。 “陈大哥、孙大哥，有什么事？”魏大刚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华清没有说话，孙喜开口说道：“大刚啊，哥哥骗了你，陈大哥和我不是什么难民。陈大哥是朝廷新任的重庆卫千户，我们到重庆卫来是有事情要查。” “什么。”魏大刚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搞昏了头，“孙大哥，按你的意思，你现在是官府的人？” “算不上什么官府的人，陈大哥帮助巡抚大人守城有功，得了个千户之职。”孙喜解释道。 陈华清也说话了：“孙喜说得没错，我们现在还算不上什么官府的人，但我们有官府的任命。” 魏大刚哪能搞得清这些差别，但他已经能肯定一点，自己面前的这两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俩跟自己说这些有一定的意图。 果然，孙喜继续说道：“大刚，陈大哥希望你能帮我们办事，搞倒严珍。” 魏大刚的胆子真不怎么大，一听孙喜这话脸色都变了，“孙大哥小心一点，如果让那些盐狗子听见了，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孙喜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怕什么，这严珍还时刻盯着你不成。哼，别看他现在活得滋润，马上就什么都不是了。” 陈华清也说道：“大刚，我们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把严珍地盘里的一些情况跟我们说一说，再带我们去一些隐蔽的地方看看。” 魏大刚还有些犹豫，孙喜不耐烦了：“大刚，我是看在你和我是兄弟的份上才和你说这些，难道你想煮一辈子的盐？还有，你别看现在就陈大哥和我两个人，等我们查完后，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百战之兵。” “孙喜说得对，不打倒严珍，重庆卫的盐户永无出头之日。”陈华清补充道。 魏大刚听了陈华清和孙喜的话，决定相信他们，毕竟孙喜是自己的兄弟，不会害自己。下定了决心后，魏大刚决定豁出去了：“陈大哥、孙大哥，你们想知道什么？” 严珍控制的是一口小盐井，比不上朱燮元“送”给秦良玉的那口，陈华清最想知道的是严珍在小盐井那儿是怎么布置盐丁的。 魏大刚想了想回道：“严珍怎么布置盐丁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老王头肯定知道，他负责给盐井的盐丁送饭。” “行，就从老王头身上突破。这老王头平日里有些什么爱好？”陈华清问道。 “老王头最好酒，手里头只要有钱就去喝两口，因为这个他妻子都跟人跑了。” “好，孙喜你去打两斤酒，咱们去会会这老王头。” 买好酒后，三人便去老王头的住所。这老王头嗜酒如命，把钱都花在酒上了，住的地方自然破破烂烂。当陈华清走进老王头那都不能称之为屋子的住所时，老王头还在睡觉。 魏大刚见状，从酒壶里舀了一小勺酒，放到老王头的鼻子那儿，左右摇了摇。那老王头果真嗜酒如命，鼻子耸动了几下便醒了，当即抢过魏大刚手里的那勺酒，直接喝了。 喝罢还问道：“还有没有？嗯，还有没有？” 魏大刚夺回了勺子，没好气的说道：“老王头，看清楚，是我，我的两个大哥要请你喝酒。” “啊？请我喝酒，好啊，酒在哪里？” 陈华清抽出了张桌子，把酒壶放上去，说道：“酒在这儿。不过你要想喝酒，就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若回答好了，就把酒给你，若回答的让我不满意，这酒你就别想喝了。” “还要回答问题。好吧，你问。”老王头虽然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听得懂陈华清说得话的。 “你每天给盐井那儿送多少饭？” “噢，这问题。我每天从严府那儿拉一车饭到盐井，差不多有五十人吧。怎么样，回答的还行吧，酒给我。” 陈华清把一勺酒给了老王头，又继续问道：“你去盐井那儿送饭，是在一个地方把饭给他们还是跑好几个地方？” 王老头喝了陈华清递给他的酒，一脸享受的表情，“当然是分几个地方跑。” “那有几个地方？” “大概五个吧。” …… 一壶酒被老王头喝光了，陈华清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在离开老王头的住所后，孙喜做了个杀头的姿势，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把那老头干掉。” 陈华清摇着头笑道：“不用，那老王头昏昏颠颠，说不定明天就把这事给忘了。就算他说出去了，有谁会相信一个疯老头的话。” 孙喜的担心是多余的，老王头在陈华清三人走后就又去睡觉了，至于有没有来人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对于严珍控制的那口小盐井，陈华清志在必得，即使彻底得罪大盐商龚大海和他背后的蜀王陈华清也在所不惜，况且此刻的龚大海可能顾不上重庆卫，说不定这个时候马钧和秦温已经找上他的门了。 从老王头那离开后，陈华清、孙喜又在魏大刚的带领下细细的了解了盐井周围的地势。重庆多山地，盐井处在一个峡谷入口处，倒好攻打，但陈华清要的是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歼灭严珍的盐丁，控制盐井。 了解完地形，陈华清去老王头说的那几个点去探查了一番。老王头虽然疯癫，但记性还不错，给陈华清说的地方都对。 对于怎么拿下重庆卫，陈华清已经有了想法。首先必须得拿下盐井，这是个聚宝盆，严珍少了它，什么都干不了；其次，若李明轩查到杜朴他们背后真是锦衣卫，说不得陈华清得做一次杀人灭口的勾当，反正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谁能查得清他们死在哪，即使查到了，陈华清完全可以推到叛军身上；最后，干掉重庆卫那些头头脑脑后，陈华清决定对重庆卫来一场“大清洗”，彻底拔掉他们的基层势力，陈华清要的不是明面上控制重庆卫，而是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控制。 提到锦衣卫，就得说一下晚明锦衣卫的悲惨处境。明朝从嘉靖朝开始由盛转衰，锦衣卫也是。嘉靖皇帝是个自信的皇帝，他相信自己不靠锦衣卫和太监也能压制大臣们，结果他办到了，但他的儿子和孙子没有办到，特别是他的孙子万历，前十年完全由张居正主政。可以这样说，嘉靖、隆庆两朝，文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远高于太监和锦衣卫，而在万历朝，文官和太监的地位又高于锦衣卫，锦衣卫越到后面混得越惨。 这也没办法，要怪只能怪锦衣卫自己不争气，监察天下监察得后金崛起、西南叛乱，制衡文官集团又没太监得力，你说他能干了什么。 四川一带的锦衣卫基层机构已被战争摧毁，现在锦衣卫在四川就相当于聋子和瞎子，若真有必要，陈华清绝对敢对锦衣卫下手。 乱世，虽然对百姓不利，却也是一个崛起的好时机。陈华清要趁着这股乱劲彻底掌控重庆卫，否则一旦等到朱燮元扫清四川的叛军，到时一个调兵令，让他去贵州参与平叛，陈华清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