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四十年前的初次相遇
三十年吗？ 昏暗的小酒吧里，在听到白河清口中说出的这个数字时，贝尔摩德稍微恍惚了一下，无数原本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回忆，都随着这个对二人而言无比特殊的时间点，在这一刻尽数涌出。 两人似乎都同时陷入了回忆，白河清看着手中的红酒杯，眼帘低垂，这是他思考或者走神时候的习惯反应。 而贝尔摩德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颇为复杂。 一时间，二人周围的空气无比安静。 其实，三十年这个时间其实并不完全对。 或者应该说，对贝尔摩德而言并不对。 白河清是一个心理防御极高的人，他极少会对其他人真正地打开内心，哪怕他看起来总是在做出类似的举动，但那都只是他擅长表演罢了。 都说她是演技高超的国际巨星，可是在贝尔摩德看来，白河清才是比她更擅长演戏的那个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从三十年前才发生的变化。 在那之前，白河清都是一个非常“直率”的人。 而且还是那种会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冷漠直率地表现出来的人。 不用怀疑，她就是在骂他。 白河清在年轻的时候和现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在小家伙之中，如今的阿静和白河清年轻时的性格最像，都是看起来很亲近，实际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冷漠。 唯一不同的是，白河清年轻的时候从不遮掩这一点。 就连贝尔摩德，也是在和他相处很久之后，白河清才真正地接纳了她，就在三十年前…… 所以对白河清而言，他确实很喜欢说三十年这个词，尤其是在她面前，因为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他真正接纳贝尔摩德的时间点。 可对贝尔摩德而言，这个时间却要更早得多。 非常的早。 她甚至从未和白河清提起过，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才刚上国中。 是在一个很冷的冬天，原本长期在美帝生活读书的她，在长大后随着家主第一次回到了日本，这个是她名义上的祖国的小小岛国。 其实在当时，贝尔摩德并不清楚家主回来日本的真正原因，她只是听说目的地是日本，出于那一抹从未去过的好奇，所以才吵闹着要求要一起前往而已。 和美帝那遍地高楼大厦的现代气息不同，日本确实是一个很狭窄的岛国，而这种国土所带来的狭窄，似乎也深刻地映入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血液中。 因此在初到日本的时候，贝尔摩德其实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方方面面都不适应。 除了那一个人。 “……” 四十年前。 “乌丸小姐，请跟我来。” 走进鸠山家的宅院，聚满积雪的庭院里一片雪白，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迎上前来，恭敬地在她面前伸出手，示意贝尔摩德往庭院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家主呢？” 并没有立刻跟这位老管家离开，年轻的贝尔摩德看着在其他仆人的带领下，从正门走进屋内的乌丸莲耶，疑惑地问道。 “乌丸先生和我们的家主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 很耐心地回答了她，老管家弯下腰，温声和蔼地说道： “但我们家的小姐现在就在旁边的房间里，她很想见乌丸小姐你一面。” “她认识我吗？”贝尔摩德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过那是在乌丸小姐你还很小的时候，乌丸小姐现在没有印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管家的这句话，引起了当时贝尔摩德的兴趣，她很想去见一见这位曾经在名为“祖国”的异国他乡见过自己的鸠山小姐。 “她的年龄比我大很多吗？” 跟着老管家走在回廊上，贝尔摩德好奇地问道。 “哈哈，是要比乌丸小姐年长一些，但也并不多，只有四岁。”老管家笑着回道。 “她为什么会想见我？” 一路上，贝尔摩德的问题很多。 “这个问题，乌丸小姐可以亲自去问我家小姐……好了，我们到了。” 在回廊上停下脚步，老管家转过身，面对着身前这处房门紧闭的房间，在门外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小姐，乌丸小姐已经到了。” “咚！” 忽然，老管家的话音刚落下，房间里就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很匆忙，有点像是脚步声。 贝尔摩德疑惑地抬头看向身旁的老管家，可老管家似乎是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静静地站在房门口，脸上依然带着那副和蔼的微笑。 “嗯，请进。” 终于，许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特别，和贝尔摩德这几天所见过的其他那些传统的日本女性完全不同。 她的声音里没有那种被压抑的循规蹈矩，也没有那种早已麻木的平淡低沉。 相反，她的声音很轻快，且灵动。 不过是非常简单的一个词，却像是百灵鸟的歌声那般，让那时的贝尔摩德听出了完全不同的韵味。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会和房间里的这位女性很合得来。 “嗖。” 得到了房间里女性的回应，老管家这才伸出手，拉开了挡在他们之间的障子门。 一瞬间，房间里积攒的热气倾泻而出，将贝尔摩德身上的寒意冲散了不少。 房间里，最先映入贝尔摩德眼帘的，是一位靠坐在窗边，身穿和服的女性。 她非常意外，因为被这位女性穿在身上的，是一套黑色的和服。 没错，没有任何一点多余修饰的……纯黑色和服。 即使是对日本文化了解不多的贝尔摩德也清楚，在日本，这种纯黑色的和服与丧服基本是同一个意思。 而对于女性这种明显不合适的穿着，一旁的老管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依然是那副和蔼的微笑。 【这个人……为什么要把丧服穿在身上？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贝尔摩德很想开口询问这个问题，但是马上，她的视线就被这位和服女性身上的另一个地方给牢牢吸引住了。 “还不进来吗？远道而来的乌丸家小meimei？” 和服女性将手中的书轻轻放下，微微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站在门外的贝尔摩德。 她很漂亮，黑色柔顺的长发被木簪挽在脑后，一举一动都很注重仪态，让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她就是书里经常会描写的那种大家闺秀的代表。 但是，但是…… 【果然啊……】 在和服女性放下书的时候，贝尔摩德的脸颊突然鼓了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 她在憋笑。 因为她彻底确定了。 这位漂亮的大家闺秀，她手上的书…… 拿反了。 【好可爱的jiejie。】 这是那时的贝尔摩德心里唯一的念头。 本来想说点什么，但仔细一想好像又说不出什么，那就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