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江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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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rou汤子的香气中,东方敬露出儒雅的笑容。一如他自己认知的书生身份,内敛,且不骄。“主公,列位将军,定策便是如此,但战事万变,我等亦不能墨守成规。换句话说,若计划不通,便只能以杀止戈,大胜之后再作布局,为主公正名。”这一回,徐牧很满意。和贾周同出一辙,总能考虑多方面的问题。毕竟二十余万的虎蛮人,即便是杀,也不可能一个不漏,这样一来,他杀幼杀老的名声,便要传出去。但东方敬,懂得善后布局洗白,可见其的远智。“来,列位,我等再敬军师一杯!”屋子里,诸多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司虎,吃吧。”放下酒杯,徐牧笑道。听见这一句,司虎喜得大叫,立即就伸了筷子,往锅里捞去。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当真是夹了一块,大大方方地放到了东方敬的碗里。“军师,莫吃虎哥儿的口水,会变傻憨的。”于文大笑,又夹了一块,放到东方敬碗里。“军师,我孟霍不是傻憨,吃我的口水,会长力气。”“这是马毅,孝敬军师的一块好rou。”……东方敬的碗里,此时已经堆满了rou。这位一直面色如常的跛人军师,终归是脸庞一动,放声笑了起来。并不用筷子,抄着双手抓着,便大口吃了起来。“东方敬,谢过列位,谢过主公!”……一道羊汤子菜,不知加了几轮rou,终于让十余个人,吃得打起了饱嗝。司虎吃得最撑,徐牧亲眼所见,这家伙连锅里的汤汁,都直接喝了半锅。“小孟霍,扶一把哥儿。”“虎哥儿像个傻憨,我才不甩你。娘,你干嘛扶他,你要是摔了,会把你压死的。”徐牧懒得回头去看,和东方敬两人,坐在郡守府外,看着外头的江山寒色。“伯烈,这一生可有理想。”“主公,有的。”东方敬舒服地笑出来,许久了,他都没有这般放松。“成为状元郎之前,我便是一副书生意气,想着重振东方家,想着入朝堂,试着变更乱世。但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无用之功了。”“那天我昏死在马车上,隐约间,只看见了小侯爷在身旁,沉默地看着我,久久叹息。我知晓,他肯定在想,我的书生意气,终归是吃了一回板斧。”“回了蜀州,窦家王业之下,依然毫无盼头。这两三年的时间,我最大的念想,无非是多抄些书,帮着兄嫂多还些债银。”“直到今天,我遇见了主公。”东方敬停下声音,扬起微微发颤的手,指着远处的江山寒色。“愿以残身之躯,助主公,夺下这秀色江山!”听着,徐牧也一时心头激荡。脑海之中,不时浮现出边关内城,燕州定州,见过的一座座城的轮廓,一座座山的绵延,以及纪江和襄江,如巨蛇蜿蜒万里。这一幅江山之图,他突然很想握在手中,紧紧握在手中。……和蜀州不同,内城的雪,早已经厚得堆了几层。用常四郎的话说,一个花娘躺下去,若是生得平坦一些,都以为被活埋了。“陈家桥死了。”常四郎叹着气,脸色有些不好。“我那老友,估摸着要哭一把。”旁边的老谋士递来烫好的酒,常四郎一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主公,陈家桥确是个人才。只可惜,当初便不该……送他去小东家那边。”常四郎摇头,“仲德错了。小东家去边关的那一轮,他是自荐的。那时我便知,他这一去,便要易主了。”老谋士叹了口气。“都是造反的,都是一个锅里的,他偏偏喜欢跳去另一口锅……当然,怪不得他。我觉着,他心中追求的东西,估计和我有些不同。”“可惜了。”常四郎接过第二杯酒,一时沉默下来,将温酒往地上洒去。“送一程吧。”老谋士看着,有些欲言又止。“主公,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讲吧,我常四郎的将军谋士里,仲德是头把交椅。”“小东家如伏林的虎,如卧潭的龙,主公该早作防范为上。”听着,常四郎一时静默无言。许久,才吐出一句。“仲德,且看看吧。”老谋士苦涩点头。“莫说这些,北地四州的战事,明年开春之后,要想些办法了。该死的,燕州王又不来。”“主公,燕州离着还远……”“啊对,仲德你又提醒我了。”老谋士直接无语。“取了壶州,其他的三州,借着这个冬日,定然要准备对策。”“哪个不服,先打服便是。无非是三条野狗,惹急了我,一口大锅全炖了。”老谋士难得露出笑容。“北地四州,若无意外的话,明年之内,应当便能全部吃下。”“没一个能打的。”常四郎吐出一句,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仲德,我那老友,最近在作甚了”“主公,传来的消息,在征伐蜀地虎蛮。”“现在”“便是现在,冬日之时,小东家起四万大军,入南林征伐虎蛮。”“越来越看不透……但不管怎么讲,一个无底蕴无背景的小东家,走到了今天,不得不说,已经是一个奇迹。”“仲德,我终究是,输给了小陶陶一回。”恍惚中,常四郎仿佛又看见,当初刚入内城讨食的小东家,手提一把刀,不断杀啊杀,然后,终于杀出了一条路子。“另外,凉州的那个疯子,也开始起势了。”老谋士心事重重,“无人能想到,一个自小窝囊的小王爷,会一朝变成了枭雄。我怀疑,他的父兄,或是死在他的手上。”“为了王位”“为了王位。”“等他吃下了安并二州,再继续往前,便是定州了。”“定州是一座边关,挡着异族马匪。我只希望董文这个疯子,在家国大义面前,能收敛一些。”定州起了刀兵,马匪见着机会,很大的可能会涌入中原。常四郎皱住眉头,沉默地起了身,朝外看去。他一向不喜欢下雪,每每下雪,他便想起了那位老友,曾经有多寂寥,一袭白衣飘啊飘,孤独走入了冬雪中。庆幸,那位老友留下来的东西,终归是让整个污浊的乱世,有了丝丝的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