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情窦初开,心甘情愿
朝露见沉词已恢复往日神情,不觉放下心来。恰逢邻城渭台捉了第戎细作组织的关键人物,傅沉言连夜带着人去了,次日一早,沉词竟也说要去。 朝露跟竹小七拦不住他,韩锦身子骨愈发不好,曹拓跟傅沉言走了,军中一时还找不着真正能主事的人。 倒是陈恪、单海两个将军师父同意他去了。 陈恪与单海一直是傅沉言的心腹,两人以前同是中郎将,后一个提为扬武将军,一个提为奋武将军,都是从四品的将军衔。 相比之下五师父、六师父、七师父就低调得多,五师父何梓卿、六师父齐铭就如同世外高人一般,往往战有奇策,却不邀功,到现在还是校尉。 七师父方卓雍更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据说邻城有一回遭西元第戎滋扰,曹拓还没下命令呢,第二日早上那第戎首领的人头就被悬挂在城墙上,一旁何梓卿抚琴,齐铭与方卓雍品茶对弈,好不快活。 方卓雍“鬼将”的名号就这样传了出去。 往日沉词也是见不着方卓雍的,他都是将各种茶经丢给她诵读,她标出不懂的地方,他再给她加批注就是了。 如今五位师父都在,还真是难得。 陈恪:“姑娘也是很久没出过西风城,倒是可以跟着去见见,横竖也不是打仗。” 单海:“你那三脚猫功夫能护得姑娘周全?还是不要让姑娘涉入险境,上次你偷摸教她马术,军师气着二十来日不搭理你了都。” 沉词尬住。 她竟不知哥哥这次出门不带陈恪是因为生他气了。 何梓卿看向未着盔甲只穿着湖蓝圆领长袍的某人:“卓雍,你觉得呢?” “只要丫头自己不怕就行,腿在她身上,我们再拦着她,又能如何?” 齐铭:“还是卓雍洒脱,交给丫头选吧。” 单海见众人都是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何梓卿起哄:“实在不行,单将军你跟着去呗。” 陈恪一听来劲了:“就是,谁不知道你是心疼人家朝露姑娘。” “胡说什么,我心里只有秀秀!” 单海犹如被捅破了窗,急急忙忙解释。 沉词不太清楚单海的心事,现下乍一听,才觉出不对劲来。 以往单海经常会到她帐子里,送书送小食送伤药送小玩意儿,原来是为了见朝露。 可是听师父们说起过,单海已有家室。 “你媳妇不是少年时就身故了吗?” 陈恪与他是老相识,揭短也是常事。 原来丧妻了,沉词倒也放了放心,生怕委屈了朝露。 单海甲下之拳握得死紧:“秀秀之仇未报,何谈他事,姑娘若要去渭台城,那我们几个也准备准备护送她过去。” 方卓雍抬手便拦:“我与梓卿过去就行,你们都留下。” “为何?!” 何梓卿点破:“军师见到你们,不会和颜悦色。” 陈恪单海面面相觑。 奈何傅沉言不在,军师衔也只有何梓卿担得起了。 当下何梓卿就点了一百士兵,租了辆马车就带上沉词与朝露前往渭台。 沉词心里惦记单海那事,见着朝露就打趣:“jiejie,你跟三师父是怎么回事啊?” 不提还好,一提单海,朝露的脸颊顿时通红一片,声音都比往常娇软些:“什么、什么事呀?” “书上常说‘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朝露姐,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你这丫头嘴坏死了!” 朝露掀了马车帘,坐到车架子上跟着赶马,没赶一会儿,又进了车里,就见沉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服气:“好好好,都被你说中了,待你日后也尝到相思滋味,看我笑不笑话你。”
“jiejie哪里舍得,”沉词对着她撒娇,又问,“那心悦一人是什么感觉啊?” “若说滋味的话,又甜又苦,若说感觉的话,既是飞上云端又是深陷泥潭,若说心情……欢愉又疼痛吧。” 沉词不理解:“听着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对家主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她歪歪脑袋:“好像没有。” 毕竟想到哥哥,她只剩满腔欢喜。 朝露早就把她当成亲姐妹,问话更不避忌:“那要是家主有一日娶了主母回来,你会难受吗?” 沉词顿时觉着马车有些小了。 “车里好像有点闷,七师父最抠门,找这么窄小的马车来。” 朝露突然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人家是说马车啦。” 原本笑着的朝露突然落寞下来:“单将军很好,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还记得两年前第戎趁将军前往北面平叛攻来西风的时候,我恰巧在城外放祈生灯吗?” “那时我躲进城里,却还是被两个第戎人尾随,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玷污的那一刻,是单将军从天而降救了我,有的人生来就是救赎,不是吗?” 沉词又想起跟傅沉言初见的雨夜,她抱着绝望之心,却握住了那双向她伸来的、温暖的手。 她觉得朝露说得很对,有的人生来就是旁人的救赎。 她永远记得大雨倾盆的夜,遇见了温柔的光。 为了这道光,她可以付出全部。 “沉词,你还小,不要把家主当成你的全部,他有很多东西,你一无所有。” 她不能理解朝露姐的话,可她知道这话已经迟了,那人总是可以叫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