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是我的
“美方发声：有利于区域稳定，愿意提供便利条件。” “航母战斗群撤出波斯湾，IRAN民众奔走庆祝。” “美方表态：适当军事交流应当成为惯例，美愿意迈出第一步。” “发言人称：各方行为均属正常交往活动，不存在传言所说的挑衅行为。” ....... 联合演习计划确认之后，世界舆论出现了一波短暂的混乱，但很快，多个国家抢先表态，从根本上确定了这次演习的“正义性”。 这些发言不仅让某些媒体目瞪口呆，就连绝大部分民众也大为吃惊。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次所谓的“跨越”演习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规模不大，参与的也就只有半个轻装合成营而已。 虽然指向性不明确，演练目标说的是“反恐”、“救援”和“处置突发自然灾害”。 虽然参演方势力单纯，不存在明显的联合或同盟关系。 但问题是，这场演习结束之后，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吗？ 或者不那么夸大，用最保守的态度去看，中东还是那个中东吗？阿拉伯半岛还是那个阿拉伯半岛吗？ 拉斯拉凯拉的基地里，那些完成了演习的队伍，还会撤回去吗？ 问题是自欺欺人的，答案是路人皆知的....... 国内最大的论坛里，对于这件“小事”的讨论热度不断上升，甚至隐约已经超过了EASt项目本身的热度。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EASt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第一个重大影响。 “所以老美这次算是真的认怂了对吧？彻底放弃中东，彻底放弃阿拉伯半岛，也彻底放弃了跟华夏争霸，甚至隐约有点当狗腿子的嫌疑？” “当狗腿子是不至于的，按照我们以前惯用的说法，应该是叫做‘韬光养晦’。” “确实是韬光养晦，EASt对老美的打击太大了，他们的国家点火装置本来还想着弯道超车，结果毛都还没点燃一根，我们这就已经准备并网发电了.......” “我早就说了老美在激光上的路子是走错了，搞非相干合成？你捅破天也就是那么点功率，还不如现在的神光四号呢。” “要不是EASt那么快，神光四号也该点火成功了......” “那也没那么夸张，起码还要个五六年的时间吧，而且惯性约束跟磁约束不一样，要实现能量导出实际上是更加困难的。” “不管怎么样，反正核聚变我们是有了，现在这个世界，应该是我们说了算了吧？” 这条评论一发出来，下面的跟帖便立刻分为了两派。 保守派从常温超导、核聚变的后续发展的角度一顿吹，试图论证华夏掌握世界权柄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而激进派则认为保守派吹得不够狠。 在他们看来，按照费米悖论去推断，华夏现在不仅是世界中心，还是宇宙中心。 毕竟，咱们到现在也没发现外星人呢。 没发现就是没有，没有外星人，那我们就是最强的。 “说真的，很多人压根对常温超导和核聚变都没有概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是第四次工业革命，这是一群类人猿终于发现了火！” “不，甚至可以说，这两项成果叠加后的影响力，甚至比类人猿发现火还要夸张。” “毕竟，从宇宙尺度来看，发现火只能让人类掌握地球，发现核聚变和常温超导体，则是可以让人类跨向更远的星辰大海......” “所以新时代确实要来了，这点没错吧？” “没错，不只是新时代要来了，好日子也要来了......” 气氛愈加热烈，在这一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无比光明的前景。 这些不能说“饱经苦难”，但确实已经承受了太多、太重的压力的普通人们，他们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随着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而改变。 一个国家的兴衰成败重要吗？ 当然重要。 但比那更重要的，是组成这个国家的自己，会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什么。 跋涉在山林之间的电力工程师登上了面前的最后一座山峰，他的头顶是如同天路一般划破长空的高压输电线缆，新型电网的方案规划已经启动，他是第一批的探路者。 回望已经跨过的层峦叠嶂，他看到的是逐渐消散的雾气之下，那些沉默矗立着的铁塔。 也许不久之后，自己的名字会留在那些铁塔之上。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仔细地绘制着电池的蓝图，从导体到储能材料，他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得益于技术的完备，他觉得这条道路并不艰难。 桌面上放着儿子送给他的第五元素里的飞车模型，原本用一根细细的铁丝支撑的飞车已经被他换上了金属氢底座，现在，这个原本有些滑稽的玩具，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飞车”。 印度洋的海面上，船长气定神闲地转动着船舵，他的船舱里拉满了从那片沙漠里涌出的、曾经价值不菲的气体，但他知道，这东西的用途，早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的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一次航程的收益，琢磨着这个行业的寿命。 自己早晚是要告别海面的，到那个时候，自己或许应该试试去做一个悬浮列车的驾驶员？听说，要考下列车驾驶执照，会变得越来越容易。 刚刚从深达数百米的矿井中升到地面的煤炭工人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脸上的灰尘，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向家人报了平安。 他在电话里告诉家人，一大批新型机械据说没几年就要入场，这个本来就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的行业，恐怕是要被淘汰了。 不过他并不因此而担心，除了官方亲口承诺的来自海外的丰厚资金会被用于支付他所应得的补贴之外，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出路。 天空中明月高悬，略显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荒凉的地面上。 他抬起头看向月亮，心里闪过那个年轻人对他说过的话。 十年？还是五年？总之，未来的自己不会再挖煤了，也许自己......会到月亮上去....... .......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聚变、超导是一张大饼。 可它并不是画出来的。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到，有人，已经在和面了........ ....... Ah。 陈念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以一如既往的“隐蔽方式”见证过EASt点火的盛况、又参加完超导-聚变工业复合体的剪彩仪式，正准备要离开合肥返回成都的时候，他居然在科学岛上，遇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乔麦。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陈念几乎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变化有多大，事实上，她跟王建成一样，除了比上一次见面成熟了一些，其实总体并没有多大变化。 归根结底，还是太久没见，脸都已经生了。 ----反倒是在旁边负责保障陈念的警卫人员全部都认出了她来，以至于她走上前拍陈念肩膀的时候，陈念属实是吓了一大跳。 毕竟，这种事情好久都没有发生过了...... 他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乔麦叫了他的名字，他的脸上才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乔麦？你啥时候来的？” “你现在不是在重机所上班吗？咋跑这儿来了？” 听到这话，乔麦故作不悦地瘪了瘪嘴，回答道：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你不知道复合体项目吗？” “哎，不对啊，你都在这了，不应该不知道啊。” 陈念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 “害，最近忙飞了，没顾上打听......想起来了，你调过来搞工业液压机？” “对，新厂的液压系统设计，跟张雯老师一起。” 听到这里，陈念终于想起了前段时间陈果跟他说的事情。 是的，现在的乔麦确实已经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还在读研读博的学生了----在金属氢工业应用铺开之后，液压领域的人才缺口达到了极为惊人的万数级别，而以她为代表的这一批新人，也都已经奔赴前线了。 “厉害......伱现在已经开始挑大梁了吧？” 乔麦摇了摇头，谦虚地回答道： “不算，就是参与而已----你呢？也是工业复合体项目？” “不是。” 陈念略微思索片刻，随后回答道： “我是单纯的聚变项目，等离子体控制方面参与了一些。” 他所说的信息属于星火为他制造的公开身份的一部分，并不需要对外保密。 而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乔麦也没有过多追问。 反正在她的眼里，陈念一直都是神秘兮兮的形象，别说搞个等离子体了，哪怕整个EASt项目都是他的手笔，自己也不会觉得惊讶。 简单寒暄了几句，两人一起走向了科学岛“商业街”上的咖啡店，等到终于坐定了，聊完了各自的生活、重新熟悉起来之后，两人才终于找回了能够舒服地相处的状态。 陈念半靠在沙发上，而乔麦则是用手撑着头，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这两年时间变化也挺大的嘛，头发都白了几根了.......工作那么累？” “没有，这是基因问题。” 陈念连忙摆手，顺势调侃地说道： “我这还算好的了，你是没看到王建成，那小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少年白----不过听说长白头发的人头不容易秃，他大概也是因祸得福了。” 听到这话，乔麦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不也没秃嘛.......话说他现在在干啥呢？” “他？做一个智能化的项目，不过我也不了解太多。” “好吧，反正我也不感兴趣----说真的，我现在对你更有兴趣。” 乔麦这话说得陈念一愣，他下意识地问道： “为啥？因为EASt？” 乔麦摇了摇头。 “跟这个没关系。” “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到现在为止，已经憋了超过五年了。” “我本来想着，就让它过去算了，不知道答案也没什么，要真知道了，还可能有麻烦。” “但没想到今天那么巧，所以我想......不如就问了吧。” 看着乔麦的表情，陈念心里警铃大作。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乔麦是不是要跟他表白了。 但结果，乔麦问出来的那句话，却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陈念，你是不是能看到未来？” 陈念的心猛地一跳，但长期的训练让他立刻冷静下来，他直视着乔麦的眼睛，坦然地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机电液一体化。” 听到这个关键词，陈念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正想开口解释，但乔麦却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你向我推荐这个方向是因为王建成的机械外骨骼项目。” “但后来我发现，这个项目其实只是一个铺垫----甚至连铺垫都算不上。” “它真正的未来，是跟金属氢绑定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乔麦深吸了一口气。 “最近有一个说法很流行。” “核聚变诞生之后，所有人的命运齿轮都开始转动。” “但事实上，这个说法并不适用于我。” “应该说，我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是在很多年以前，是在西工大的食堂里，我们第一次讨论GLEEbLE1500液压系统的时候。” “你一直在有意识地引导我向这个方向发展，对吧？” “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陈念，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当我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宿命感----更准确的说，是史诗感。” “那种感觉就像.......我在棋盘之内，而你在棋盘之外。” “所以现在告诉我吧，真相是什么？” 陈念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就是一个巧合罢了......但这样也不错，对吧？” “是很不错。” 乔麦微微点头。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种宿命感，我还在其他什么地方感受到过吗？” “是什么？” “星火。” 乔麦的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下来。 陈念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没想到，今天的这场偶遇，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但很快，他又释然了。 这是早晚的事情。 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永远藏下去的，而最先发现异常的，肯定就是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当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风暴愈演愈烈，她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与其对她进行“隔离”，不如直接把她变成同志。 于是，他干脆地开口说道：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加入吗？” 乔麦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你真的是星火的？” 陈念摇了摇头。 “不是啦.......” “星火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