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应
中东陷入一片混乱，但幸运的是，当事的双方都保持了最基本的克制。 或者换句话说，暂时，没能打起来。 但显然，没有人会认为这样的摩擦是小事，尤其是在当前的局势下，伊方本来就极为看重铀浓缩项目，甚至指望着依靠这个项目，一举拿到整个中东世界霸权的情况下。 所以，厉兵秣马不可避免，紧张局势升温，石油期货价格应声上涨，整个美国经济，也终于拿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西工大里，陈念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报告，开口对陈果说道： “到底还是让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啊......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太厚了，想一次打死，还真就没那么容易。” 对面的陈果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肯定是不容易的......你说的底子厚，就是最大的原因。” “其实想一想，他们的破局点还是很多的，资源垄断，技术垄断，人才垄断，军事垄断......” “哪怕这一次，他们不打石油这张牌，也还可以打粮食牌，钢铁牌，甚至专利牌.......反正在他们的底牌彻底出完之前，想要打倒他们，确实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有很多次机会，而我们呢，几乎没有机会。” 听到这话，陈念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十年来，这个国家的发展永远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可否认的，发展的过程中我们也犯了一些错误，可大部分错误，纠正得都还算及时。 不然，如果一次错误达到美国这种程度，我们应该早就已经倒下了。 所以说，大部分鼓吹美国经济内生动力强、鼓吹他们国家韧性强的人，其实都没有意识到一点： 所谓的韧性，不过就是消耗底蕴来换取国家寿命的行为的表征罢了。 而纵观近这十几年的历史经验，对方的底蕴在不断下降，但我们的底蕴却是在不断上升的。 什么时候，两条曲线相交了，那就是我们转攻为守的时刻了。 想到这里，陈念开口说道： “真是羡慕他们，有那么多次试错的机会。” “而我们呢，一次都没有。” “羡慕不来的啦。” 陈果笑着说道。 “人家的试错机会，也是之前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里一次一次赌出来、打出来的。” “你想想就知道了，一百多年前，我们在干嘛？” “我们可还在闭关锁国、给老佛爷祝寿啊。” “哪怕是五十年前，我们也才是刚刚建国，刚刚走上确定的发展道路而已。” “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的时间，还是得靠你、靠你们这一代人啊.......” 陈念郑重点头，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继续开口问道： “所以后续我们是怎么打算的？虽然他们缓过来了，但也仅仅是不会暴毙而已。” “他们没有精力去拿的东西，该给我们拿了吧？” 陈果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陈念手里后说道： “这是初步的计划，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先看看。” “当然，有建议的话，直接跟我提就好了。” “不过，这份东西离最终定稿还有很远，估计也仅做参考使用，所以你也不用花费太多时间。” “明白。” 陈念应道。 随后，他看向手里文件的目录，粗略一扫之下，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词。 新能源和锂电池发展规划。 新型海面舰艇、新型潜艇发展计划。 大型航空母舰国产化计划。 稀土等珍稀矿产投资计划。 粮食安全及农村经济生态发展计划。 ....... 可以说，这份文件，几乎涵盖了他在前一世切切实实看到过的所有方向和风口。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些十几年后取得成果的领域，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不错啊这份报告。” 陈念感叹着说道。 “很全，而且是打成了组合拳的形式。” “能全盘执行下去的话，估计我们离真正进入高速发展期，就不远了.......” “现在还不算高速发展？” 陈果有些好笑地问道。 “现在算什么高速发展！” 陈念瘪了瘪嘴，开口说道： “别说核聚变了，连大容量电池技术都还没搞出来呢。” “更不用提什么人工智能啊、脑机、空天母舰之类的了。” “那些东西，才是我们真正进入下一个时代的门票啊.......” “你来搞？” 陈果立刻来了兴致，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念问道。 一般来说，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反问，意思是“你说的那么轻松，伱来搞一个试试”。 但实际上，现在陈果话里表现出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期待。 因为他知道，陈念是真能搞得出来。 看着陈果的表情，陈念犹豫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回答道： “搞肯定是我来搞，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才刚刚学完界面材料学的内容，很多地方，理论基础都还不够扎实。” “现在转向近未来科技的话，难度有点太大了......” 陈念说这话并不是谦虚，实际上，他也曾经在自己的“任务管理器”上做过规划，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攒一波源点，直接点出一个足以对当前技术环境造成“革命性推动”的技术，从而通过大规模技术裂变，把自己系统的“等级”，也向前再提一提。 但无奈的是，他选中的几个方向要求的源点数量都太多了。 不说别的，光是可控热核聚变，需求的源点数就达到了惊人的1200点。 而自己现在，刨除主动学习带来的那些源点数量之外，日均源点增长才0.3左右。 攒到何年何月才能攒够啊？ 好大喜功，只能是得不偿失。 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听到陈念的话，陈果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 说失望吧，那肯定是有一点的----毕竟，陈念在他的心里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的。 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因为，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的无所不能的。 陈念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那也就意味着，他已经逐渐走向成熟了。 想到这里，陈果轻轻拍了拍陈念的手臂，随后开口安慰道： “不用着急，你还这么年轻，时间多的是。” “这段时间辛苦了，休息休息吧。” “你这都大三了，大学生活都还没怎么享受过呢。” “别把自己逼太狠了........下周学校有个舞会，你要不去参加一下？” “不去！” 陈念翻着白眼，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 离开陈果的办公室之后，陈念没有回住处，而是卡着时间到食堂吃饭。 开学之后，食堂里的人又多了起来，陈念找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座位，而等他坐下之后，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居然是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张瑞。 不过，这一次见到张瑞，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佳。 胡子拉碴，头发也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一样，连衣服也皱巴巴的。 完全没有了他之前那一副富二代的派头。 陈念猛然回想起来，在很久之前的大豆战役结束时，张瑞，以及他的家人，其实是在做大宗商品期货的。 而且，他们站队的是四大粮商那一边。 不过，因为打赢了大豆战争，他应该是亏了不少钱。 但亏得再怎么多，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吧？ 除非...... 他恐怕是在国内亏了钱之后，又把视线投向了国外。 无论是做美股、期货、还是做理财、外汇，这一次的风波都足够把他彻底洗白了。 陈念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癖好，所以也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餐盘里的饭。 而张瑞却注意到了陈念，有好几次，他像是打算要开口，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又随着食物一起咽了下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吃完了饭，又同时起身，在收碗台前，张瑞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看着陈念，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 “陈念，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 陈念愣了一愣，反问道：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高兴我落了难，高兴我证明了我自己是错的，高兴你们胜利了......无所谓了，你们赢了，你们是对的。” “嘲笑我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陈念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这个自己的“老同学”，很可能是真的在精神上出了问题。 于是，他开口问道： “你多久没睡觉了？” 张瑞的嘴角动了动，随后回答道： “很久了......但这没什么重要的，反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做美股了？” 陈念继续问道。 “美股，期货，外汇，cdS......我什么都做，所以才会亏得那么惨......现在，我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们全家都死定了.......” 张瑞的神情明显有些恍惚，陈念甚至怀疑，他之所以跟自己说话，根本就不是因为真的想要“说点什么”，而是某种精神恍惚、情绪崩溃之下的喃喃自语罢了。 这种状态，毫无疑问是危险的。 ----但那又关陈念什么事呢？ 于是，他只是略带嘲讽地回了一句： “你还有本事做cdS呢？看来盘子挺大啊。” 张瑞苦笑一声，回答道： “是很大.......那时候，我谁也看不起，包括你。” “现在我知道了，你确实比我聪明。” “我听说，你已经进入成飞的项目组实习了，恭喜你。” “你是对的，你们选的路是对的........” 一边说着，张瑞一边蹒跚着转头离开，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了陈念的存在，只是在跟自己心里的某个影子对话一样。 陈念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正好走过的李想在背后拍了他的肩膀，他才算是回过神来。 “看啥呢？” 李想好奇地问道。 陈念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回答道： “喏，张瑞。” “刚正好跟他坐了同一桌，他跟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打击太大，疯了？” 听到陈念的话，李想嘴里啧啧有声地说道： “可不是疯了嘛，他家的家产，这一次应该是被洗空了。” “我查了一些消息，在金融危机之前，他们家总共在美国的金融市场上投入了超过1亿美元的资金，其中有民间股份，还有各种债务。” “这1亿美金，差不多是在一周之内就全洗白了，他们家现在算是一无所有了。”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陈念有些疑惑。 在他的认知里，那些能把资产做到上亿的人，哪怕亏了、甚至是破产了，他们的小日子都不会过的太差。 毕竟，欠一万银行是爹，欠一亿你就是爹了。 再怎么衰落，基本的体面总还是会有的......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至于----但问题就出在资金来源上面了。” “他们手里不仅有银行贷款，还有民间债务。” “另外，他们的股份也不干净，他爸做的那些生意吧......我也懒得说，总之，跟着他们赚钱的，都是一些上了名单，或者马上要上名单的人。” “现在，钱全都亏没了，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他家吗？” “他爸已经重伤了，说是跳楼，但是具体的......反正还在查。” “他妈更倒霉，直接脑溢血了，现在还住着重症呢。” “反正，他们家是彻底毁了，他扛不住很正常。” 听到这里，陈念不由得有些感慨。 虽然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地因为投资失败而家破人亡的悲剧，但结合之前张瑞的那些表现、那些发言，他却又觉得，有这一天是早晚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经商还是投资，看准方向，下好筹码是最基本的要求。 你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注定要失败的一方，哪怕赢得再久又怎么样？ 总有一天，还不是要把吃进去的全部都吐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有能力，也绝对不会插手。 毕竟，当初大豆战争时他们家站队老美的事情，自己可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沉默了片刻，他继续问道： “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也不回家？” 李想摇摇头，回答道： “回了，但是很快又回校了。” “他回家也帮不上忙，在学校里，起码还能避开那些想要搞他的人。” “挺可笑的吧？以前他恨不得离我们远远的，但现在，却又需要依靠我们的保护.......” 李想的神情有些鄙夷，陈念微微叹了口气，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那是一个相当冷血，但他却又不得不说出来的念头。 他思索了片刻，组织好语言之后，开口说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安排点人手看住他。” “不要让他寻短见。” “我的意思是.......至少不要让他，死在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