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这兄弟就爱听曲儿
“哦？怎么买三两还贵了呢？” 卫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人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这么一想也倒是没错，艺术家有时疯疯癫癫的，常人难以理解他们。 “是这样的，买了三两啊，你就是我的大客户了。” 卖狗rou的人耐心解释道： “那我必须得给你击个筑、唱个歌，这不值个一枚环钱？” 啊、这、这逻辑...... 没毛病。 卫钧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你叫什么名字？”荆轲对此人有了几分兴趣，好奇问道。 “高渐离。” 卖狗rou的人回答道。 果然是他......于是卫钧故意问道： “那我们怎么确定，你的表演配得上一枚环钱呢？” 他想让高渐离现场来一段，这样荆轲就能意识到高渐离那高超的技艺，然后就跟历史对得上了......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高渐离并没有拿起筑来演奏，而是从铺子下面掏出了一卷竹简。 “这是大侠士田光的手书，里面说明了这一枚环钱的去向。“ 高渐离把竹简交给卫钧，示意他看一下。 卫钧诧异地接过竹简，扫了几眼后，把它交给了荆轲。 荆轲认真看了一遍竹简，郑重地将其还给了高渐离。 “怎么样？我的表演，值一枚环钱吗？” 高渐离笑着问道。 “值！” 卫钧一拍手，大笑出声。 刚刚的竹简上写着，高渐离击筑唱歌所得的钱财，会由田光交给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人们。 田光以性命担保，钱财一定会送到对方手上，不会有一丝的贪墨。 卫钧和荆轲都听说过田光的名字，据说是这一带的一个豪侠，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 “击筑！现在就唱起来！” 卫钧拉着荆轲原地一坐，就要听高渐离演奏。 高渐离见卫钧认可了，继续说道： “我的价呢，是一炷香一枚环钱。” “据田光所说，五枚环钱就能让一家人活过一年，不知你们......想要听多久？“ 荆轲闻言，伸手在破旧的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他所有的环钱。 他仔细数了数，一共是21枚。 卫钧坐在边上，看似在盯着高渐离，其实注意力一直在荆轲身上。 荆轲见只有21枚环钱后，为自己的贫穷而叹了口气。 他拿起了一枚环钱...... 卫钧见状神色一凛，皱起了眉头。 荆轲把那枚环钱揣回了口袋里...... 卫钧见状心下疑惑，搓了搓手上的长绳。 荆轲抓起剩下的20枚环钱，递向了高渐离...... 卫钧笑逐颜开。 “这才是我认识的荆轲。” 他一把拽住荆轲，把荆轲拿着钱的手拉了回去，然后从背后扯出一大吊环钱来，放到了狗rou摊子上。 一吊是一千枚，这些都是贼人们的遗产。 “巧了嘛这不是，我这兄弟啊，他就喜欢听曲儿。” 卫钧指了指荆轲，笑着说道： “先来两百家的，不过瘾再加。” 高渐离看到环钱后立马放下屠刀，拿起了筑。 ...... 几天后，高渐离家的院子中。 高亢而激越的击筑声绵延不绝，时而有与之相和的歌声响起。 “高渐离，你不必这么死板，快歇歇吧，剩下的先欠着......” 卫钧苦着脸，好声劝着高渐离。 此时的高渐离一脸憔悴，击弦的手指已经包上了纱布，扶琴的胳膊也垫上了一块大石头。 自从前几天卫钧出钱后，高渐离已经高强度地演奏了好几天，除了吃和睡以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表演。 “不行，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一定要演奏完。” 高渐离嗓音沙哑道，坚持要演奏完才肯罢休。 他刚开始是边击筑边唱的，后来嗓子唱哑了，就变成了他击筑、荆轲唱歌。 是的，荆轲被他所感动，主动帮他唱歌，两人出奇地合拍。 “我都说了，你可以先休息几天，等歇好了再表演啊......” 卫钧感到脑壳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高渐离竟然是这么呆板的人。 “那怎么可以！现在是现在，以后是另外的价钱。” 高渐离虽然看上去都快死了，但目光异常坚定，坚决不妥协。 荆轲边唱着歌，边赞同地点点头，看向高渐离的眼中满是欣赏。 卫钧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非常无语。 你俩可真合适啊，性格都是一样的死倔，死活都劝不动。 就在卫钧快要放弃之时，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 “高渐离你停下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些贫苦之人以后不就收不到钱了？” 卫钧转头望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老头儿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田光。 高渐离闻言沉默片刻，终于停了下来。 荆轲和卫钧站起身来，向田光问好。 他们知道田光是个真正的侠士，所以打心底尊敬他。 卫钧很清楚，这田光年轻时本应做出一番大事的，但可惜那时燕国下坡路滑得太快，田光一身本事无法施展。 “看样子，你们相处得很不错啊？” 田光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还是很灵便的，他利落地走到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 说实话，卫钧总有种感觉......自己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已经老了的田光。 “那是当然，他们两个已经是互引为知己了。” 卫钧笑着指了指那两人。 荆轲此时正扶着高渐离站起来，他们听到卫钧的话后，点了点头。 田光闻言眼含笑意，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 “很好，很好......”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冷不丁盯着荆轲，说道： “但你是士，他是下等的屠狗辈，你们的身份可是差了太多。” 高渐离扶着琴的手掌倏然攥紧，悄悄看向荆轲。 荆轲一脸淡然： “那又如何？” 卫钧点点头：“仗义每多屠狗辈，我站他们。” 高渐离的手松了下来。 田光的目光停在荆轲身上一动不动，又道： “他可是除了杀狗、击筑以外，什么都不会？” 荆轲依然面色不变： “那又如何？” 卫钧再次点头：“他知道为贫苦之人筹款，这就够了。我站他们。” 田光：“他没读过书，也没什么学问，你们除了音乐，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荆轲望了高渐离一眼： “那又如何？” 卫钧望向荆轲，眼中含笑： “仁义看心，不看人......我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