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集安定臻宝破 大会精琅晴云暗(六)
三昧锁诀依仗炙霜剑驱使,此时华瀚银失去掌握的不只三昧锁,还有炙霜剑本身。想必祁葎芓已看出了这点。凌穹阁和白戎教护在他周围,祁葎芓满面不屑,唤出洒气瓶,狞笑道:“华家小子,这几年可不止你有了长进。” 她催动法诀,一抹幽幽蓝光从瓶中升起,萦绕在身体周围。众人都不认识这个招数,茫然地瞧着她。祁葎芓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停在尚别厄身上,狠狠道:“凌穹阁的老狗,先从你开始!” 蓝光忽然转为火焰形状,飞向尚别厄头顶。华瀚银终于明白过来,叫道:“尚叔,快躲开!” 可惜已来不及了。蓝火嗖地钻进尚别厄脑门,只见他嘴巴一张,脸上表情呆滞怪异,接着一道虚无人形从他身体里升起,向着祁葎芓,准确说是她手上洒气瓶飘去。众人大惊失色,忙扑过去相救,祁葎芓身后的几人也随之而动,这几人或御火,或召雷,或动地,没有一个是平凡庸手。华瀚银苦笑一下,想道:“我们自以为让人家掉以轻心,人家其实是精锐尽出。” 众人被拦在中间,还有不少受了伤。尚别厄的魂魄被纳入瓶中,他的躯体随之倒下,永远失去了意识。祁葎芓晃晃洒气瓶,笑道:“华公子,你那么自信的人,想不到有人天赋和你一样出众,练成了这‘招魂火’吧?看得出来,你可真喜欢自己那把小剑,宁可让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死了,手都不舍得放开剑柄。” 白轻简又痛又恨,眼珠滚滚而落,低声道:“华哥哥……” 华瀚银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是三昧锁捆住了我,我脱不得身。你们千万别被那火苗碰到。” 白轻简惊喜交加,点了点头。祁葎芓呸了一声,说道:“死到临头,情浓我浓,姑娘成全你们做对鸳鸯鬼。” 头顶金光璀璨,令人目为之夺。她愕然抬起头,看见一顶光芒四射的高塔正悬浮在半空。祁葎芓心中随即了然,一扭头,便看到胡止站在旁边,口中念念有词。她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好不自量力的家伙,这么点道行,就想替人出头。” 胡止充耳不闻,驱动随生塔往霸香门众人无情压下。洒气瓶扬出漫天光点,几乎遍布整个从鉴园上空。这些光点一接触到随生塔的灵体,就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塔身开始不住地摇晃起来。胡止念诀的速度加快,显得十分吃力。 “铃铃铃……铃铃铃……” 传来一阵铃铛的声音。但是,什么铃铛能遮盖住如此喧闹的场合?什么铃铛能催破各路法宝汇集的天空?这铃铛叫人人都清晰地听见了,但本身并没有多么响亮,好像是在大家的脑子里摇起来的! 可是人人又都感觉得出,声音来自园门。于是所有人暂时停下了争斗,去看这让自己心里一颤的声音出自何处。园门外缓缓走进一个怪人,他全身蒙在宽大的黑袍下,头上带着兜帽,面容笼罩于阴影中。谁也认不出他是谁。与此同时,园门两边围墙忽然同时跃上六人,左边三男右边三女,穿着异域风采浓厚的服装。白轻简惊道:“是昨晚的那些人。” 早有人鼓噪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黑袍怪人没有看前面被三昧锁捆住的魔人,也没有理会躺得横七竖八的躯体,甚至瞅也不瞅飘在半空的各种法宝。他环视一周,看的都是活人,可没有谁能找到他的眼睛。他开口了,声音混沌扭曲,非男非女,非粗非细,难以相信这是阳间会有的声音。 他问:“各位闹够了吧?” 随着他说出这话,那六个人齐齐抬手,每只手的中心飞出一道银针,共十二枚针准确射进那些魔人体内。魔人顿时躁动不安,拼死挣扎,隐隐竟有突破三昧锁的架势。华瀚银不由得大惊失色,试着催动炙霜剑,三昧锁诀居然成功收回。这是三昧锁第一次敌前退缩。 魔人力量与速度大幅提升,人前一咬,即刻闪开,到下一个目标。人人都已无心再发泄私仇,尽全力防范这些怪物。被侵染的人越来越多,恐慌、哀嚎、惊惧,让本该在此刻热闹繁盛的从鉴园浑似人间地狱。 华瀚银引出五道飞剑,齐向祁葎芓冲去。洒气瓶的光点不得不向此聚集,以期拦住这波攻击,如此一来,胡止压力顿减,随生塔又往下移动几分。祁葎芓哼了一声,再度唤出招魂火,这次却向着胡止飞去。但是还没命中,一魔人已经飞身而至,祁葎芓连忙后退,洒气瓶的阵势顷刻破碎,随生塔瞬间压到地面,没来得及跑开的两个霸香门堂主和那个魔人被关在其中,化作一滩血水。众人都想道:“好霸道的法器,摇锋洞还有如此宝贝。”
祁葎芓愤怒的举起洒气瓶,正要再行反击,忽然觉得头顶一种巨力袭来,瓶子居然拿不定手,被吸了过去。她惊讶地抬头,以为这是凌穹阁什么隐秘招数,但眼前景象让她更为难以置信。一团巨大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从鉴园上空,四面八方都有法宝被吸走,半空剑戟刀枪、伞镜瓶塔、图幡书钟等等,各式器具一齐飞舞。华瀚银也支持不住,放开了炙霜剑,怔怔望着天空。一些人苦心炼成,一直隐藏着的绝密法宝,原本要在这大会上一鸣惊人,此刻也被吸了过去,所有人不知所措,园里反而静谧至极。人人都以为是那黑袍人搞的鬼,可他也在望着那黑气,而他带来的六人却和别人一样的迷茫震惊。 半空的法宝从密密麻麻,变得寥寥无几,最后一个不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满园法宝,上千物品,无数心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夺走。有人无力地跪倒在地,有人绝望地落下眼泪。 华瀚银低声道:“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这黑气好像封住了大家的法力,我连飞光诀都用不出来,不然还可以上去尝试争夺。” 白轻简说:“我也是。华哥哥,你看着黑气和刚刚在城里的,是不是一种东西?” 这黑气更加庞大,更加浓厚,但不错,本质上与方才已被降服的那个如出一辙。黑袍人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残忍放肆,更让人们感到恐惧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