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韵家宴（四）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这个宴会……” 王韵的声音听上去充满敬意而谦谦有礼。 在好几十号人齐刷刷的目光中，一点都不慌张。 “为什么是王韵在致辞，而不是她爸爸？” 我悄悄问李堂堂。 “因为这次行动中所有调动的资源和人力，都是王韵牵的头” 我看了看站在远处灯光中的那个，穿着洁白的衬衫和长裤，扎着短短的马尾的姑娘。 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指挥了一场在空间上横跨数百公里的大作战。 “就连给我们李家堂的报酬，也都是空手套白狼的” “怎么讲？” 李堂堂咧着嘴角笑了笑，似乎连他也很佩服那个小妮子。 “她先应允我一定的报酬，但是她手里并没有那么多可以支配的钱” “所以她用我的部队打出来的成果，作为筹码，和其他有权势的人进行利益交换” “我猜她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但后来盘子越来越大，乎不住了，才会变成这样一场大戏” “不过幸运的是，最终的结果对她非常有利” “她成功地帮大多数人搞到了利益，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运气，而且是九死一生的运气” 李堂堂说着，又指了指这满场的人。 “这只是一部分敢拿出台面的而已，算上那些不敢露面的，现在王韵的人脉网，可能已经连她爸都不敢小看” 说完，堂主用一个讥讽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所以她这次宴会压根儿就是没有请她爸的” 哈哈。 本来很重权谋的一件事，听堂主大人这么讲出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笑话。 在我和李堂堂说悄悄话的时间里，王韵也完成了她的演说。 感谢了很多人，但没有指名也不会道姓。 介绍了一些事情的进展，很显然是周围的这群人都关心的。 然后宴会厅顶上的大吊灯又逐渐恢复了亮光。 “祝大家今天晚上过得愉快” 随着王韵的话音落毕，人群也再次喧杂了起来。 然后从宴会厅的边缘上，我们刚才走出来的走廊上，一辆辆的推车列着队推了出来。 白色的餐布，银色的大盘，看上去一股nongnong的中世纪风。 “哈，小鬼！” 艾丽本来一直警惕着夏雨苗，这时候突然蹦喳了起来。 “嗯？哎？” 本来站在我们身后一直半睡半醒的刘晓，也突然恢复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起来。 推着小餐车的厨师们好像舞蹈演员一样，整齐地一个跟着一个，绕着大厅中央转了一圈儿。 宴会厅就变成了自助餐厅。 客人们三五成群地四散分开，但依旧讲话讲个不停。 似乎对于他们而言，见面和谈话才是正餐，这些美味佳肴只是调味料而已。 我悄悄看了看艾丽的脸。 小家伙直勾勾地盯着场子的中央。 要是我不主动点，艾丽恐怕就做出些什么，会丢尽黎明山脉精灵王室的脸的事情来了。 “公主殿下，您想要什么，我给您取” “那……哼哼~” 小家伙忽然反应过来我的意图，故意扬起脸来，假装要给自己撑点面子。 “给我带来好吃的东西吧，仆从~” 嘿，蹬鼻子上脸了？ 说完，艾丽悄悄把眯起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偷偷瞄了夏雨苗一眼。 哈……似乎跟夏雨苗倔上了。 于是我拉上刘晓，往大厅中央走。 夏雨苗紧紧地跟在我后面，好像随时都会把艾丽给抢了去。 李堂堂定然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跟着我们一起往大厅中央走，但脸上一副随时都会离开我们去和其他人搭讪的样子。 这群人里定然有不少都是他想要结识的潜在目标。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 这个盘子里盛着满满的面包片，每一片都用软丝巾包裹。 顺着香味，我直接就找到了它们。 然后取出两片来，分别递给刘晓和艾丽。 因为大家看不到艾丽，所以我必须转过身背对着人群，以免艾丽拿着面包时这种浮空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 “嗯……嗯……” 这块淡金色的美食想使用颜料调和出来的一样漂亮，散发着悠悠然的光泽，充满果香味和淡淡的蜜香。 艾丽每咬一口下去，都能听见酥皮的沙沙声，还有咬碎的酥皮嵌入细软的面包芯时那种独特的声音。 “嗯！嗯！那个，那个！” 艾丽指着前面。 后面还不断地有其他的餐车被推了出来。 小家伙正在指着的，是一辆载着一些漂亮的玻璃酒杯的车子。 “你该不会是隔着瓶子就问到味道了吧？” “少罗嗦，快走快走” 于是我带着艾丽过来。 “一杯谢谢” 服务生竟然把杯子直接递给了夏雨苗。 姑娘用眼角斜斜地瞅了瞅艾丽，似乎好像在炫耀胜利一样。 “呃，再来一杯谢谢” 我赶紧给艾丽消消火。 “唔……很多种葡萄都混在一起了，柔和是互补调和的结果” 夏雨苗一句话把艾丽给愣住了，小家伙端着杯子呆呆地盯着夏雨苗。 “哈哈……” 夏雨苗又笑了起来，好像这样欺负艾丽非常有意思一样。 “这家伙是品酒的专家” 王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顺手接过一杯葡萄酒。 这么说起来……第一次见到夏雨苗的时候，就是因为她一身nongnong的酒味，才引起了我和艾丽的注意。 她在体育课上，和刘晓她们一起偷懒的时候，也是自称喝多了。 “哼~” 王韵这么夸了她一句，她已经快要上天了。 这种一扬脸，甩长的哼鼻音，简直和艾丽如出一辙。 “对了对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东西，别忘了给我送过来” 夏雨苗语速超快地轰炸王韵。 说好的东西。 大概是指第一次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夏雨苗答应帮忙时，所说的‘1956’吧。 现在看来，那大概也是某瓶酒的代号了。 “放心，已经送到府上去了” 王韵尝了尝杯里的酒，然后皱了皱眉头，把酒杯放下了。 咦，难道很有劲儿吗？ 哎——？ 艾丽你的杯子什么时候空了的？ “小鬼！” 艾丽把被子递给我，一个劲儿地朝我眨眼睛，好像在说‘你懂的’一样。 “哦哦，好，等等？送到我家啦？” 夏雨苗你没喝多吧，怎么感觉你的反射弧有点长呢？ “你送我爹啦？呜啊啊，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 姑娘这下完全反应过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躺下滚地板了。 哈，连我都要笑话夏雨苗，王韵怎么可能干亏本的买卖。 “放心，我已经向令尊交代过了，这瓶是专门送给你的” “呜……那不跟送我爹一个样儿吗” 夏雨苗伤心地摸着眼睛，同时撅着嘴巴。 这副大小姐劲儿，让人有点吃不消。 但王韵也是，似乎从来就没有打算诚心对待夏雨苗，这点儿也让人够呛。 我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她们两个为什么有的时候看上去关系那么差。 “嗝儿……呃木木木……” 艾丽你……酒量不好就别学人家夏雨苗啊。 小家伙两只眼睛已经完全变成刘晓状态了。 不过话说两杯红酒撂倒，这也太弱了吧。 我也拿起一杯来，稍微尝了尝。 呃…… 我也学王韵的样子，皱了皱眉毛，然后把杯子又放下了。 “啊哈哈哈……” 夏雨苗用手指指着我，笑得弯起了腰。 喂你刚才还不是低落的要掉眼泪了么，怎么一下子又复活了。 你该不会是根本就不在乎那瓶酒吧？ “你真的没醉吗？” “哈哈……开啥玩笑呢” 姑娘用一种自傲的，傲到略带一点鄙夷的，充满酒气的眼神看着我。 “你满地乱爬学走路的时候，喝的是稀饭，我喝的是白酒” “你上小学喝的是汽水，我喝的是白酒” “你上中学喝的是可乐，我喝的还是白酒” “我是从酒坛子里泡大的” 甘拜下风！ 我顶不上嘴，不说话还不成吗。 “这倒是真的” 王韵似乎从夏雨苗的这段话里面找到了话题，她用手指着夏雨苗，对我说。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做过一段时间的酒水生意” “我跟着父亲一起去郊县的酒厂，当时在酒窖里遇见一个小女孩，浑身都是酒味儿” “当时我以为那就是酒里面蹦出来的精灵，可崇拜了” “谁知道是个疯丫头” “你才疯丫头，哼！” 王韵和夏雨苗这一唱一和的感觉，让人倒产生了几分惬意和羡慕。 原来是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的。 又加上两家人常年有生意往来，怪不得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姑娘会走到一起。 慢慢地，宴会厅里的氛围似乎逐渐热闹了起来，周围谈话的声音逐渐变得随和愉快了起来。 不知道是远处的那群人们故意做作出来的，还是放下戒心之后终于有了点真心的流露。 仅仅是站在这个地方，就感觉稍微有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