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木兰辞》（二）

    在场的诸位来宾逐渐安静下来，他们都有一定的文学鉴赏能力，这种娓娓道来的长篇叙事诗仿佛将他们带回到北魏那个动荡的岁月，他们仿佛看到了这个叫木兰的女孩儿所面对的一切。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果然是替父从军，江晓楠边朗诵边默默的想着，这样的女孩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值得敬佩。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云海父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他们看林心寓的目光充满了忌惮。这家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出这种叙事诗，其文字功底绝对登峰造极，那他构思武侠小说难道不是信口开河？

    孙元福作为始作俑者，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原本是想看林心寓出糗来着，谁成想竟间接帮这小子扬名了。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渐渐。旦辞爷娘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林心寓甚至不知道周云芳父女已经走到他身边。

    看到林心寓字迹的那一刻，周云芳忽然愣住了。这个时空没有启功大师的“启体”，他自然没有见过这独具一格的字体。

    “好字！”周云芳看得出林心寓书法功底不到家，然瑕不掩瑜，他还说从林心寓的字上看到了自然洒脱，不吝赞美道，“清隽儒雅而又妩媚华美。”

    林心寓听到周云芳的赞扬，他忍不住停笔看了老头儿一眼，这一刻他无比确信周老先生真懂书法，因为在他曾经的那个时空，有人评价启功老师的书法是二王的用笔，欧柳的结体，最后自称启体，书法界评价其外柔内刚、自然洒脱，清隽儒雅而又妩媚华美，与周云芳此刻评价如出一辙。

    周云芳见林心寓停笔，顿时不敢多言，生怕再次打断他的思路。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看到林心寓行文至此，周蓉忽然有点想哭，她真的无法想象一個女孩替父从军，她需要克服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从这种伤感的情绪抽离，周蓉又忍不住赞叹林心寓的才华。

    就说这几句，“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写尽我军征战之奋勇，“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写宿营之戒备警惕亦点明战地生活的艰苦，“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两句竟是互文的修辞手法，凸显了木兰生还之不易。

    短短六句话，写尽木兰从军之生涯，笔墨凝练至此，令人叹为观止。周蓉一方面感叹华夏文字那无与伦比的魅力一方面又震撼于林心寓的才华。

    在周蓉心中，文字的最高境界是为“色而不yin，哀而不伤”，林心寓这篇木兰诗通篇没有一个苦一个难，可她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浓重的凄凉与苦难，就这份功力，放眼人大，没有哪个人能做到，甚至父亲也没这等功力。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顾朝圣看到这儿，他就知道他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见伙伴，伙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江晓楠读到此处，她的脸上悄然绽放笑意，她喜欢大团圆的结局，当她读到战场厮杀之时，她的小拳头亦攥得死死的，生怕林心寓一不小心把英姿飒爽的木兰写死了。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看到林心寓用比喻作结，周云芳忍不住拍案叫绝，这可以说是木兰女扮男装之奇迹的圆满解释。

    待墨迹干涸，周云芳小心翼翼的捧起这篇《木兰诗》，他再一次赞道，“字好，诗文更好，我这老头子自认写不出这等足以流传千古的奇文，自然也就不敢妄加评论了。”

    听到周云芳的话，在场所有宾客包括云海、孙元福、顾朝圣几人，谁也没有反对意见，顾朝圣甚至悄悄摘下了手表，他知道这块表已经不属于他了。至于赖账？他顾朝圣顾总也是要面子的人，如果真做出这种事儿，那才是真正的栽面呢。

    “小友可否将此文赠予老头子。”

    周蓉愣住了，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如果不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向一个小辈索要的东西。

    林心寓点点头，“自然是要送给周老的，小子还怕您不喜欢。”

    江晓楠闻言有些惋惜，她其实也想留下这首诗的，不过周老爷子首先提出来，她自然不能跟老人家争抢，否则就太不知趣了。想到这儿，她目光再度停留在林心寓身上，只要有他在，随时可以让他再写一副送给自己。

    “林同学，想不想来人大读书？”周蓉忽然开口道，父亲收下人家的礼物，这个人情自然得由她这个女儿来还。

    “我考不上！”林心寓讪讪道，王文海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无论燕大还是人大，都不是他能企及的。

    “你这首《木兰诗》就是最好的考卷！我相信放眼华夏，没有谁能交出比这更满意的考卷了。”周蓉这番话绝不是恭维，在华夏越是排名靠前的高校，越有自主招生的特权，像林心寓这样的学生，他能即兴写出木兰诗难道就不能创作出其他作品？这样的人才特聘为教授都绰绰有余，人大如何能放过？

    “如此那我就谢谢周校长了。”

    “那待会儿你把个人信息提供一下，我安排专人与你学校对接调档等事情。”

    王文海看到林心寓答应，他暗暗叹了口气，他原本想特招这孩子进燕大的，哪成想就这么被周校长给截了胡？也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江晓楠却是喜笑颜开，她是一定会考燕大的，届时一个在燕大一个在人大，距离也不是很远嘛。想着想着，她的脸蛋儿忽然浮起一丝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