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世：徒弟（九）
席修弦走后，玄螭犹如一条死蛇，僵硬的从夜君策袖里钻出来，“你你你，你叫夜君策？”接着，他忐忑的自我安慰道，“不，不会的，你们只是名字相同，只要姓氏不同便好，呵，呵呵……” 对于这条玄螭的反常，夜君策并无精力去理会，她现在的心思完全系于这把匕首本身。 放宽心后，玄螭开始关心夜君策接下来的动作，“喂，你要杀了他吗？” 夜君策摇摇头，“我不想杀他，可我……”她握匕首的手都开始颤抖。 玄螭无奈的摇摇头，情爱这东西最是难以捉摸，他活了几千年了，到现在都没琢磨透这东西。 凄凉弥漫的下半夜，夜君策手握匕首进了席远蓦营帐，借着暖黄色的炭火，她悲苦万分的拔出匕首，看着席远蓦熟睡时的安然模样，她第一次用“狠毒”二字来形容自己。 在心里念了无数遍对不起后，她对准席远蓦的胸膛，颤巍巍的落下匕首，可就在匕首贴上席远蓦的衣衫时，她停手了。 “我怎么能这样！璟蓦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了，我怎么能再杀他一次！”她痛苦自责的在心里想。 “师父为何不动手？”席远蓦突然开口。 惊慌无措下，一滴热泪伴着匕首掉落在床侧，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趴下身，她抱紧席远蓦摇头恸哭，“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席远蓦欣喜若狂的搂住夜君策，“徒儿知道，徒儿一直都相信师父。”从夜君策进了他的营帐，他便醒了，只是他在赌，赌夜君策不会杀他。 猛然间，夜君策推开他，快步跑出营帐，她做不到杀了席远蓦，可她也做不到看着他不断杀人而引来灾祸。 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席远蓦再难入眠，“对不起，一切都没办法回头了。”他苦涩的嘟囔了一句。 天蒙蒙亮时，他起身披上战袍，集结大军准备一举攻下锦京，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夜君策并未出现阻拦他。 看了眼夜君策的营帐，席远蓦毅然决然的转过头来，“出发！”他高喊道。 浩浩荡荡的大军恍如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顷刻之间便可将锦京城夷为平地。 兵临城下之际，一红衣美人面对刺骨寒风，衣袂翻飞飘扬的立在那，看她的样子，应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坐在马背上，席远蓦面无表情的看着夜君策，“事到如今，师父以为自己还能阻止徒儿吗？” 忽然，夜君策灿然一笑，就像一朵开到荼靡的彼岸花突然化为流沙沉入地底。 席远蓦的表情僵住，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夜君策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 他飞身至夜君策面前，眼里恐惧的看着她，“你，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最后为你做的，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不可为了别人犯傻。”她抚上他的脸颊说。 “说啊！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急切的吼道。 夜君策微侧过头，顺着她的视线，席远蓦看向城门处，渐渐的，锦京城门由内而开，映入众人眼底的，便是那堆死状凄惨的将士。 “你怎么敢……”席远蓦震惊的愣在那，然而，就在他震惊的功夫，原本还算晴朗的天忽然压下一片片紫电刺闪的黑云洞。 看着幽深惧人的云洞，夜君策勾唇一笑，终于来了。 紫电降，万事万物皆被一丝不留的抹杀，这遭天堑之刑让那些原本还算整齐的大军骤然间抱头鼠窜，然，不管他们逃到哪，最终的下场都逃不过被劈被焚的下场。 趁席远蓦抬头看天时，夜君策在他身上施好定身术，随后便一人飞身上前迎上紫电的灭杀。 “大胆冥女，竟敢拦截天堑之刑！”空旷悠远的声音自黑漆漆的云洞中漫出，而在此期间，那几道紫电的威力变得更为瘆人，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 “婆娑渡、曦越天的怨魂皆是出自我手，你要施加刑罚便朝我一人来，不要伤及无辜！”她凝聚冥力费力的挡住紫电对凡间所造成的伤害。 “师父！”席远蓦着急的吼道，可他现在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看着夜君策为他扛下罪名。 “吾接法旨，无论是谁，皆逃不过今日。”话落，小腿粗的紫电陡然降下，直将夜君策劈出几米开外。 呕出一口殷红的血，夜君策踉跄的起身擦开嘴角的血迹，她搅动手指，打算以杬禊冥力与天界一搏，可谁知，她刚抬起手指便被困在了法阵之内。 她赶紧转身看向身后，“远蓦！” “师父，我爱你。”他用口型说道，说完，他飞身上前，用术法抵挡紫电。 “远蓦，你回来！席远蓦！”夜君策拍打着困住她的“牢笼”，妄图让席远蓦能看看她，可从始至终，席远蓦都不曾搭理她半分。 随着席远蓦身上的术法逐渐消弱，那一道道紫电毫不留情的劈在他身上，可为了护住他想护住的人，他依旧在坚持。 “江湖各派，守城将士，好人坏人，尽皆死于我剑下，与冥女夜君策无关，你要杀就杀我一人！”席远蓦用尽全力去抵抗紫电的冲击。 “远蓦！我求你了，回来好不好。”夜君策哭着瘫坐在地上。 许是感受到周遭环境的波动，藏匿在夜君策袖中的玄螭化身为人伴在夜君策身旁。 “君，夜姑娘，你不会破阵之法？”玄螭问道。 听到声音，夜君策看向身旁之人，这男人虽长相俊美无比，但他天生面容冷峻，让人在欣赏美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惧怕，而且，他的衣着头饰很是特殊，异域风明显要盖过她们中原风，不过，总体来看倒跟她们冥界有几分相似。 打量了几秒，夜君策才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看她点了头，玄螭修长的手指开始凌空凝结术法，待他手指放下之际，一个骨质锥形吊坠出现在夜君策面前。 “夜姑娘，这是我们玄螭一族的特有之物角锥，现在我将它赠予你，有了它，世间万千阵法皆困你不得。”他说。 夜君策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可她深知拿人手短的道理，“既是特有之物，你为何要给我？” “你救了我，我理应要报答你。”他目光真诚的望着她。 “那你呢？”她拿着吊坠问。 “在下自幼习得破阵之法，而且，自有人来护我。”说到最后，他的眼中略带有几分羞涩。 夜君策点头，随即用角锥破开席远蓦给她设下的阵法，而在她破阵之时，天堑之刑已达到最重。 “大胆凡人，你违逆天道，酷杀无辜，致使怨魂不散，嚣于曦越，如今又阻拦于本尊，此等罪责理应焚身碎骨、劈裂魂基，永世不得超生！”法令毕，紫电的威力更胜先前。 顷刻之间，席远蓦凝结的术法被劈碎，那道碎身裂魂的紫电准确无误的集中席远蓦的心脏，然后在他体内巡走爆裂。 “远蓦！”夜君策赶紧飞身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席远蓦，直至抱着他悬落在地。 “远蓦，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夜君策痛哭着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席远蓦朝她笑了一下，费力地叫道：“徒，徒儿，相，相信师父。” 天堑之刑本该到此结束，可谁知，它的力道非但没减，反而有愈来愈烈的趋势，看来，它今日势必要击杀夜君策。 无奈之下，玄螭只能显出棕甲龙身，叫嚣着腾空而飞，去挡住紫电对夜君策的伤害，而在他化出原形的刹那，另一条银甲玄螭也啸叫着冲破黑云，看他势如破竹的英勇模样，好像是在保护棕龙。 “你们，你们是玄螭神族！”云洞里的声音带上不安的惧意。 银龙仰天狂啸一声，似在亮明自己的身份。 不多时，紫电逐渐减弱直至消失，那一丛丛的黑云也退散的无影无踪。 “玄锵，你还知道来找本少君啊。”玄君戎冷着脸道，很明显，他就是夜君策捡回来的玄螭。 “抱歉，君戎，是我来晚了。可谁让你不听劝，非要逃离我身边。”玄锵嬉皮笑脸、言语逗弄的道。 玄君戎被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气到了，可他却能轻而易举的拿捏玄锵，“那你可知，本少君前几日差点死了。” 闻言，玄锵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消失，他拉过玄君戎，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他，“怎么回事？你的伤势如何了？不行，我即刻带你回玄螭神族，好让玄医为你诊治诊治。”他拉着玄君戎就要走。 “不用了，已经有人为我治好了。” …… 就在他们二人浓情蜜意、相诉离别悲伤之时，璟瑶带着仙匣突然出现，她用极为霸道的咒术取走席远蓦身体里属于璟钊的嵌魂后快速离开，这样，纵使夜君策想阻止也来不及阻止。 没了嵌魂，席远蓦的生命消逝的更快了，夜君策能感觉到，他的魂基正在逐渐分裂，然后破碎。 “不，不要，不会的。”她用冥力为他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