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未通知之罪(上)
1 “该死的……卫兵先生，你搞错了，那个才是……” “你们两个长得挺像，我看错了这的确有可能——但我总不可能同时放跑两个人吧” “嘁……呃——！” 正当赵筠枫心里暗自咒骂卫兵关键时刻帮倒忙时，心脏传来剧烈的绞痛感，身体仿佛坠入岩浆之中，被不断灼烧—— “这是……” 该死——难道就又要到此为止了吗？好不容易得到的生之机会就又要丢失了吗。 “开什么玩笑……” 紧咬牙关，血液沸腾，愤怒汇聚于赵筠枫的双眼——没错，赵筠枫并不想就这么结束。 这次身体的灼烧感与之前并不相同——这更类似于对灵魂的惩戒之炎，而非现实的亡命之焰。 正当赵筠枫不解这股疼痛从何而来时，赵筠枫的视线瞄到了地上的面具—— “为了避免尴尬，你可以戴上这张面具” 赵筠枫的大脑回响起那名少女所说的话。 直到现在，赵筠枫才发现，这张面具的作用，可能没有避免尴尬这么简单。 即便没学过关于时间的理论，但赵筠枫从多年的奇幻作品中多少有个大概的认知—— 同一条时间线，不可能同时存在两条相同的生命。 很明显，赵筠枫并不属于这条时间线的“赵筠枫”，所以，现在这条时间线可能有意在排斥自己。 而那张面具，或许有着“欺骗时间”的能力。 只要戴上这张面具的话—— “赌一把！” 被灼烧折磨的赵筠枫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身体的警告使赵筠枫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没错，赵筠枫不会开玩笑。 眼疾手快，赵筠枫一手掠去地上的面具，接着往卫兵的反向狂奔而去，在经过一条转弯口后快速戴上面具。 “开什么玩笑！我的异世界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2 “如果刚才那个我说的没错的话……嘁……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变成了那种只顾自己的人啊！等等！勇者！” “喂！站住！” 不顾卫兵的阻拦，就算两把长枪组成了X字状，赵筠枫也不断向前，试图冲断。 这种另一个自己劝说自己见死不救的场面，赵筠枫还是第一次见到。 巧妙借卫兵之手拦住了另一个自己，赵筠枫决心叫停快要走远的兽耳少女与少年。 “你们会死的！勇者！” 虽然对那种不惧死亡的英雄喊出这种话可能是一种侮辱，但现在情况不同——现在勇者并不知道这种结局是已经有人见证过的事实。 “小子！你冷静点！那可是勇者！没有那么容易死！” “放开我，你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话未说完，赵筠枫就被卫兵一个肘击打趴在地——视野顿时模糊，大脑感到天旋地转。 “如果他执意要跟过来，就放他过来吧。” “可是，勇者大人，他这么疯疯癫癫的——” “他对我们有威胁吗？还是说，你低估了吾辈的实力？” “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放他过来吧，我们有正事要办” 远处的兽耳少年镇定自若，对奇怪的赵筠枫也并无责怪之意，而是淡定回应了赵筠枫拼死的呐喊。 “既然你觉得我们会死，不妨让我提前知道我最后的死法是如何。” 3 “谢谢你们……” 靠近兽耳少年、少女，赵筠枫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紧张的气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少年打断客套，直接切入正题——没错，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在现实世界习惯安逸的赵筠枫几乎忘记了生物该有的生存本能，更严格的来说，当真正直面可能“死”的情况时，赵筠枫的大脑根本没办法冷静。 “……如果你们继续走下去，可能会死……”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这份委托过于危险，以致于连我和勇者大人也可能丧命？” “唔……” 赵筠枫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赵筠枫只从刚刚的另一个自己口中得知，如果自己继续跟着勇者走下去就可能会死——但情报也仅仅是这样而已，怎么死、为什么死，赵筠枫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吗？ 就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躲过这场危机？——赵筠枫开始想出这种天真的想法。 “我……” “还是说，你已经编不出谎了吗？” “……？” “艾仛，我认为他并不坏……” “抱歉，勇者大人，你的想法可能不对” 少年伸出手拦住正准备为赵筠枫辩解的兽耳少女，叹出一口气，仿佛在表示自己对赵筠枫的失望一般。 “只要刻意去关注我，或者想刻意去追踪我的人，我都可以将我体内一部分的欧德分出去与对方共享——也就是说，只要我那么做的话，对方想干什么、对方的记忆、灵魂乃至魔法的属性，我统统都可以了解到” 赵筠枫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欧德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方就已经了解到自己所有的信息这点就足够令赵筠枫感到后怕了。 “艾仛，你不是答应我——” “勇者大人，身为你的伙伴，我不能逃避保护你的责任。” “艾仛……” “老实说，你的灵魂是我见过最为浑浊的——这倒不是在骂你，而是你的灵魂仿佛已经经过死亡而破碎了，又被某些人使用某种法术重新拼凑了起来而模糊不堪，所以就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怀着善意还是恶意在跟着我们，我问你，这是什么宗教的特别魔术吗？” “我……你听我解释……” 越是这个时候，赵筠枫的大脑越是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就好像真的被对方所戳中一般，嘴上说的想让对方听自己解释，在大脑根本想不出任何合理的回答。 “就在不久前，我与你的欧德共享突然中断了——之后的事你我都知道，你突然像发疯了一样，跑过来说我们会死” 赵筠枫的眼神在颤抖着——即便紧咬牙关，也说不出任何解释之词。 “我……不是坏人……” 到最后，赵筠枫只拼死吐了这五个字。 如同新生的婴儿第一次学会说话一般——感受到语言的奇妙。 也明白无法用语言解决的事情是如此棘手。 “你不是坏人？……你只想说这些吗？” “怎么样都行……但是，你们去了的话真的会——” 话未说完，赵筠枫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往自己的脸上产生剧烈的冲击，头部牵动身体仰翻在地。 ——是拳头，砸在了赵筠枫的身上 “莫名其妙地在我们面前一直说我们会死，到头来却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解释——你当然不是什么坏人！你连坏人伪装自身的能力都没有做到，你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啊！” “艾仛！” 兽娘少女连忙拉住少年——艾仛，赵筠枫的鼻子流出腥红的液体，脸上沾满尘土。 “是你觉得纱世里大人善良易骗，还是当我蠢啊！” 从容、镇定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艾仛此刻忍无可忍，怒视赵筠枫。 “是现在滚回家逃跑，还是浪费我的药，你现在就给我选一个！” “我……” —— 在语言停留齿唇间的刹那，脸上沾上了本不该出来的—— 血。 赵筠枫往脸上去寻找那股异样的温暖——而现在的手指上沾着的，却是本不该出现的血。 那不是鼻血。 是其他人的血。 “喂……喂喂，怎、怎么——” “纱世里大人！！” 面前的兽耳少女，胸腔喷溅出大量血液，染红了穗色礼服。 4 赌对了—— 赵筠枫的猜测没有错，这张面具并不普通，原因就是在自己戴上后，那仿佛有意折磨自己的灼烧感便全然消失。 而且，赵筠枫也靠这个面具成功骗过了卫兵。 “甩开了……戴上这个面具就换了一个身份了吗……” 戴上这个面具，再冲入人群中，很快卫兵便放弃了追逐——虽说有可能是自己身手矫健，但赵筠枫也愿意相信这个面具也有一部分功劳。 “但即便如此，回去也会被引起怀疑……现在勇者去讨伐狮鹫应该是众人皆知的事了，也不能装作一个不知道即将发生战争的傻子啊……” 无法离开这座城市，不清楚想保护的人究竟身在何方，现在如何——甚至连保护的资格都没有。 赵筠枫痛恨现在无能的自己。 “还不如永远死在那条小巷……这样就不会拖累任何人了……嘁” “——” 突然，城门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跑！快跑！” “近卫骑士团！需要支援！” 赵筠枫顺声源望去，不久坚固的城门现在已经完全崩塌，而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 高大的王者身躯、专为狩猎而生的利爪、足以震慑敌人的凶恶兽脸—— 突袭城市的，是本应该在森林杀死自己的狮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