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惨战

    齐安宁出门，隐隐觉得背后有人跟踪自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日开始，她从街市穿过的时候，就一直被人跟踪，那些人伺机出手。不过，每次她想办法甩到了后面的尾巴。

    这一次，她打算见见这些人，看看他们是谁，为何跟踪自己。

    于是齐安宁便出了闹市，往一处开阔地走去。她用剑挑起地上的石子打过去，那人便现身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活捉了你，赏银万两。”

    “你们和高瑜是一伙的？”

    “你得罪了很多人？”

    “高瑜还挺看得起本姑娘。”

    “废话少说，跟我们西陵走一趟。”

    “大白天做梦呢。”

    对方便出手朝着安宁扑来。

    这人是高瑜收的那帮子江湖邪门歪道的人员中的一员。武功虽然不算很高，但是都是些不知道啥的偏门功夫，招灵活，应付起来也很费劲。

    这些人已经是年过四十进半百的年纪，刻苦钻研一门功夫，短时间内还是很难让人发现破绽的。

    关键是后面还有两个人来，三打一。暗器毒物全都用。

    齐安宁又不想杀人，打斗了比较久，把对方的功夫招数倒也摸了个遍，但是无法脱身。

    她灵机一动，打算把这些人往官府附近引，到时候有官府人的帮忙，说不定就可以脱身了。

    正把人往城东府衙方向引呢，就遇到了周明渊。

    周明渊出手就不一般了，这些人还不知道都干了什么上天害理的事情，估计都万死难赎其罪。

    那三人见情况不对，打算逃走，正好遇上了蜀州州府的捕快衙役。

    他们也是接到报告说蜀州城中有人打斗，出来看情况的。没想到是真的。

    那三人最后用了毒物脱身，这些人也无法及时追击。

    周明渊对蜀州衙门的人说：“西陵的人在城中作乱，城中百姓的安全受到了威胁，希望你们官府衙门的人，多加重视。”

    蜀州衙门的人连连点头。

    顾一桐不得不安排城防营，加强了城里的巡逻。蜀州衙门也是焦头烂额，本来经过陈南峰事件之后，不得不清剿交通要道的贼匪。现在城防也要加强。

    周明渊去城西门外的军营，于是与齐安宁同行。

    周明渊问齐安宁：“齐姑娘，刚刚那些人是高瑜的人吧？”

    “他们不否认。”

    “这个高瑜啊，现在是一门心思对付你……”

    “这些人也算不上顶尖高手，他也就是想让我日子过不安定吧。”

    “你这么一说，这些人和竹林那些高手相比，确实武功差了许多。但是，以一敌多，我怕你吃亏。”

    “多谢大将军关心，我打算住在城西宅，少出门。”

    “哎呀，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只要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心里又发毛又憋屈。”

    “大将军你多加小心。”

    “你之前和我说她会迷人心智，我都不太信。没想到……我近来派人去查了查她。”

    “怎么样？”

    “和你说的差不多，多了的也不太清楚了。你说一个姑娘家，怎么那么邪门。”

    “罪魁祸首，说不好也是男人的错。”

    “什么？”

    “大将军，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说说，不都说天下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嘛。”

    “有可能。不然也是有什么执念，和高瑜一样，是不是？”

    “也有可能。”

    “对付她，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没想过诶。毕竟我一个姑娘家，她总不至于……”

    “哈哈哈哈，她和那些摆噬魂阵的人是一伙的吧，全是做些让人迷失心智的勾当？”

    “不清楚。”

    “但是破解方法都是一样，对不对？”

    “应……该吧。”

    “齐姑娘，周某向你请教一下破解之法。”

    “啊……这个……”

    周明渊停下脚步看着她，问：“很难吗？”

    “也不是。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听前辈们教诲……”

    “什么？”

    “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齐安宁话说完，周明渊若有所思，小声把齐安宁的话复述了一遍。

    “哎呀，性情中人，被迷惑了也很正常啊。总好过杀伐冷血、薄情寡义吧。”

    周明渊看着她笑了笑。

    冬日，大雪掩盖了一切。

    高瑜重新调兵遣将的大工程已经完成。他与齐安宁第二次交手以失败告终。心中愤怒，但是来日方长，等他攻下蜀州城也不迟。

    高瑜的那几个杀手出身的手下，请求去帮他杀掉齐安宁，但是高瑜不肯，说这样自己也是把这些人当做杀手在用，和培养他们的恶人就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被武林正派嗤之以鼻的那帮子江湖人，把他当做某种同盟的中心，任他驱使。但是他们和高瑜也不是一路人。

    这些人的武功很多得到他和风清子的指点，所以也想讨好他，于是就进了蜀州城，伺机对齐安宁下手。

    才过了两日，高瑜就挥师进攻蜀州。周明渊早一日收到消息，高瑜的军队调动意向。于是让林仲毅任主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将领带兵准备与之一战。

    林仲毅唯独怕的就是西陵的人施毒，所以，他想到了许元学。他派副将去许家请许大夫。许元学说，如果单说解毒，自己并不是很拿手，尤其是西陵这边的用毒高手，用的毒有些还是中原地区特有的。

    许咸熙的对付毒物的知识，很多是齐星教的，某种意义上，属于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是，许咸熙自然一开始是不答应的。

    许元学夫妇听说了林仲毅直接把许咸熙带到了战场上，让她见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导致她夜夜噩梦，心疼女儿。

    林仲毅的副将说，那会儿林将军不知道她是个姑娘，以为她是个男子，大男人顶天立地，有什么事看不得的。现在林将军知道咸熙是个姑娘家，自然不会太为难她，请她去不过是和军中的大夫们传授点知识嘛。

    咸熙自己跑到林仲毅的营帐中去亲自问，得到了他的一番保证之后，就说自己看在苍生无辜的份上，勉强答应吧。

    自此，许咸熙在军中和军中大夫们抄写医药方子，准备药物，让负责粮草的军官及时备好。

    但凡是咸熙的“建议”，林仲毅要求军营的兵官照办。不过，林仲毅不再使用胁迫手段之后，许咸熙明显也好说话多了，并不再为难军营里的人。

    有空的时间，结交了不少周明渊的年轻部下。他们都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相处起来随意自如。

    高瑜攻打西岭，派出的先锋部队，越过西岭，攻打林仲毅的军队。这部分军队，经过休养之后，士气大增，但是军阵混乱，不到一时辰，便被林仲毅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死伤大半。

    林仲毅休整片刻功夫里，听说那个风清子已经到蜀州城找昆仑派和许贻煦去了。

    林仲毅自觉原来高瑜从前是因为背后有人指点的缘故。如今背后无人，一腔怒意完全成不了气候。也许高瑜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莽夫。

    于是他命令将士集合，准备趁高瑜没有军师的情况下，反攻回去。说不定可以把高瑜军队盘踞的西岭夺回来。

    许咸熙看到军队集结，同时军医接到命令要准备往前推进十来里，心里觉得不对。

    咸熙找到林仲毅，提醒他追击反攻要不要多考虑一下。等前方军情传过来再说。

    林仲毅说高瑜背后的高人已经把注意力放到昆仑弟子身上去了。如今他就是为了一己私情乱了阵脚。

    咸熙说也不一定嘛。

    林仲毅说高瑜两次行动不都是无功而返。并且说咸熙年纪小，男女之情也不懂，而且是个大夫，用兵之道哪是她可以懂的。

    最后，林仲毅说如果咸熙敢乱说话，扰乱军心，那他只好按照军法处置。

    周明渊知道高瑜要攻打的重点是蜀州西门。城西共有两门。他自己人在靠北的一侧。林仲毅靠南一侧。

    靠南一侧正对着西岭进出的主要道路。靠北如果要进出西岭，只能走幽灵谷，地况复杂。

    高瑜主攻都是靠南的一侧，西岭坪地带。

    因为林仲毅坚持要乘胜反击，收复自己丢掉的西岭。

    许咸熙到了大营找周明渊，让周明渊让人都清退下去。周明渊按照她说的让人都退下了。

    周明渊问：“许大夫有什么事？是担心城里的兄姐吗？”

    “没有。我比较担心林将军。”

    “怎么了？林将军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

    “那怎么了？”

    “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林将军说我的话被人听见了就是在扰乱军心，要砍头。我惜命，不想被砍脑袋。”

    周明渊笑了一下，说：“你有事就说。”

    “大将军你怎么看高瑜的军队出战失利？”

    “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他用情太深，一怒之下，随意用兵，有此举动也很正常。怎么，许大夫你有别的看法？”

    原来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高瑜是个用情至深的年轻人，现在脱离了长辈的管控，就开始利用手上的权力，为所欲为。

    咸熙接下来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林仲毅打退了西陵军是不假，对方毫无章法，伤亡惨重也是不假。可是如果这只军队不是高瑜精心训练的呢？”

    “以我的一点粗浅理解，高瑜两次报私仇，都是带的自己的江湖势力，第一次追杀萧泊，可以说他轻敌，可是第二次追杀宁儿，他难道还轻敌吗？”

    “只能说明他公私分明，报私仇不动用西陵的兵卒。所以，他动用西陵军队，肯定不是报私仇。他肯定有什么谋划，可能不是情伤至极，昏了头。”

    周明渊听到咸熙一口气说下来，似乎是真的如她所说，问：“你的意思是他只是上了一个诱饵给我们？”

    咸熙心想，打仗的话，诱敌深入不是很常见吗？

    咸熙弱弱地说：“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大将军您自己判断。”

    周明渊还没有思考，有士兵进来报告说发现高瑜的人过来了。

    周明渊赶紧派人应战。然后又想到咸熙这番话，又派人快马过去阻止林仲毅攻打西岭。

    林仲毅还没出发，高瑜的人已经下了西岭直奔而来。这一次的将士绝不是之前那波人的状态，训练有素，攻防自如，和之前林仲毅碰到的西陵军队差不多。

    由于林仲毅的士兵们都是摆的攻击状态军阵，防御力不足，应敌不力。

    周明渊接到林仲毅应敌吃力，调北门大营的将士过去支援。

    林孟奇留下一些悍将给周明渊，周明渊为了尊重舅父，又考虑到立功机会，于是把自己带来的将领暂时都放到西北门大营防守，西南和正西门外的军营的主将都是林孟奇的旧部。

    北营的人正在赶往西南门的路上，西北门大营就遭到了攻击！

    周明渊接到的报告，西南门告急，只好催北门支援的人加速行军。正催着呢，西北门营的人来报，西北门也遭到攻击！而且对方兵力不容小觑，重点那一路人马不是高瑜，是另一位西陵大将的军队。

    他们就在等周明渊从西北门大营调兵力过去西南门，等兵力一调动，他们就发动了攻击！

    周明渊懵了。高瑜真的是做足了准备攻打蜀州的。周明渊不能把西北门的军队在调回去，因为西南门确实需要支援。

    于是下令叫蜀州东北门的守军和北门的守军尽最大努力去支援西北门大营。

    那些将领都是自己的部下，年轻无畏，但是只怕与对方相比，力量悬殊。如果西北门一破，那真是……

    周明渊发现攻打正西门外的西陵军队，训练有素，但是人数并不多。于是就把这个战场交给了一个副将指挥。

    周明渊赶去了西南门。因为高瑜在那里。

    西南门的将士并不是人数有差，而是对方的军阵排开，死死地把他们困在了里面。

    蜀州死伤的士卒越来越多，林仲毅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和高瑜交手，自己竟然毫无还手的力气。

    唯有一身力气，用来厮杀。

    对方的军鼓声一声接着一声，高瑜的人随着鼓声，进攻有度，丝毫不乱。

    周明渊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急。

    西城战事告急，这消息半城人都知道了。如果不敌对手，可能就要打到城门口了。

    大雪纷扬的冬日，风刮得凛冽无比。

    周明渊与高瑜交手的第一战，恐怕要以失败告终了。

    周伯景和顾一桐都赶赴到了西城城墙上等待消息。

    城里倒不算太乱，就是昆仑道士，与风清子还有一帮江湖高手也是打得不可开交。

    咸熙回到西南门外的伤兵营帐的时候，受伤的人多了很多。

    她和其他大夫一样，什么也顾不上了，撩起袖子，给他们包扎伤口。

    她知道形势肯定不利了。也不知道林大将军怎么样了。

    齐安宁本来在和风清子那帮人打斗，后来知道战况不好，她很担心咸熙。于是就快马去了西南门外军营找咸熙。

    齐安宁还没找到咸熙，只看着高瑜的人有条不紊，蜀州的兵被围困追赶得狼狈不堪。

    蜀州将领很明显没看懂对方的军阵，齐安宁就去找周明渊了，她必须救他们。

    齐安宁见到周明渊就说：“他们的阵法里融合了道家的奇门八卦之术。”

    “什么？”

    “我刚刚看了，确实是的。”

    周明渊仿佛看到了救星，问：“那你知道破阵之法？”

    “我可能要多看些时间才行。”

    周明渊直接抓起齐安宁的手臂，准备拉她到战车之上去，齐安宁说：“大将军，你能派人去找一下咸熙吗？我担心她安全。”

    “她在后面的军营里。不会有事的。”

    “我不放心，你派个人……”

    想来周明渊也不听她的，她只好先帮他破阵了。咸熙如果有什么麻烦，也会放烟花的吧。

    齐安宁登上高处看了一会儿，周明渊看了一会儿，问：“是不是去找个昆仑山的道长来？”

    “他们来不了。那个风清子带着一帮人对付他们呢，一点都脱不开身。”

    “那你……”

    齐安宁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下了战车，到了营帐里面，和明渊说必须先解救一小部分人出来，然后靠这部分人和里面的人联合破阵。可是外面基本上已经无兵可用了。

    不对，高瑜还去城南门调了一个小队。这是刚好到达，人数不多，二百人而已。

    周明渊自己亲自去。齐安宁和这些人说了破阵之法，要他们先从何处下手，然后约定鼓声，解救出一部分人之后，那些小队人马就由他们这些人带领，再去救另外的人。

    这些人都听明白后，周明渊就带着他们出发了。

    有了齐安宁的帮助，蜀州军开始解围。

    雪花渐渐落满安宁的肩头，蜀州军也渐渐和西陵军形成势均力敌之势。

    高瑜不知道对方阵营里出现了什么人，竟然力挽狂澜，开始扭转局势。

    蜀州军知耻后勇，虽然不能占了上风，但是做到了真正地上阵杀敌了。

    高瑜纵马上场，直逼着周明渊而去，问：“谁在帮你？”

    周明渊不答他，但论武功，周明渊还远远不是高瑜的对手。

    齐安宁嘱咐了周明渊留下的一个副将几句，就下了战车，及时挡住了高瑜刺向周明渊的剑。

    高瑜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道士装扮的女子，又是她！

    “是你！”

    齐安宁并不理会他，挥剑直攻了过去。这两人交手难分胜负，周明渊只能帮助齐安宁。

    高瑜说：“噬魂阵困不住你，因你是空门中人？”

    “没你多情而已，用不着看破红尘。”

    周明渊的部下大力反攻，高瑜的人开始伤亡较多，高瑜见此只好收兵。

    周明渊的人伤亡惨重，留着一口气对敌的大有人在。林仲毅也是一身伤，直接就倒地了。周明渊赶紧派人把他送到咸熙那里。

    咸熙见此，叫了一个大夫帮忙，给他治伤，他身上伤口大出血，咸熙不得已用了灼烧止血。场面十分惨烈，但是咸熙淡定得出奇。

    咸熙见到安宁，还一边问：“宁儿，你怎么来了？”

    “我们都担心你啊，我就过来找你。”

    “他们呢？”

    “别提了，那道士到蜀州城复仇去了。我也是好不容易脱身的。”

    问了几句话，咸熙就专心给人治伤去了。齐安宁也来帮忙。

    周明渊接到西北门大营损失惨重，但是守住了城门的消息后瘫坐在地上。

    齐安宁转身扶他来，问他“你伤到哪里了？”。

    周明渊摆摆手，说：“我没事。今日要不是你来寻许大夫，真不知结局如何？”

    “齐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什么？宁儿，你刚刚做什么了？”

    “你先给他们看病。过会儿和你说。”

    齐安宁回望了外面一眼，她和高瑜，不知怎地，可能是摆脱不了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