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神笔枯苏
枯苏，一枯一苏，便是一场冬去春来，代表着希望，也代表着生生不息。 萧枯苏，他的身上你似乎看不到希望，他总是很温吞，也很文雅，他沉默寡言，事事都漠不关心。喜欢读书，喜欢画画，喜欢书法。除此以外，他便没什么乐趣了。 他常常一幅画就是画一天，然后觉得不满意，直接扔到火盆里烧了。 他也常常几天不见踪影，去那些人迹罕至的青山绿水间采风写生。 缺钱的时候，他有时会用不高的价格卖上几幅画，换上几壶酒；也有时会去一些朋友的画馆中教小孩子们作画，换上一些好墨。 他的枯，不是枯萎的枯，是枯燥的枯。 萧雨歇对这个哥哥的了解，还不如对黎动他们的了解，不是他兄弟情感淡漠，只是枯苏实在不是那种好接近的人。他就像空谷幽兰，不愿显于人前；就像雪山白莲，常有人听闻，鲜有人望见。 黛眉楼，萧枯苏的房间中。他站在桌案前，手中一支秃笔，舔着墨，在展开的雪白宣纸前看了一眼，盘算好落笔的方位，一笔下去，笔锋蜿蜒间，一座山林便在笔尖成型。 门外敲门声响起，他嘴里喊了一句：“进来。”手上却是不停，笔尖沾了点水，滴在墨中，调开，然后又是一笔下去，潺潺小河便在跃然纸上。 进门的人萧枯苏并不认识，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枯苏也没在意，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来人开口回答：“哦。没事，二老爷让我把这个给少爷，说是四古斋的新纸。” 说完来人，捧着一叠雪白的宣纸走了过来。 人到近前，来人忽然丢掉手中的宣纸，一把匕首露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萧枯苏而来。 萧枯苏直到刀至近前，人也没抬头，只是运笔在眼前的画作上多添了一笔。 然而，这人的刀刺空了！ 眼前的萧枯苏在一瞬间突然消失，等这刺客回过头来，周围的一起都变了，不再是黛眉楼中那间布满书籍画作的房间，而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到处是一片碧绿，满目青翠。 刺客大惊失色，干这行几十年，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紧张地持刀四顾，猛然间抬头，却见到了让他双腿发软的一幕。 只见整个天空，似乎都被萧枯苏那张文雅的脸所占据，他俯瞰着山林，俯瞰着这个刺客，就像是俯瞰一张画作。 就在刚才的那间陋室中，萧枯苏依旧紧盯着自己眼前的画作，只是脸色不如刚才好了。 他摇了摇头，不满意地说道：“山林已有神韵，然这一人，却化蛇添足，破了这意境。罪过，罪过，是我托大，多此一举了。” 只见此时，他刚才所做的那幅山林图中，赫然多出了一个人物的形象，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刺客。 叹了口气，萧枯苏拿开镇纸，将画作随手一卷，朝着火盆中便扔了进去。 不多时，火盆中传来一声惨叫。 而此时的萧枯苏，早已专注于另一幅画的创作，哪里会管多余的声音。 此乃，萧枯苏秘技。六道术法——神笔！以笔绘境，人入画境，便不得出。 翌日，萧梼坐在萧枯苏的身边，看着他一笔笔作着画。手里端着一杯茶，茶碗的盖子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随口说道：“那人呢？” 萧枯苏没说话，随手用笔指了指火盆。 萧梼挑了挑眉毛：“成灰了？” 萧枯苏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萧梼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你又问都不问一声就把人骨灰都给扬了？！” 萧枯苏这回终于开口了：“都知道了。问什么？” 萧梼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才告诉萧枯苏，刺杀他的是前朝余孽中有名的高手，出生一个南方小国的庞大修行世家，从小修炼家传功法，觉醒的六道术法便是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 然而他幼年时，他的家族惹到了人。起因是家族中一个晚辈少女由于好玩，色诱别人，偷了别人千辛万苦从秘境中得到的秘宝。 丢失秘宝的人，拿出证据，上门讨要。不料这个家族交横跋扈，非但不给，还扬言说，江湖规矩，丢了东西怪不得别人，他们得了东西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家族断无将宝库向外人打开的道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人能从秘境中将宝物带出，进出他家族宝库又是什么难事。 连夜便重新将秘宝盗回，顺手拿了宝库中这个家族勾结敌邦的证据，交给了这个家族所在的小国。 没多久，这个家族被小国连番暗算，最终落得全族被屠的下场。这个刺客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他被当时屠杀他全家的一个刺客门派看上，留了他一命，带回门派调教。 这门派本就是北冥岩残留的其中一股前朝余孽。 多年悉心教导下，这个刺客实力突飞猛进，更是卧薪尝胆假装没有记起当年的事，专心侍奉杀父仇人，并最终设计暗杀了门派掌门，夺了门派，也算报了杀父之仇。 “他在三日前前进黛眉楼，害死了我的一个随从，装扮成了他的样子。这个随从早年间就跟我。不过这些年，我一直让他处理楼外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生意了，便很少回来，我也难得见他一面。这便给了那刺客一个空子，不用真的面对我，又可以在楼中随意出入。若是在我面前，他的伪装就是一个笑话。” 萧梼淡淡说完，却是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那个被他害死以后，替换身份的随从，他叫老李，说不上来能让人多有印象。家里有儿有女，儿子跟你一般大，听说刚刚考上一个好学堂。他挺想让儿子以后和他一样cao持些小生意的，不过他儿子更想进衙门。不过，他恐怕是看不到了。” “而且——你下回把人宰了之前多问两句，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老李的尸首在哪里。” 萧梼真正想说的，其实只有最后一句，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这不是他的性格。可是没办法，在这个孙子面前他只能这样，因为萧枯苏这个孙子实在是三句话崩不出一个屁来。这个孙子是把他不爱说话的性格发扬光大到了极致。他只有多说十句话，萧枯苏才会勉为其难回一句。 话说完，萧枯苏的笔也顿住了，笔上的墨低落，污染了一副好画，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停顿良久，他把笔放下，带着一些愧疚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尽量帮忙找回老李叔的尸首。” 这回，萧枯苏的话意外的长：“我记得，那人进来的时候，鞋底的有红色的泥，裤脚有些污迹。我还闻到了一点味道，似乎是雷公藤。他为了更好地掩饰身份，衣服应该就是老李叔身上扒下来的，没换过，也没清洗过。雷公藤是田地里常用来杀灭害虫的，应该是一片有红土，且地质极其松软泥泞的田地。” 萧梼斜眼看了萧枯苏一眼，神色挺有些苦笑不得：“是花圃。老李做些盆栽和鲜花的生意，他有一片自己的花圃，我马上去看看。” 说完站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很是好奇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你这双眼睛啊！还真的能注意到这些？” 萧枯苏低下了头，再次作画，随口答道：“绘画书法，要的不是手上功夫，是这双眼睛。见微知著，明察秋毫。” 萧梼扭头走了，只丢下了一句：“真像我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