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地同心
只听得场边，鞠路忽然高声喊道：“萧雨歇，殷岳，滚到场中来。” 萧雨歇缓缓地翻过矮墙，走到擂台中央，紧张地吐出一口气。 对面殷岳却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过来，手中的竹笛，一下一下地拍着手掌 裁判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决定好了？不退出？打起来不能认输，对方要杀你，我们不会阻拦。” 萧雨歇看了一眼殷岳，苦笑了一下：“无所谓，我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殷岳看着萧雨歇，眼中同样露出了惋惜的神色：“真的很不想和你动手啊！” “别废话！就是‘打’的意思呗？”裁判最后询问了一句，见两人都在点头，身子向后一退，消失在人群中。 萧雨歇没有在说话，越说下去也没法打了，他索性手一伸，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殷岳见到这之后，同样手一摊，做出一个同样的手势。 接着，骤然间，两人猛地向后跃去。 半空中的殷岳猛地一个抬手，重力增加出现在萧雨歇的那个区域，幸亏萧雨歇马上张开翅膀，飞离了那个区域。 但殷岳并不罢休，重力增加的区域追着萧雨歇就过去了，只见地面在强大重力的作用下寸寸碎裂。 萧雨歇一边躲闪，一边甩出一堆水晶，奈何水晶总是飞不到殷岳的面前就因为重力过大而掉到了地上。 眼见萧雨歇飞的快，殷岳马上改变战略，重力影响的范围骤然间变大，但是随之而来的，重力影响的效果却随之减弱。萧雨歇被重力加大的范围影响到，但是他并不是完全不能行动，只是觉得身体有些滞塞。 萧雨歇一滞塞，殷岳便突然欺身而近，眼看就要进萧雨歇的身，殷岳脚下又是一踢，满地的碎石飞向萧雨歇，但萧雨歇已经从破空之声听出，那些碎石的重量，怕已是极重的，他只能侧身朝旁边闪过，但他的身体闪开碎石，就见殷岳已经迎面扑来。 殷岳当真不是凡人，十分懂得利用佯攻逼对手移动，然后堵在对方移动的路径上。萧雨歇却也不是凡人，他一见不妙，索性以攻代守，整个身体合身撞去，右手全部被水晶覆盖，变成一个巨大的锥状，直接就打了上去。 殷岳这个时候自是不能再施加重力阻住萧雨歇，距离太近，光是惯性就能撞到殷岳自己，到时候对方身体越是重，自己伤的也越重。但他随手一挥，竟然干脆让萧雨歇体重减轻了五倍，然后给自己已经挥出的拳头加了一个十倍重力。 这一拳下去，生生将萧雨歇的右手砸的朝外飞去，连萧雨歇自己的身体都觉得重心不稳，而此时，殷岳的第二拳已经出现在了萧雨歇的面前。 “嘭”的一拳，萧雨歇直直地飞了出去。 殷岳对着半空中的萧雨歇一击重力增加。萧雨歇人在空中，却硬挺着被打了一拳后的头晕目眩，将翅膀生生插进地里。利用翅膀改变了自己滑行出去的路径，让殷岳的重力又放了一个空。 殷岳微微一笑，果然萧雨歇不是她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心中一动，他也不再耽搁，再次释放了一个大范围的重力增加。 萧雨歇此时却心思电转，殷岳这绝不是故技重施，他想让自己以为是故技重施。萧雨歇不再犹豫，他直接抢攻，一只只水晶鸟在身边形成，然后向着殷岳电射而去，这是萧雨歇所有技能中速度最快的。 殷岳一见却并不改变技能，只是迅速朝着旁边闪去，看来并不打算用重力增加挡下这几只水晶飞鸟。然而出乎殷岳意料的是，水晶飞鸟居然不同于那些水晶簇，居然直接追着殷岳就去了，居然还有追踪能力。 殷岳一看，不好对付啊，只得收缩起重力增加的范围，将那几只水晶飞鸟压在地上。再回头时，萧雨歇就是一直绕着殷岳不断的疾飞。 殷岳刚刚再次抬手，准备再次施展重力增加的能力。 萧雨歇突然翅膀一转，一个大拐弯，先是猛地朝右飞去，然后“噌”的窜上天空，随后直接飞到了殷岳的头顶。和暴鸦在天上比过一场之后，萧雨歇在飞行上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一连串的cao作，竟然让殷岳难以追上。 等殷岳抬头时候，飞蝗般的水晶簇自上而下打了过来，覆盖的面积太大，殷岳要躲是来不及掏出水晶簇的覆盖范围的。但他忽然朝着天空使出了自己的能力，一瞬间那些晶簇居然因为重力的忽然减弱而变得轻飘飘的，连下落速度都减慢了。殷岳一瞬间催发出自身的炁，将那些浇在他头上的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力道的水晶簇直接震开。自己的身体则朝后闪去，然后对着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突然施加了一个十倍重力。 想也不用想，萧雨歇必然是跟在那片晶簇后面，朝着殷岳攻去的，重力增大的瞬间，萧雨歇俯冲而下的势头已经收不住了，来不及躲闪，被殷岳的重力加倍压的死死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下坠去。 好在萧雨歇最终在空中调整了姿势，面朝下翅膀伸直，尽量利用风阻减缓速度，然后四肢向下，生生承受住了下坠的力道。一着地他就马上收起了自己的翅膀，减少身体的压力。饶是这样，萧雨歇并不好受，下坠的反震力几乎让他受了内伤，而着地之后，他更是觉得身体有千钧之重，根本动弹不得。 “嘭”的一声，萧雨歇咬紧牙关朝前迈了一步，直踩的地面开裂，一只脚深深的陷进地里。 眼见着萧雨歇还想动，殷岳猛的再加了些重量，十五倍重力，一瞬间萧雨歇等于背着十五个自己的重量，最关键的是，其中一部分是直接作用于脆弱的内脏的。 “放弃吧。你实力本就弱于我，你挣不开重力桎梏的。”殷岳柔声的提醒道。“我管我的能力叫做‘天地同心’，因为如果天有实体，我也终有一天会用这能力，把天拉下来！和地放到一起！” 萧雨歇满眼通红，他艰难地说道：“有些东西，重力是影响不了的。就好像之前那个人的音波，永远也无法影响真空。” 殷岳微微皱了皱眉：“可重力不需要媒介，它就是这么存在的，没有什么能阻挡它。” 萧雨歇微微一笑：“可重力影响不到声音的传递！”随后，他的手中猛然握住了一根之前射到地上的水晶簇。随后他的手便是一沉，直接被压到了地上，再也抬不起来。但一团小小的电光忽然出现在水晶簇上，然后又跳到了旁边的一根水晶簇上。 “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的传出，一团团电火花从一个水晶簇跳到另一个水晶簇，整个场中已经遍布这样的水晶簇，而此时这些水晶簇似乎被那些小小的电光所连接。殷岳这时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身周已经布满了这些萧雨歇的水晶，萧雨歇明明知道这些水晶射不到殷岳却还是不断的释放，原来不是为了伤到他，而是为了铺满整个场地。 殷岳想做什么，可以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恶心、反胃、烦躁、耳鸣、头痛、视觉模糊、吞咽困难、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接下来他的四肢感到麻木、胸上似乎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感觉自己的胸腔腹腔甚至是颅腔，都在以一种频率不断的震动！ 殷岳渐渐地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艰难地开口说道：“你做了什么？” 随着殷岳渐渐支持不住自己的能力，萧雨歇艰难地站起身子：“我的能力是控制水晶，我来告诉你水晶的一个特性，只要有电流穿过，水晶会发出一种低频震动，被称为‘晶颤’，这是一种次声。耳朵听不到，但是却致命。我从一开始，就在布这个陷阱，一个发出次声的陷阱。” 刚才的情形却在一瞬间被扭转，倒下的人，却成了殷岳。 “这是怎么回事？”看台上，典少阳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后，他自己居然也开始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旁边的洛宴忽然左手摊掌，右手握拳锤于左掌中，气沉丹田，守住心神。然后缓缓叹了口气：“老了老了，这小子的招数，能影响的范围有些远啊。” 旁边的虎老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次声传播距离远，穿透性强，这点距离算不得远。” 而再观旁边的几人，郝莱莱难受的捂着头，一个劲儿的叫难受，不过看上去叫的中气十足。沈空明和穆柘，皆是面不改色。 “放弃吧。”萧雨歇缓缓地说道。 殷岳苦笑了两声：“呵呵，终究，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吗？我...认输。” 萧雨歇马上停下了自己的能力，随后，就连那些水晶也在萧雨歇的控制下消失。 见到萧雨歇的动作，殷岳叹了口气：“果然好气魄啊，你就不怕我诈降反扑。” “一个输赢而已，我一定要赢，不是因为我真的想赢，只是有些事我进了朔漠台再做，更安全些。”萧雨歇淡然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殷岳笑了，笑得那般豁达，仿佛他才是最应该开心的那个，“是啊，一个输赢而已，没所谓的。纠结于一个输赢，真的没有意义，大易千百年来，和天下万族争锋了那么多次，输多赢少，可最后多少和我们相争的族群都入了历史的尘埃。可明明多数时候是输家的我们，却起起落落，一直延续至今。” “与你一战，甚是痛快。值了。”说完，殷岳仰天长啸，随后对着场外喊道，“我认输。” 场外的鞠路笑了笑：“别和我说，和你的对手说，他同意就行。” 萧雨歇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同意。” 殷岳说完，哈哈一笑，转身便朝场外走去，衣袍一甩，身上的白袍猎猎作响。那一份凌然洒脱，那一份骄傲从容，那一份豪迈自信，他不像是一个赢了的人，更不像是一个输了的人，这就是一个完全无所谓输赢的人。他边走边笑道：“与萧兄一战，甚是荣幸，但我真不希望下次再与萧兄交手。” 萧雨歇却也笑了起来：“我也不想，不只是你，我不希望和任何人打架。我真的非常讨厌打架！哈哈哈哈。” 高处的看台上，虎老哈哈一笑：“这小子倒是好气魄，心中已无输赢，谁又能胜过他？” 洛宴也是微微一笑：“他的心中没有胜负，只有自己的道。输的只是朔漠台的入学资格，赢的却是一条大道，守的是自己的本心。过不了几年，我大易可能又多一个半神。” “呵呵呵，我老虎也喜欢，够洒脱。”虎老没洛宴那么心思细，但他却也是极喜欢这个豁然的白发少年。 典少阳有些不明白三个老人说些什么，他轻声的呢喃道：“输了便是输了，就是再不在意输赢，被人打倒就是被人打倒。” “哼！”听到典少阳说话的穆柘确实一声冷笑：“你能打倒他，但他能杀了你。一旦他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无论挡在他身前的是谁，无论他被打倒多少次，他都不会在乎，他都会重新积蓄力量，然后打回去。除非把他杀掉，或者被他杀掉，否则绝不停下来。” “这是疯子吗？”典少阳有些愠怒，穆柘和沈空明只是不对付，穆柘看自己却总是充满鄙视。 沈空明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道：“你觉得开国太祖是疯子吗？从起兵至立国，二十八载，一直都是别人撵着他打，多少次队伍没了再重新聚起来，可赢了太祖一辈子，风光了一辈子的北冥岩最后却埋骨一隅，坐了天下的却是太祖风沉阁。五千年前，那个小混混出身的刘邦，又输给了有战神之称的项羽多少次，可最后，坐上至尊之位的还是输了一辈子的刘邦。” “哦......”郝莱莱扒在护栏上，看着下面的萧雨歇说道，“你们怎么都喜欢那个人，我觉得赢的这个也很厉害，而且他的能力和我好像啊。只不过他长得是翅膀，我长得是触手。”说着年纪还小的郝莱莱一个劲儿的晃着自己的一根触手。 熊伯听完却是笑笑：“不一样的，他的是水晶，你是玄黄道兽化成钻石章鱼，钻石和水晶，完全不一样。不过我也却是挺喜欢这个小子的，萧家的崽，确是总能出乎意料。” 虎老却微微皱起了眉：“听说，他在外流浪很多年。而且似乎，那让水晶震颤的电流，并不是大易的法门。” 洛宴缓缓叹了口气：“正常，这是——萨满之术。他被栗末俘虏那么多年，总该从那些栗末人身上带些什么走，我倒是比较怀疑他在归墟的经历——归墟从没有逃奴！” 虎老看了看洛宴，皱起了眉头：“你怀疑什么？他是成了归墟打回大易内部的jian细？还是...他根本没去过归墟？” 洛宴摇了摇头：“都不是。楚荒和萧鵟一起做出的判断，我绝不怀疑。如果他害怕被怀疑，根本可以隐瞒自己在归墟的经历，可他没有。说明他在潜意识里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归墟的经历。我怀疑的正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无视归墟？” 一时间，三个老头都再也不说话了，似乎都在各自思索着什么。 虎老忽然一拍大腿：“瞎猜什么？考试结束了逮过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