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能提的名字
屋里的陈设看上去很简单，进门后，右边一个木头柜台，看上去颇有年头。柜台的一整面墙都被绿色的金属柜子占满，柜子里是各种药瓶。最边上是道小门，通向里屋。左边则是一张窄小的板床，床单洗的很干净，麦子每天晚上都会换上干净的。床旁的墙上有几层架子，架子上是一堆整整齐齐的手术工具和消毒药水。这就是个处理伤口的地方。黎动正在这里鬼嚎着，他的腿上腰上胸腹间都有大片的淤青，全身都是各种砸伤、擦伤、有几处比较深的伤口，血还没止住，整个人狼狈不堪。最要命的是，内伤怕是伤的一样不清。 菲尼克斯斜倚在柜台上，默默地掏出几枚圣罗的金币，摞在柜台上，也不说话。但看到了金币的麦子态度好了不是一点点，手上的动作也开始轻柔了起来。 弄得黎动一阵难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也是刚想起来。”菲尼克斯露出一个欠打的表情。 “你犯得着现在把这句话还我吗？嗷呜......”刚轻柔起来的麦子，听到两个人的谈话，瞬间又粗暴起来。 “老娘见钱眼开是吧？那行，老娘坚持一下原则。”麦子不依不饶，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屋子里都快成杀猪场了。 “姑娘，你确定你行吗？”黎动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开口问道。 菲尼克斯抢先开口了：“诶，那你就多虑了，麦子已经是镇里最好的大夫了！我没见过比她更精通魔药学的，她的药是镇子上最好的！找别人你比现在惨十倍。” “那是！老娘可是有执照的正牌炼金术师！”麦子傲气地扬起下巴，仿佛这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 黎动问道：“执照？炼金术师也有执照的吗？” 菲尼克斯随口说道：“医师执照！花钱买的。” 麦子听到这儿顿时不乐意了：“去你的！正牌！老娘的医术需要花钱买吗？” 菲尼克斯此时居然和麦子熟络的斗起嘴来：“拉倒吧！这鬼地方压根没有能发执照的地方！”蛮陆这鬼地方所谓大夫，能处理个伤口，能锯个胳膊腿儿，治不死人就行。而且这鬼地方根本没有能发行专业证书的机构。 麦子听到这句玩笑，却开始沉默起来，情绪变得非常低落，手上的动作也开始放慢。过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以前有的，以前这里也有一个强国，很强大。那些年你们大易还没崛起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实力甩你们几条街的！只不过后来没了。被自己人作死作掉了。可笑的是，那些傻子到现在还都认为，他们是在进行正义的事业。” 菲尼克斯有些自责，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开错了玩笑。曾今在蛮陆确实有这样一个国家，曾今的蛮陆明珠，它叫曼德尔王国。这个国家地处蛮陆南方的，这是一个西陆的殖民者的国家，直到有一天一个蛮陆的土著登上了那个最高的权利宝座，然后就乱套了。 麦子的父母当年就来自那里，他们是西陆人的后代，有着一些混血。不算富有，但是受过良好的教育，都是大夫。可是随着那个蛮陆土著的统治者上台，大量未经过专业教育的蛮陆土著挤占了医师岗位。而真正有能力的医师因为有西陆的血统而被排挤。谁有意见，谁就是歧视蛮陆土著，谁就是罪人。 就这样这对医师夫妇失业了，但这只是开始，随后混乱爆发。西陆人开始觉得受到不公待遇，有能力的纷纷出走，离开这个国家。国家顿时垮了一半。然后蛮陆土著觉得，西陆人背叛了国家，开始对其他西陆人开始报复，到处开始烧杀抢掠。整个国家彻底垮了。 麦子的父母也只能这样一路北逃，麦子的父亲死在了路上，母亲最后逃累了，只能在苏丽丹查这个还算温和的小国艰难的度日。好在一手高明的医术，在这样的小地方也算能得到一部分人的尊重，毕竟得罪谁别得罪大夫，这地方就这么两个大夫，除非你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黎动有些不解，看着两人的状态，有些尴尬，问道：“怎么了？” 菲尼克斯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如果当年不是有一群英雄，豁出了性命，拼出一个大易帝国，我们现在和蛮陆也没什么区别。麦子，其实我们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很多年前，大易还不如蛮陆。” 黎动愣了一下：“那倒是。” 麦子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给黎动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说道：“右腿扭伤，好几处骨头有点裂，腿上和腰上几处伤口挺严重，内伤难免的。按时服药换药，近期别跟人动手，尤其别用源能了，就是你们的六道术法，应该死不了。” 随后又对着菲尼克斯喊到：“轮到你了，你俩是真的跟九阶的动手了？让人揍成这德行。” 菲尼克斯一脸真诚：“可不是吗？真真儿的！有恢复的快点儿的吗？” “有啊，加钱，我给你们放个回复炼金术，保证明天生龙活虎。” “管用吗？” ...... 第二天，阳光透过旅店的窗户撒到菲尼克斯的床上，他悠悠地醒来，全身噶几作响的爬起，扭了扭脖子，伤势确实好了大半，麦子那个小丫头的炼金术还真管点儿用。就是收费真的贵，关键是这丫头的魔药学一流，炼金术不敢恭维，他总担心有什么副作用。上回有个脑浆子都漏出来的，她愣是用炼金术救回来了，就是最后那人头上不长头发开始长草了。就这样还对那丫头千恩万谢的，毕竟和命比，脑袋长草是小事。 看了看隔壁还在睡着的黎动，确定没有事以后，他走下漆成红色的老旧楼梯，来到空荡荡的旅店大堂。一般这个点儿，这里没什么客人，少数吃早餐的客人，也都更愿意在房间里解决。 刚下楼梯，正巧碰到基格老爹迎面走来。菲尼克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抬手打了个招呼，开始有些局促。 基格老爹倒是毫不在意的开口了：“看来你昨天还是救回了人，要说句祝贺了。” 菲尼克斯却苦笑说道：“还有很长的路。” “无论结果怎样，救人呢，总归值得祝贺。”基格老爹言语格外的温和，仿佛一个慈祥的老者，菲尼克斯都有些不习惯了。随后笑了笑，开始说起了菲尼克斯的旧事，“记得你为了能回大易，可是什么方法都试了，伪造过身份混过大易的空艇；偷藏在去大易的货船结果让人逮到；找过大易的礼番寺，可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被拒绝过。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想回家。”菲尼克斯一句话，说的像小孩子的撒娇，可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明白这其中的辛酸。 “那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基格老爹忽然说道。 菲尼克斯有些不解：“怎么回事？为什么走的这么急？” 基格老爹叹了口气，神情中充满了无奈：“哎，昨天我让队伍里的技师拉尔检查了从劫匪手里弄来的源能枪。发现和我们之前运送过的一批货很像，猜猜收货人是谁？” 菲尼克斯皱了皱眉：“老莫斯。” 见基格老爹点了点头，菲尼克斯继续说道，只是语气变得极其惊讶：“怎么可能？想赖运费？那他找你干嘛？随便找个实力弱的护送队不就得了，反正都是要劫货的。” 基格老爹摇摇头：“不止，我和扎昆特领的领主阿布菲特生意来往密切，私底下又是多年的老友。老莫斯呢，是克斯菲斯领的少爷小巴克特的人。这两家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都想坐苏丽丹查头把交椅，打起来难免的。现在这局势，早走的好。” 菲尼克斯皱着眉头：“想动手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小巴克特他爹还没死呢，他后妈想夺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局势乱成这样了？他这种时候动手？” 基格老爹一咧嘴：“天知道！”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菲尼克斯也不再说什么，开口说道：“那......再见吧。一路顺风。” 基格刚刚站起身，听到这句话，呆了一下，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你也一样，这是你这两年存在我这里的钱。还有，如果没能回得去，你知道该到什么地方找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菲尼克斯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恭敬的拱手作揖，以大易人的礼节和传统感激着基格老爹。 “啊......全身都痛啊！那丫头的治疗炼金术是不是不止痛的啊？”随着一声巨大的哈欠和紧跟着的抱怨，黎动也走下了楼梯，虽然身上还是破破烂烂的，但是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睡得的挺死啊？”菲尼克斯从刚才的伤感中被拉了回来，打趣地问道。 “嗯，昨晚上累死了。那个老头哪位？”说着指了指已经走出门的基格。 菲尼克斯看了一眼，随口说道：“我之前的老板，帮人运货的。” 黎动什么也没多想，要了两块面包，开始大嚼起来。 菲尼克斯却是有些急切：“喂！你要不要这么乐观？暗夜法庭创始人来追杀你！你丫到底是什么重要人物啊？还是空艇上有其他的重要人物或者东西？” 黎动吃了两口，摸摸脑袋，说道：“我哪知道为什么盯上那艘空艇？重要人物？我爹是熊渠卫的骁果将军算吗？” 菲尼克斯下巴动了动：“一个杂号偏将，四品武职，你说呢？” “那我真不知道，我刚来没两天，本来打算今年考朔漠台的，所以特地来历练历练，见见真正的战场，结果刚来就被楚荒那个疯子......”黎动话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等会儿？谁？”菲尼克斯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名字，瞬间吓得大跳起来。 “楚......”黎动刚要开口，菲尼克斯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四下张望，发现没有没有什么人，松了一口气，赶紧拉起黎动，往楼上冲去。 黎动吓了一跳，被拉的一个踉跄，还不忘赶紧抓两块面包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