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脱险
“有没有搞错！怎么就突然停下来了？你他娘的继续啊！” 汹涌咆哮的红色雾海中。 饱受吊锤的周平余光看到那席卷整座的梦中城市的溃散风波停止后，不由惊怒出声。 那爬满青红的面庞因怒意而扭曲起来。 旋即想到了可能是自己在现实中的反应过大，引得看守者作出加大镇定药剂的决定，这才导致自己即将清醒的意志复归昏沉。 想通此节，周平忍不住问候那人祖宗十八辈，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里逼吗？ 莫瞧这是在梦里，但一切的感知都会如实的反馈给自身，或许有所削弱，但那滋味绝不好受。 看着眼前双拳化作残影，疾速捶打在自己身上的身影，周平有心反击，却被一股更胜往昔的沛然重力死死压制住，就连移动双臂护住要害都有些勉强，更遑论出拳对轰。 而雪上加霜的是，身后那堵透明墙壁韧性极佳，周平已经被人锤得深陷其中将近二十米，仍不见破损迹象。 大有你尽管施为，我还能抗的趋势。 莫非自己这一整晚都得在挨打中度过？ 念及于此，周平心中顿时涌出憋屈的愤怒，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拼命的蜷缩防御着。 咔嚓！ 正当他放弃挣扎，转为全心防御时，一道轻微的破碎声从身后传入周平耳中。 尽管那声音极为微弱，在狂笑与击打的合奏中并不凸显，但还是被周平敏锐的捕捉到了。 “难道……” 就在他惊喜猜测之时，身后传来的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从最初的零散动静演变为密集声响。 只见一道道白色的裂缝突兀的出现在周平身后，并急速的蔓延开来。 那堵透明墙壁终于达到了极限！ 周平感觉到背后有缕缕凉风侵袭，拂过自己炽热的肌肤。 那是有别于红雾的触感，让他几近绝望的内心重新迸发希望，差点泪洒当场。 哗啦哗啦！ 这一刻，周平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背后涌去，仿佛要从毛孔中挤出来一般。 盖因和压力重重的雾海相比，墙外是压力相对较弱的低压区，这才引出这般变化。 “嗯？” 似是察觉出了异样，那面容模糊的瘦小身影笑声顿歇。 他眯起了那双耀眼眸子，化拳为爪，抓向周平脖子。 但因压力骤降而重获些许行动能力的周平哪会坐以待毙？ 当即侧过身子，伸出右手挡住来爪，而后左手握拳，怒吼着锤向那布满白色裂纹的透明墙壁，给予它最后一击。 咚！ 只听一声轰然，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透明墙壁当即化作流光碎裂，洞开出一个硕大的豁口来。 由于墙壁外并无压力存在，因此在这巨大的压力差面前，周平只觉得一阵凶猛推力从右侧方袭来，将他往外推去。 这陡生的庞大力量，让两道身影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瘦小身影抓住周平右手的手掌一脱，让失去束缚的他更加快速地往外疾驰而去。 “不！你休想逃离我的手掌！” 瘦小身影惊怒中身形溃散成雾，瞬间融入那汹涌澎湃的红色雾海之中，生出一张庞然巨脸，咆哮着驱使雾海刺出无数由红色雾气组成的触手，抓向周平。 但没了重力压制，浑身一轻的周平岂会如他所愿，当即张开双臂，在身前快速相撞。 啪！ 两只手掌猛然碰撞间，爆发出一股浩荡的风压。 这陡生的劲风吹散了袭来的些许红雾触手，使之前行的趋势为之一滞。 这为周平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当下他身形一坠，落在了一栋因梦境溃散而破碎悬浮的高楼上。 随后双腿猛然发力，向后跃开，躲过了紧随而来的红雾触手，远遁而去。 “不！” 在那红雾面庞的怒吼声中，周平如鱼归大海。 他快速的穿行于悬浮空中的高楼大厦，横冲直撞的消失层层叠叠的建筑物中，令那镶嵌在红雾之上的赤色眸子怒意大盛。 从那豁口中伸出的触手愤然的捶打着前方漂浮的城市建筑，将之打得破碎纷飞。 砰然间，无数碎石激射而出，接连撞向悬浮在更远处的高楼，扬起无数尘埃。 粉碎的玻璃镜片如同发光的沙子一般掉落进下方的迷蒙混沌之中。 随后，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无形的透明墙壁开始缓慢的修复自身。 最终，在那透明墙壁不可逆的修复过程中，肆意张扬的红雾触手被某种力量无情的拖拽回去，重新被封印在无形之墙内。 只能徒劳的抽打在透明墙壁上，发出阵阵巨响。 ………… 某一段漂浮于重重高楼之中的公路碎片上，周平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地，大口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但因突然从高压区来到低压区的缘故，周平发觉自己的身体处于即将暴炸的边缘，仿佛每一寸血rou、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外膨胀着。 这让他不得不鼓动着胸膛，宛如抽风机一般拼命的抽取着空气，努力的平衡着身体内外的压力差，安抚那因压力变化而散溢体表、躁动不安的红雾。 但这仍无法阻止那些尚未吸收的红雾在渗出毛孔的血液带动下朝外溢出。 他无力耸拉的双眼发现，这些散溢在体外的红雾似乎在某种未知的牵引下，被吸引着，朝城市中心处飘去。 光是调整自身就已拼尽全力的周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能量化作细长红线，消失在悬浮的建筑群中。 在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努力调整后，周平终于重新适应了外部的压力，让自己脱离那爆体而亡的风险。 但从毛孔中渗出的血液已将他染成一个血人，狰狞而可怖。 周平脱下破絮般的血衣，拧干其上的血液，然后徒劳的擦拭着身上半凝固的血浆，但却越擦越红。 最终周平放弃了这个举动，站起身来，活动起仍自胀痛的躯体。 尽管疼痛依旧，但这并不妨碍周平痴迷的感受着对自身的掌控，竟而有些难以自拔。 因为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梦境中，他总是处于一种无法掌控自身的状态。 不是被人用药物麻痹肌骨，就是被红雾压制得难以动弹，因此他分外珍惜这次难得的体验。 这是自他穿越以来，除了处于失控状态的实验测试外，第一次真正的自如掌控着肢体。 尽管这是在梦中，却也让他欣喜若狂。 静极思动。 难得能自如行动的周平，忍不住狂笑着奔行跳跃在悬浮的城市建筑之中。 尽管有好几次因发力过猛而撞上高楼，但习惯痛苦的他并不在意，很快就从一片狼藉中起身再战。 “呜~呼……砰……咿~哈……砰！” 一时间，寂静的梦中城市上空充斥着周平高亢的欢呼声，与碰撞的轰鸣声。 周平乐此不疲的跳跃在城市之中，细细的感受着因运动而收缩的肌rou，享受着因快速移动而吹起发梢的疾风。 这对于正常人再普通不过的体验，却让周平有种说不出的幸福与悲愤。 那是掌控自我的感觉！ 这一刻，周平对自由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 啪嗒一声，浪够的周平停在了一栋高楼倾斜的天台上。 他看着已然模样大变的梦境城市，看到了那位于城市中心，亦是通天彻地的巨大红柱。 “要不回去看看？” 这想法一经提出，周平便决定执行。 在难得的纵情驰骋过后，他重拾谨慎，小心的借助着悬浮的建筑物朝城市中心移去，并时刻注意着周围是否存在陷阱。 前行途中，他低头看了眼建悬浮筑物下方流淌的混沌，不禁心生疑惑，那里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是无边无际的虚无，还是存在着别的梦境？ 思索间，他停在了一栋距离雾海约千米距离的悬浮高楼上，扒在歪斜的楼顶，探出脑袋观望前方情形。 只见那破败起伏的城市建筑之中，伫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悬浮岛屿。 其上是被重新恢复，似乎更加强韧的透明墙壁所束缚着的红色雾海。 远远看去，被束缚的雾海就像是矗立于悬浮岛屿上的红色光柱，周围环绕着由碎石组成的黄色环带。 眼看红雾已被重新束缚，再难作妖后，周平又谨慎的观察片刻，这才放心的走上天台，露出身形。 “吼！” 随着他的出现，本已恢复些许平静的红色雾海瞬间沸腾起来，一对硕大的耀眼眸子镶嵌在雾海之上，怒视着重新出现的周平。 一双由红雾组成的庞大拳头捶打在透明墙壁上，将之打得鼓出两个大包，发出咚咚闷响。 传出的剧烈波动震荡着周遭漂浮的碎石建筑，使之微微晃动起来。 看着被透明墙壁束缚着的汹涌雾海不复往常平静，周平顿感头疼不已。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竟引发出这么大的变故，那明天重新进入梦境可咋整？” “更要命的是，如果那雾海中的存在有记忆，那明天岂不是无法故技重施了？” 一时间愁绪上涌，让周平怅然若失，竟有些悔不当初的意味。 但木已成舟，他只好放下忧虑，坐在歪斜的天台上，思考起明天的梦境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以及该如何应对。 在周平的思考中，时间飞速流逝。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后，这座梦境城市开始了之前尚未完成的溃散过程。 以往的周平大多都是在红雾的压迫下深埋土里，因此对梦境的消散虽有感觉，但并不知晓具体过程。 而这次意外来到红雾之外的他，却是难得的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 “嗡~！” 只听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低沉声音，回荡在错落悬浮的城市建筑之中，使其在剧烈的摇晃中化作虚无消散。 当周平脚下的高楼也散去时，失去支撑，坠入虚空的他看到了自己身处雾海时从未见过的画面。 只见那红色雾海随着周平意识的清醒，不甘的被七星塔吞吸进去。 也不知是不是红雾中的存在被周平唤醒的缘故，一些触手缠绕在了七星塔塔身之上，顽固的对抗着吸力，却被那沛然莫御的力量一根接一根的绷断，搅碎成零散的红雾吸收进去。 当最后一缕红雾进入七星塔后，七星塔也开始化为虚无。 最后梦境荡然一空，周平随之醒来。 睁开眼后，入目的依然是那熟悉的天花板。 若是以往，周平这时就该满心欢喜的重新入睡，但这次的他却无心补觉。 或许是这两天睡得多了，抑或者是红雾的变故让他无心睡眠，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直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吱呀打开，走进那爱伸出分叉红舌舔舐嘴唇的墨镜男。 他满是嘲讽的话语打断了周平的思考，让少年无神的双眼微微睁大起来。 “哦，尊敬的来福少爷，你的表弟曹瑞来探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