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
听着林奇心有余悸地描述，迈尔斯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从刚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迷茫，整个人就像只木偶般定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言。 “迈尔斯先生...你还好吗？” “啊...？哦哦...我没事。”男人显然是走神了。 ‘看来私酒路线的曝光，对局长的打击比想象中更大。想来也是，禁酒令下的私酒渠道几乎就是印钞机，自己仅仅做了半个月的马仔，获得的收益已经相当于阿娘洗一整年的衣服，这是何等的暴利。’ 对此林奇也没办法，他同样不想失去这份外快，于是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男人眉头深锁，似乎还在消化这段噩耗。 良久，才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你知道吗，当我看到空空荡荡地储物间时，心里就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暴露了，对吗？” “比这更糟糕。”迈尔斯面色凝重，往日里的沉稳和幽默，此刻荡然无存。 “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他露出适当的惊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平静。 “你？”男人的语气略带迟疑，“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不，我不知道。” 两人掌握的信息天差地别，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大相径庭。 不过林奇还是知道感恩的，于是抢在迈尔斯之前补充道：“就当是还了您救我的恩情。” 私酒的活计必定是黄了，邮局大概率也呆不下去，既然这样的话，何不把欠人家的都给还了？ 迈尔斯闻言有些欣慰，毕竟救人只是顺带，况且对方已经帮过自己了----与私酒贩接头。 所以在他眼里，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合作。 “我不会让你白干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这75美元应是你昨晚的报酬。现在，我还是把它交给你。” 这是一个价值75美元的忙，其风险程度也定然不亚于一次私酒交易，但林奇还是果断应承了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迈尔斯没有回答，而是在信封背后写下了一个地址。 “两天后，你去这里找一个绰号叫‘灰熊’的人，告诉他凌晨发生的事。” “然后呢？” “就这样。” “这种事...不能电话里说吗？”科技没那么滞塞吧，就这还要特地跑一趟吗？还是说...“你没对方的电话？” “你说呢？”迈尔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林奇，“私酒是违法的，我们又不是大帮会，谁会蠢到暴露据点位置？” “好吧，那邮局这边...” “我会申请调令，离开西塞罗。”迈尔斯从储物间里取出一套便服，那是他发现林奇时，对方所穿的衣物，洗干净后就一直挂在柜子里，“你也一样，消失了大半个月，回家前最好找个合适的借口。” 林奇耸耸肩：“我只是在芝加哥找了份短工。” ... ... “短工？！” 深夜时分，西塞罗的某座‘哑铃公寓’里， 一名年轻的华裔女子正双眼冒火的瞪着面前的青年：“你晓得自己消失多久了伐？你晓得阿娘已经报警了伐？！” “报警...他们也未必会管啊...” “原来你还晓得呀！” “阿姐，我是去赚钱，赚钱很忙的...” “芝加哥到西塞罗，走路也顶多半天，你做什么的？连回家报个平安都没时间？！” 女子怒不可遏，姣好的鹅蛋脸被气的通红，不过眼角闪着的点点泪花，让林奇有些不忍。 血浓于水，这是基因上的羁绊... 原本还想继续顶上两句，见状也只能败下阵来。 “真的是太忙了，还有，这些钱你拿着。” 他放低姿态，递过一卷用皮筋扎好的现金。 女子还想继续数落弟弟，与他好好说说事情的严重性，结果看到一卷厚厚的十元美钞，未出口的话就顿时咽回了肚子。 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快二十的人了，书读不进就算了，打工还整天朝三暮四，如今...这一卷钱，起码有一百吧？ ‘他出去了几天来着？’ ‘三个礼拜？’ ‘三个礼拜挣了一百多块？！’ 林娜花容失色，一对杏眼瞪得斗大，可就在她打算质问钞票来源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桌椅翻到的声响。 20年前就明令禁止的‘哑铃公寓’几乎没有隔音一说，特别是两间紧挨着的屋子，晚上睡觉都不敢说梦话。 此刻传入姐弟耳中的，正是两人最为熟悉的声音。 “阿娘！” 林娜大叫一声，也顾不得钱的事了，拽着林奇就往楼上跑。 “阿娘怎么会在楼上？楼上...”他搜索了一下记忆，问道，“楼上不是刘庆那个老棺材吗？” 女子跑的疾，加之还在气头上，原本拉拽的手就变成了拧，对着他胳膊内侧的软rou就是一旋：“还不都怪你！刘庆那老色胚，说是知道你的下落，我劝过阿娘，她非不信，现在肯定是吃亏了！” 林奇听完都懵了，记忆中的母亲四十出头，不过常年的劳累让她尽显老态，说是六十都不为过，虽说这么编排自己母亲不太好，但事实总归是事实。 ‘这刘庆是疯了吧？！他怎么不去骗阿姐？’ ‘好吧，大概率是骗过了，只是没骗到...’ 两人在狭窄的走道内兜兜转转，虽说是上下层关系，但在哑铃公寓特有的‘鸽子笼分割法’下，整个公寓的格局都被弄乱了。 好在林娜对楼里住户相当熟悉，转了没几分钟就来到了一户贴着“劉”字的门前。 “开门！刘庆！快开门！” “刘庆！你敢欺负阿娘，我就跟你没完！快开门！” 然而，屋内不断传来物品摔落的声音，迟迟没人开门。不仅如此，阿娘一声声“别碰我”听得林娜心急如焚。 “我来。” 林奇伸手握住门把，用力一拧，“咔嗒”一声，门开了。 女子怔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弟弟，面颊再次烧红... 她敲了半天门，唯独没尝试过拧动门锁...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拧了，也照样打不开，除非她能和林奇一样，拧断锁芯... 林奇当然不会解释，说实话连他也很惊讶，自己的手劲这么大了吗？！还是说这锁的质量太差了？ ‘嗯，估计是后者吧...’ 姐弟俩不再纠结门锁的问题，此时屋内的两人见房门大开，也都停下了动作。 而那个叫刘庆的矮胖老头在看到林奇的一刹那，整个人就惊叫着松开了妇人，嘴里一个劲地喊着： “鬼啊！鬼啊！” “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