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伤心欲绝
许久。 纳兰肃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后直接在纳兰桀耳后小声说了几句。 魂夜虽听不见，但还是猜出说的是云韵与夭夜她们已经离去。 果然不出所料，纳兰桀在听后，直接离场。 纳兰肃对着众人笑道：“家父身体不好，失陪了。” 众人都知道纳兰桀身中烙毒，对于纳兰桀一声不发的离去纷纷表示理解。 木昙道：“纳兰叔父，侄儿有件事想要询问下。” 这件事，纳兰桀在场，他不敢提。现在纳兰桀离去，他正好有机会问问。 纳兰肃道：“木侄儿有事请说，叔父能帮则帮。” 木昙红着脸微微不好意思的道：“是这样的，不知嫣然小姐可有婚约在身。” 纳兰嫣然现在是云韵的弟子，若是能与其订下婚约，即使日后不成，好处也依旧无穷。 众人见木昙把他们想问的问出来了，纷纷竖着耳朵像只兔子似的认真听着每一分动静。 纳兰肃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他也知道纳兰嫣然的婚事他做不了主。但他还是直白的道：“小女还没有婚约在身。” 木昙兴奋拉过一直在吃rou的贪嘴小孩，推荐道：“那太好了，这是侄儿的亲生弟弟木战，八岁五段斗之气，不知能否……。” 八岁的五段斗之气在加玛帝国已经是难见的天才。 魂夜暗自撇撇嘴，这也能拿来炫耀，要是他生在这，最差八岁也已经是一位斗者了。 纳兰肃皱着眉头，说实话与木家联姻他是十分赞同的，木家也是将门世家，在军界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纳兰家，而他也可以借着木家的影响力重新拿回实权。 是的，在一年前，他从一位拥有实权的将军变成了一位挂着将军虚职的人。 他想过战死沙场，想过受伤退役，也想过光荣退休，却从没有想过正值巅峰状态的他会从沙场调回来，挂个守城副将军的名在家养老。 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想到这，纳兰肃决定先委婉的同意下来，只要瞒着纳兰桀将事办了，以纳兰桀爱面子的性格，绝不会再毁约。 他道：“贤侄天赋不错，不如先让两人先熟悉熟悉。” 纳兰嫣然看了一眼木战，嫌弃的道：“我不要。” 纳兰肃道：“嫣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有选择权。” 纳兰嫣然吼道：“我说不要就不要，爷爷也不会同意的。” 纳兰肃气道：“你……！” 纳兰嫣然转身向内走去。纳兰肃知道她又去告状了，他立马慌道：“嫣然，嫣然……。” 纳兰嫣然没有丝毫理会，她直冲冲的冲入后院。 她的眼泪就如被挤出的牙膏般无色的泪水混着点绝望的红淌过苍白的皮肤。 她本来还对父亲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父亲对她严格是把她当男孩对待，是对她有很大的期望，所以她努力的修炼成为了云韵的弟子。 那时她很高兴，她以为父亲会对她笑一次，会表扬她一次。可事实上她努力得来的只有更多的冷漠与严格。 她以为她做的还不够，就更加拼命的修炼，别人在玩她在修炼，别人在睡觉她也在修炼，别人起床修炼了她还在修炼。 她这么刻苦努力，就为了获得父亲的认可。 直到现在，她终于发现父亲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工具，一种能卖便卖，不能卖便当做发泄情绪的工具。 纳兰桀看到纳兰嫣然绝望的模样，温柔的走过去搂住她道：“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爷爷这就去帮你揍他。” 他轻轻的安慰纳兰嫣然，温柔的目光在离开纳兰嫣然的顷刻间如有万丈怒火蹦出般变得狰狞凶狠。 纳兰嫣然抱着纳兰桀瘦到皮包骨的腰，放声嚎哭道：“纳兰肃他要把我卖了，让我嫁给别人。” 愤怒的纳兰桀突然冷静下来，他沉默片刻道：“你是女孩子，早晚会嫁人的。” 纳兰嫣然哭道：“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爷爷。” 纳兰桀苦笑道：“你现在不想嫁人不代表以后不想嫁人。” 纳兰嫣然：“那也得等以后再说，为什么现在就要将我嫁出去。” 纳兰桀道：“现在不帮你挑选一个有天赋的如意郎君，等你长大了，那些人可就都被别人挑走了。你只能挑她们选剩下的了。” 纳兰嫣然：“我不管，我就不嫁。” 纳兰桀：“给爷爷说说，你为什么不嫁。是那混小子选的天赋太差，还是长的太丑。” 纳兰嫣然顺着纳兰桀抛出的问题停下哭泣思索片刻，抽噎道：“他天赋太差了，嫣然都四段斗之气了他八岁才五段斗之气。长的也丑，像头猪。” 纳兰桀见纳兰嫣然哭声降低，又缓缓道：“那爷爷亲自为你挑选一位天赋比你好的如意郎君好不好。” 纳兰嫣然拒绝道：“不要。” 纳兰桀循循善诱道：“可你现在不选，以后就只能选天赋又差，长的又丑的男人了。你想想你以后和一个长的比猪还丑的丑八怪在一起，他还需要你的保护，你害不害怕。” 想到纳兰桀描述的场景，纳兰嫣然犹豫了。纳兰桀笑道：“别担心，爷爷早就帮你选好了，他不仅天赋比你好，长的也不错。” 纳兰嫣然好奇道：“谁呀？” 纳兰桀见纳兰嫣然上套了，便说道：“他呀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那位结拜义兄的孙子。” 纳兰嫣然说道：“那位救了爷爷的前辈的孙子。” 纳兰桀自豪道：“没错，他叫萧炎，七岁五段斗之气，比你还高一段呢，你说他天赋是不是比你好。” 纳兰嫣然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反应道：“这么说，爷爷早就为我订婚了。” 纳兰桀笑道：“爷爷有先见之明吧！提前帮你抢了一位天才当夫君。” 提到萧炎他立马就回想起了当年酒后莫名给还在肚子里的纳兰嫣然订了婚。 由于当时他想着纳兰家一直都是一代相传，就惯性的认为未出生的纳兰嫣然应该是个男孩，这么一想他觉得也不亏。 后来发现是女孩后他有点后悔，但婚书已签，他也舍不下脸悔婚，就一直在犹豫怎么告诉嫣然。 萧兄弟，纳兰桀没有悔婚，即使你萧家没落了，我也一定会让嫣然嫁过去的。纳兰桀心底暗暗的道。 纳兰桀还沉浸在回忆中，忽听啪的一声，脸颊一痛，等他回过神来，纳兰嫣然已经跑出去了。 纳兰桀惊道：“坏了，没哄过这小妮子。” 他急忙站起身要追过去，可看到纳兰嫣然伤心欲绝的背影，他终是停下脚步，顾自叹息道：“谁让爷爷当年糊涂呢，谁让你是个女孩呢！” 大厅内魂夜正在夹清蒸流纹鱼吃，鱼刺很多，但rou质也鲜美，再加上他也正好饿了，就将就吃一顿。 魂夜忽见纳兰嫣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着跑出大厅。他好奇叫道：“喂，怎么了。” 纳兰嫣然没有回应，冲出纳兰府邸没了影。 魂夜看向纳兰肃，却发现他一点也不关心纳兰嫣然。 魂夜不由对着旁边也在吃鱼的菊姐道：“菊姐，等下你自己回去吧！我去看看。” 菊姐点了点头道：“小心点。” 魂夜应了一声，他先是以普通的速度跑出府邸。此时纳兰嫣然已不知去向。 他向旁边的守卫道：“你家小姐跑哪去了。” 守卫说道：“东城春泽园，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去那喂鱼。” 魂夜并不熟悉帝都，追问道：“哪个方向？” 守卫老实回道：“自然是往东。” 魂夜发现这守卫不仅不替自家小姐着急，还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而且还总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又问道：“我是问怎么走。” 守卫牢sao道：“那你早说啊。” 他立马用手指指着东边方向介绍路程以及标志性建筑。 听完，魂夜快速冲到拐角处，然后运起雷电闪驰化为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 来到春泽园门口，他看见纳兰嫣然刚进去。 魂夜踏步跟上去，走到门口却被拦住。 守卫道：“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魂夜无奈拿出云韵给的令牌道：“现在能进了吗？” 守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云岚宗的人他毕竟惹不起。 魂夜收起令牌走进去，由于守卫刚才的阻拦，他又看不见纳兰嫣然了。 好在看规模，春泽园并不是很大。而且纳兰府邸前的守卫说纳兰嫣然一般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去喂鱼。 所以他顺着池塘找就好了。 顺着岸兜兜转转，他在一颗柳树下发现了纳兰嫣然。 纳兰嫣然无助的蹲在杨柳岸，孤独的身影被垂下的柳条遮掩，鲤鱼打挺的声音也将她的哭声掩盖。 魂夜悄悄走过横跨两岸的红木拱桥，来到纳兰嫣然旁边，只见她半张脸埋在腿里，隐隐有抽泣声传来。 魂夜没有说话，就站在偏后的位置守着她。以前他也曾哭泣过，他觉得哭是一件好事，因为能发泄很多。 就这样过了许久，中午的太阳移到了山脚。 纳兰嫣然停止了哭泣，她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魂夜成了一座小山，守在她身后一动不动。 天渐渐黑了，纳兰肃寻来了。 纳兰肃大步穿过红木拱桥，他的厚重军靴重重踏响木板，发出擂鼓似的声音直将纳兰嫣然惊醒。 纳兰肃看了一眼魂夜，对着纳兰嫣然好声道：“嫣然，天已经黑了，还不随为父回去。” 他像以前那般伸出手想要抱住她。 纳兰嫣然抬头看了一眼纳兰肃，站起身躲开道：“我不回去。” 纳兰肃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他冷声骂道：“混账，你不回去，你去哪？” 纳兰嫣然绕过纳兰肃踏上红木拱桥叫道：“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管我去哪。” 纳兰肃怒道：“我现在以你爹的身份命令你，赶紧回去。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纳兰嫣然委屈回头，眼泪汪汪的说道：“你有把我当你女儿吗？” 说完，她急匆匆的跑出春泽园。 纳兰肃气的前胸贴后背，他咬牙切齿道：“好，那从今天开始，你纳兰嫣然与我纳兰肃没有任何关系。” 纳兰嫣然发疯似的跑的更快了，仿佛只要她跑的够快，她就听不到这句话。 魂夜看不下去了，微微提醒道：“纳兰叔叔，她正在气头上。你越这样，她就越……” 纳兰肃冷道：“纳兰家的事，无需你这个外人费心。” 他向春泽园外走去。 魂夜委屈的摸摸头自语道：“自以为是的大人。” 他跟上脚步，却发现两人是两块同极相斥的磁铁，一个向西走，一个向东跑，越离越远。 一会儿后，东边的纳兰嫣然突然一步一回头，看着渐渐走远的纳兰肃，心存的侥幸，被现实彻底压垮。 她脸上表情越来越悲哀，泪水在圈里打转，拉成一条晶莹，啪的一声碎在地上。 魂夜走过去，却根本说不上话，他一不知道前因后果，二不知道如何安慰。 看着纳兰嫣然衣角被泪水浸湿，他只能从纳戒取出几张纸巾交给她。 纳兰嫣然抓在手里却没有用，一般的纸已经很贵了，像手里这般柔软的像丝绸的纸更是十万金币一小张。 她知道魂夜想安慰她，但她不想让魂夜再破费。 魂夜不知道她所思所想，提醒道：“给你擦眼泪。” 纳兰嫣然用衣角擦擦眼睛残存的泪滴，凝噎道：“我好了。” 她固执的将手里的纸还给魂夜。 魂夜以为她不敢用，毕竟有些jian商为了降低成本会导致纸里面含毒。 他开纸一把糊在纳兰嫣然脸上，一边轻揉一边解释道：“这些纸都是用天净木薄切的，天然无毒，还能驱毒。” 纳兰嫣然懵懵的，感受着纸张的柔软与面部的清爽，刚握住的拳头悄悄松开了。 魂夜擦完后看了一眼纳兰嫣然洁净白亮的脸蛋又看了一眼变得枯黄发黑的纸张，笑着展示道：“你看这张纸，把你脸上不干净的东西都擦了。” 纳兰嫣然看了一眼，直接从魂夜手里抢过。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回去吧！” 魂夜奇怪道：“什么意思？你不回去。” 纳兰嫣然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回去。” 魂夜笑道：“你不回云岚宗了？” 纳兰嫣然一愣，说道：“这么晚了怎么回云岚宗？” 云岚宗离帝都约有一百里路程，以他们两人的实力，走过去不得花上一两天。 魂夜：“那不回去了，住你家也一样。” 纳兰嫣然摇摇头，悲笑道：“那不是我家。你自己去吧！” 魂夜无奈道：“那我们两就在这等着他们找过来吧！” 纳兰嫣然痛心道：“他们不会来找我的。” 魂夜：“那就在这街上睡一晚。” 他从纳戒取出一堆衣服垫在地上，然后躺着道：“睡吧。” 纳兰嫣然犹豫的坐在衣服上，呆呆的望着星罗密布的天空。 许久，几道火光夺去了星辰的光芒。 清丽妇人带着几位家丁来到纳兰嫣然面前。她心疼的看着纳兰嫣然道：“嫣然，回去吧！你爷爷他很担心你。你父亲已经被他揍的下不了床。” 纳兰嫣然低着雾蒙蒙的眼睛不敢看向母亲，她道：“纳兰肃已经和我解除父女关系了。” 妇人安慰道：“他说的都是气话，你爷爷不同意，不算数的。” 纳兰嫣然哀道：“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总有一天你们会把我卖出去。” 妇人试探性的抱住纳兰嫣然，见她没反抗，便轻声安慰道：“相信母亲，不会的，不会的。……。” 纳兰嫣然猛地挣脱怀抱道：“不要骗我了，你根本就不能决定任何事情，你一点用都没有。” 妇人呆呆的望着纳兰嫣然，她没想到她在女儿心里的形象是这样的不堪。 纳兰嫣然看着躲在一边的魂夜道：“羽夜，我们走。” 她也不管魂夜跟没跟上，用尽全力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魂夜看了一眼妇人道：“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完，他运起身法，只是一瞬便来到纳兰嫣然身后。 纳兰嫣然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她听到一间屋子里女人与男人在配合唱戏引的女孩狂笑不止，她突然停下来，羡慕的靠近。 她的影子被星光映在窗户上，好似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唱戏的男人看见影子，立马怒喝道：“谁站在那！” 纳兰嫣然听到脚步声，吓的藏了起来。 打开门，男人拿着一把菜刀冲出来，他看见是一小孩站在自家门口，见其衣着华丽不似图谋不轨之人，便立马将刀别在身后。和气道：“你是哪家小孩，要是迷路了，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魂夜尴尬道：“误会了，我只是闲的无聊到处走走。走到这听到你们唱曲，觉得有趣就站了会儿。” 男人笑道：“好听吗？这是我与娘子一起编的。” 魂夜点头道：“好听。” 男人邀请道：“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和娘子再唱一曲完整的给你听。” 魂夜偷偷瞥了一眼男人别在后背的手，心想：你都拿刀要砍人了，我还进去干什么。 他笑着拒绝道：“不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男人失望道：“那好吧！路上小心。” 他转身进去的同时将刀也快速放到前头，生怕吓着魂夜惹来麻烦。 待男人进去后，纳兰嫣然从黑暗中走出，对于魂夜为她背锅，她不仅不愧疚反是笑道：“你傻不傻，为什么不藏起来。” 魂夜正经道：“我要是也藏起来，那人就该拿刀四处找人了。说不定就在你暗自伤心的时候把你砍了。” 纳兰嫣然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魂夜找话道：“去哪？” 纳兰嫣然没有回话，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魂夜跟上道：“那就住一晚酒店。” 纳兰嫣然摇了摇头。 魂夜：“早知道就把刚才丢地上的衣服收起来，这样还能睡大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