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赎罪
找了整整一天，待到夕阳再一次洒出余晖，老学究依旧没有收手的迹象。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张雨墨城的地图，对照着地图一点一点的搜索。一天功夫，几乎半个城的暗巷、小路，都被他们跑遍了，可就是没有药堂的影子。 宏怿能感觉到，老学究现在的状态不对。并不是身体，而是心理。如果他一直找不到药堂，一定会出事。 当晚，他们再次躺在旅馆的床上，拖着疲惫的身躯。 在寻找的时候，老学究完全没有用灵力，像是故意的一样，硬是用自己瘦弱的双腿，跑遍了半座城。他已经是近百岁的人，身体虽然有金仙的修为，但也扛不住这样折腾。跑了一天，没有停下过一次，饭也没吃，就只是拖着身体，在城中跑着，跑过一条条街，问了一个个人。 他就像是在赎罪，弥补自己离开的三十年，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年迈的身躯。这三十年，他待在鳞波湖，错过了药堂最脆弱的时刻，当它最没落的时候，没有与师兄一起面对。也许，这将成为他一生的痛。 躺在床上，苍老的双眼中，又一次浸满了泪水。 花白的头发散落，他像是一个孤寡的小老头，躺在床上独自流泪。 一夜，他没有合过眼，就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等待天明。待到窗外又射进黎明的曙光，他又爬起来，准备开始寻找。 “师父……”宏怿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师父被他自己惩罚成这样。原本就羸弱的身躯，显得更加瘦小。叹了口气，他也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又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在一条小的不能再小的巷子里，他们找到了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屋子。大门上，用朱砂写了两个字—— 药堂。 在看到这两个字之后，老学究直接老泪纵横，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宏怿连忙去扶，却听见大门轰然打开。吱呀的声音传来，老学究一抬头，一道灰黑的身影，在门内静静地伫立。 “进来吧。”没有多余的话，他直接转身走进去。灰黑的衣摆，拂过沾满灰尘的门槛，纷纷扬扬。声音很沉重，似乎没有半分波澜，像是经历了许多，有极大的深度。 老学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被宏怿搀扶着走进去。屋内，陈设简单朴素，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唯一干净的，是一盏炼丹炉，有近两米高，顶天立地，一尘不染。铜黄的外壁，看得出来经常擦拭，炉火一直烧着。 炼丹界有一个说法，炼丹师身死，炉火才灭。 黑衣老者坐在蒲团上，整间屋子，也就这一个蒲团。宏怿从手环中取出两个蒲团，放在地上，扶着师父坐上去。 老学究的泪，始终没有止住，在他的脸上，静静地流淌着。他似乎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唇颤抖着，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宏怿坐在一旁，暗自神伤。不知何时起，这位曾经快快活活、能逗得学生很开心的老学究，竟变成了这样。 “泉生啊……”黑衣老者轻轻开口道，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终于舒缓了些。 “师兄……”老学究的声音哽咽着，低着头，紧紧闭着双眼。泪水，从眼睛的缝隙中淌出，落在地上，积成一滩。 “回来干什么？药堂，已经不在了……”老者的声音渐渐轻了，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苦楚。 “师兄，怪我，是我没有回来，才……” “不，不怪你。鳞波湖，也是一条出路。也许有一天，我也得到那里去。药堂现在，除了我和几箱丹药，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平时有没有什么人来，我也不炼什么丹，这间屋子啊，还是一个老主顾借给我暂住的。改天，我也去鳞波湖吧……” “师兄……当年，我说要为药堂找一个出路，现在，已经找到了。”老学究竭力止住泪，抬起头来，望着他。 “唉，找到了什么？”老者的脸上，写满了倦意。 “这孩子，叫宏怿，才和我学了两个月，就已经是炼丹宗师了。”老学究一抿嘴唇，双眼中，又隐隐闪出一些希望。 “啊？”宏怿有些惊喜，“您不是说，我……” “唉……”老者，突然抬起头，望着门楣，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一个炼丹天才，又有什么用呢？他能改变整个大陆的格局吗？当年的你我，又何尝不是在二十岁就已经是炼丹宗师的天才？又有何用？泉生，这个时代，已经变了。法器，法阵，已经彻底取代了炼丹的位置。炼丹师，就算是宗师，放出去也没有什么用了。药材太贵，成丹率太低，这样高成本高风险的事，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干了……” “师兄，宏怿现在只有十五岁，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只要，有足够数量的顶级丹药，就一定能让炼丹重现光辉的！” “顶级丹药难炼啊，就算是十五岁的炼丹宗师又怎样？他能炼的出像灵韵七魂丹一样的极品吗？上次，我出手了一瓶秋叶升灵丹，你知道买了多少吗？才五百，连成本都够不上啊！这样下去，药堂迟早要完。” 老者说着，不由得咬紧了牙。林泉生欲言又止，五指紧紧地攥着蒲团的边。 宏怿低着头，确实，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对于世界的格局来说，的确无足轻重。就算他再强大，再有天赋，没有药材，没有丹方，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药堂真正强大起来。 “泉生，我知道你的心意，但现在，真的无力回天啦！这个世界，他变了。世人不再会静下心来炼丹，连年的战乱，已经将人心扰乱了。现在的修士，想的都是怎么变强，怎么提升实力，只会去选择法器。一个好的法器，能将炼灵境修士直接提升到和散仙一样的实力，丹药行吗？唉……” 老者长叹一声，林泉生再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师伯，”宏怿突然开口，“我有一个办法。” “嗯？”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他。宏怿右手一招，一个小布袋子落在手上。打开一看，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火药，火药堂的最后一代传人已经将它托付给我。如果，能将火药和炼丹结合起来，应该，也能有类似法器的效果，也能提升修者的实力。这样的话，应该能解药堂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