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弹指莫倾城（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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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阳站起身。 一向干净整洁的身上，布满了刚才爆炸冲击的灰尘。打理得层次分明的卷发上沾满了碎末石屑，就连脸上都被四溅乱飞的石屑划出细小的伤口。 向来爱干净的男人却丝毫不在意，顶着还没停下的动荡冲击走回已经没了玻璃保护的窗边，冷笑地看着脚下。 他的研发没了，他可以重新研制； 他的器具没了，他可以重新制造； 可是，他编织爱情的钢琴没了，要怎样才能重新复活？ 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陈东阳眼中一片死寂。 他原本就生活在虚幻之中，如同孤独的舞者，所幸的是，终究有一缕鲜活的氧气支撑着他。 他是个艺术家，在艺术的世界里，能成就自己的、只有自己！ 所以，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他的生活，他的呼吸，全部都和那个梦息息相关。 看不见又何妨？ 得不到又何妨？ 他终究还是拥有一方独属于他的梦境的。 可是现在，他仅存的那一缕安慰却被残酷地剥夺、烟消云散。 厚重无情的石块建筑压砸在人体之上，人在这近乎灾难性的毁灭面前是那么渺小！ 爆炸的火光还在继续，映亮他死寂沉沉的双眼。 火光燃烧中，陈东阳并没有想那个人的名字，心脏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疼，他只是觉得，他的心脏已经和他的钢琴一起，生生被毁掉、幻化成了一抹尘埃。 面容苍白清冷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他亲手带来的人间灾难，唇角轻扬。 对营地动手的，是政府，是这个国家的精锐，是国际特警！ 他不能把TOP置于明目张胆与国家、与国际、与全世界对抗的位置，所以，他封闭了所有消息，一个人来复仇！ 他没办法与国际特警对抗，但是，他却能让毁掉他余生精神支柱的幕后黑手——红日毁于一旦！ 依稀察觉到什么，全身心都被复仇所吞噬的男子近乎本能地向后猛地一躲！ 一发子弹擦着他的额头飞过！ 身后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弹孔！ 一缕自然卷的黑发飘落在地，陈东阳贴在墙角，看着脚下的头发。 一滴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淌下，给苍白死寂的男人平添一抹色泽。 额头火辣辣的烧伤疼痛，陈东阳随手抹了一下，猫着腰从墙边快速向外转移。 这么快就被发现，陈东阳没感到任何意外。 他在总部大楼里安置的全都是非常不易发觉的蚕豆大小的迷你型炸弹，他相信自己安装隐藏的技术。 这种迷你炸弹的威力不小，而且是世界罕有的智能cao作，可是——遥控与炸弹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否则，cao作将无效！ 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动静，陈东阳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 想来，对方早已经知道一切不过是嫁祸而已，所以早就做足了准备。现在，训练有素的特工们恐怕早已经将这里包围了。 身后的墙壁突然被打穿！ 陈东阳反应极快地就地一滚，眨眼之间就蹿进另一房间！ 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被穿墙射入的子弹打中的左肋处，身上黑色的衣服很好地掩盖了一切，陈东阳用手摸了一下，手上立刻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 敏感地察觉到什么，陈东阳慌忙一按手里的遥控器。 房间外面的那面墙忽然间爆炸！ 陈东阳不管有没有炸到人，立刻扔下遥控器，用最快的速度往楼梯处赶。 这是一栋写字楼，夜间基本上没什么人。在对面的总部大楼断断续续的坍塌声中，依然能听到这栋写字楼下面传来的越来越近的窸窸窣窣声。 刚才的小面积爆破不光短暂躲避掉追踪而上的特工，也成功把所有的吸引力都引到了这里！ 陈东阳唇角闪过一抹森然。 对面强悍的爆炸与轰塌，他敢确定，大楼里的人已经全部没救了，不管是红日的人，还是防暴特警，全都被埋葬在他的复仇计划中！ 现在，就是这些埋伏已久的特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东阳是真的想看看，他与这批特工，究竟谁才是黄雀！ 尽管陈东阳挨了一枪，可是动作丝毫没落下，身手依然骁悍迅捷。 断断续续的小型爆炸和重型机枪不断阻碍着特工的脚步。 陈东阳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一层层向上！ 可是，却在距离顶层还有三层的时候停下了。 陈东阳拿出消音枪对着房门飞快地几下，其中一处办公室的门立刻被打开。 陈东阳身形一闪就躲了进去。 门已经坏掉，用不了几分钟，特工们就会搜到这里，不过—— 陈东阳拿出另一个格外小巧的遥控器，脸上的笑冰寒而唯美。 他是让全世界都闻风丧胆的武器狂人，他是TOP赫赫有名的十四洲主之首！ 解决他，真的是一件容易的事么？ 小巧的遥控器上，更加密集的红点闪闪烁烁！ 这栋写字楼，早已经被全世界最恐怖的武器研发者的恶魔之网团团笼罩！ 迅速把手里的重型机枪破坏掉，陈东阳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向。 楼顶已经被特工占据，搜索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从最初的选址到嫁祸红日，从一步步安置炸药到红日领导人的决断，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这是最完美的厮杀路线，可是他却没办法为自己留下任何生机！ 外面，哭喊声与断断续续的轰塌爆炸声还在继续，如同人间地狱！ 海参崴隐匿的政府特工总共有两个分队，总共三十人，在这一次事件中，这三十个特工齐齐出动！ 而这三十人中，其中有八个是一流水平的狙击手！ 陈东阳有些遗憾，面对狙击手，他只能束手无策了。 不过还好，除去红日上下整个帮派的帮众和整个海参崴最精锐的防暴特警，还有这二十多个特工为自己陪葬！ 陈东阳觉得，这些人差不多已经足够告慰他最心爱的钢琴了。 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陈东阳笑了一下，忽然对着最近的落地窗连连开枪，然后闪电般跳下高高的楼层！ 跳下的瞬间，数百米之外隐匿的狙击手的子弹再次精准地射中，在他的肩膀留下一枪！ 陈东阳并没有觉得疼，只是有些担心，有些不舍，也有些、遗憾。 这几天的大事件恐怕已经传到那人的耳朵里，那人、只怕早已经气疯了！ 那人的脾性，他太了解。 ——宁愿自己亲自出马也不会同意他冒险，宁愿咽下这口气慢慢谋划也不会允许他擅自作主！ 可是，他不甘心呵！ 不甘心居然有人敢欺负到那人耗费心血创建的TOP上，更不甘心他这一辈子最珍贵的宝贝被人毁于一旦！ 陈东阳的唇角颤抖着扬起，他想起来之前去见那人时，那人荣光依旧的风华。 想来，那人这些年、过得真的很好！ 陈东阳非常放心，也非常安心。 身体不受控制地坠下。 他知道他不该一意孤行，他知道他不该这么冲动决绝。 可是，他觉得，那人、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即便不原谅，又有什么用呢？ 紧紧握着遥控器的手，用力按下正中的红色按钮！ 高高的写字楼，如同几分钟之前的红日总部大楼一般，忽然间同时出现连环爆炸！ 巨大的爆炸产生一波波气流，将纵身跃下写字楼、笔直下坠的人影冲击得偏离了原来的下坠轨迹！ “别以为老子会原谅你！” 突然的熟悉声音，被耳边呼啸的风拉扯得几乎支离破碎！ 可是陈东阳却一字不落全部听到！ 不受控制飞快下坠的身体猛地一颤，陈东阳慌忙张开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纤瘦颀长的身影微微蜷缩着身体，宛如黑暗之主撒旦一般迎面而来，忽然接住了自己的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和那人同时闷哼一声！ 那人反应飞快地用什么突然扣住陈东阳的腰，把他与自己牢牢扣在一起！ 紧接着，陈东阳发现他们并没有继续摔下去，而是随着惯性撞向街角对面的大楼！ 陈东阳这才发现，首扬和自己的腰间都扣着一束宽宽的合金，一道细细的合金线正拉着他们，极速向前！ “快放开我！有狙击手！” 陈东阳脸色都变了，这几天的沉稳冷静一瞬间全失了，他做梦都没想到首扬居然会突然出现救下他！ “你TMD给老子老实点儿！再动老子就咬死你！”首扬口气非常不好！ 重力和惯性的作用下，他们如同一个玩具小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距离其中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越来越近！ 悬空让他们连反抗和自救都无济于事，只能被动地撞进那玻璃之内！ 陈东阳的心都悬起来了，“扬？！”慌忙抱紧了首扬，企图把他护在怀里。 可是首扬却先他一步将陈东阳牢牢扣在怀里，突然对着落地窗连连开枪！ 巨大的玻璃“哗”地全部落下！ 首扬冷静得有些吓人了，在被甩进窗子的一瞬间，按下松开合金线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