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种意思

    白墙，白窗，白床单。

    白色让人安心，因为病菌无法存活在这圣洁的颜色里。就连梦境，都被淡淡的来苏水味洗涤得一尘不染。

    第二次住进校医院的查小逸对这里已经不再陌生。校医为查小逸换了吊瓶，见她睡醒了，又为她测量了心率、血压和体温。

    一切指标好转，校医这才忍不住唠叨起来：“感冒都已经转成肺炎了，还去做剧烈运动……你们这些孩子啊……肺炎也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小逸朝着校医的背影吐着舌头。校医脸上挂着些许责备，声音里还透着淡淡的恐吓，这让人多少有些难堪。

    小逸知道，吴大夫是位善良的人，上次住院时就是她向何老师唠叨要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当何崇文解释说“这孩子不希望家里人担心”的时候，又配合他赶在家长会之前办理了所有的出院手续------这样一个人是不会真的诅咒别人的。

    不过，肺炎还真是查小逸平日里所能听说的比较“严重”的病了，大概任何一位医生都会看不惯她这样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做法，也许还担心她会把病传染给别人。小逸也实在冤枉，她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感冒，她怎么可能存心把病传染给别人，更不可能就因为这区区小病就到了那个吓人字眼的地步。

    一个活蹦乱跳的熊孩子，“活”尚且都没活明白，“死”难道有必要现在就担心吗？

    查小逸当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若不是校医今天有意无意地提及，她也不会当玩笑似的想：哦，假如明天就是末日的话，她还真有一点点遗憾呢！一是因为没有见到父亲，二是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偶像詹姆斯·高威。

    高威啊高威，你们英国人怎么就能长得那么帅呢？可是你明明从年轻帅到年长就可以了啊，为什么偏偏还要把笛子吹得那么好，让世人倾倒、膜拜呢？不过，你就等着我------查小逸------有朝一日和你同台吧！你会绅士地吹奏一段引子，然后慈祥地笑着转过身来，和金色大厅台下的观众一起期待我的solo……嘿嘿嘿，查小逸你个傻帽儿！……

    门外，楼道里有人小声地争执起来，听起来她们像是吵着要进来探望。这打断了查小逸冒着鼻涕泡的痴想，她的眼睛又明亮地眨巴起来，嘴角也活泼地翘开-----她知道，是她们来了：

    “小逸！你怎么又把自己弄进校医院了？”蒋雯雯一进屋便扑到了小逸的病床前，“校医说你的感冒转成肺炎了？怎么这样严重？现在好些了吗？”

    蒋雯雯是小逸最好的朋友，一看到她来，就算真的有什么病也会好了一大半呢！况且，小逸根本不觉得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无非是感冒导致的呼吸不畅，跑太快，一口气没倒上来而已。

    小逸安慰她说：“别听校医吓唬人，哪有那么严重。”

    “校医吓唬你？校医干什么要吓唬你啊，你可不要再不听话了！”

    “我真的没事……”小逸扬起笑脸，无辜得像一个被冤枉的囚犯，不料却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可不希望蒋雯雯她们和校医达成一致意见------让她在这儿多住上一段时间，于是她赶紧想法转移蒋雯雯的注意力，探着头看向门外：“哎？轩爷在外面呢？她吵吵什么呢？”

    蒋雯雯担心的目光果然从小逸脸上移开，她回头看了看门口说：“他们只让一个人进来，小菲她们都被拦在外面了！不过没事，轩爷能搞定。”

    蒋雯雯说得没错，几分钟后，护士长被陆紫轩的软磨硬泡折磨得快要烦死了，索性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427宿舍的几个女孩一下子全都涌了进来，查小逸指着高梦雅抢先说道：“梦梦，这次不许哭哦！”

    高梦雅看到查小逸坐在病床上，原本就很纤巧的身体再一次罩上了松垮的蓝白条纹病服，更显得瘦弱了一些。她的眼圈还真的又有些红润，只是被小逸这样一说，竟破涕为笑。

    汪小菲倒是心情不错：“谁说我们要哭了？我们有件高兴的事情要告诉你呢！”

    见小逸坐直了身子，一副“快告诉我”的样子，汪小菲还故意卖了个关子：“运动会高中女子组4x1接力，你猜咱们班第几？”

    “不会是第一吧？呵呵……”小逸自嘲道，没好意思说“倒数”两个字。

    “嗯嗯！”汪小菲激动地摇着小逸没插针头的那只手，“你太厉害了，最后触线比5班早了0.12秒！柯佑楠把你放在最后一棒真是太明智了！”

    “啊哈！真的啊？！0.12秒是怎么测出来的？”

    “可能裁判是按你的棒尖算的？不过，管它呢！”

    查小逸简直不敢相信，但见她们真诚的眼神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特别是连从来不讲谎话的婷姐都点了头，查小逸开心地和女孩们拥在了一起。

    她太意外了，运动会那天自己明明在最后的时刻腿一软，跌倒在终点线前，她还以为就这样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呢！

    “咱们班得了高中组女子4x1的冠军，男子组的冠军是高二4班，所以……咱们要和学长一起代表附中去参加混合接力赛啦！”

    “是呀是呀！听说石磊已经选好了人，女生里面有你，男生里面嘛……你懂的呦！”

    尽管女生们的起哄让小逸脸红，但她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笑嘻嘻的眼睛已经完全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高二4班，是啊是啊，她似乎已经预感到她将要和谁一起奋战在那令人激动的赛道上了！

    “呵呵，什么事让你们这样高兴啊？”

    柯佑楠走进病房的时候，女孩们正嘻嘻哈哈地拿小逸打趣，根本没有人发现“班长大人”竟也亲自捧着花来看望小逸了。

    在来的路上柯佑楠还在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见了小逸要如何说些“别担心”、“早日康复”之类的话，因为小逸是个要强的女生，他担心因病停课会让她情绪低落。

    “班长”这个职务虽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可是却会激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希望自己的班级好，希望自己班上的同学好；哪个生了病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掉了队，就会让人让牵肠挂肚，更何况，掉队的是查小逸呢……

    不过现在，看她们高兴的样子，查小逸八成是没什么大碍了，这让柯佑楠放松了不少。

    好心情是可以传染的，柯佑楠见女生们如此开心，他也不禁傻呵呵地笑起来。他帮小逸清理了花瓶里蔫掉的康乃馨，换上了他特意去校外买来的一捧剑兰，左右看着427的女孩们：“嘿，到底什么事聊得这么热闹？”

    查小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哦，没什么……我听说咱们班接力赛得了第一名……”

    “是啊，说起来我还要代表7班全体同学向你表示祝贺和感谢呀！你带病坚持拼搏到底，不轻言放弃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柯佑楠的话让小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惭愧自己的思想觉悟还没有达到班长这样的“高度”，于是忙摆着手半开玩笑地说：“可千万不要感谢我，我没给7班拖后腿就已经很知足了！”

    “哎！怎么可能拖后腿，我也是知道你跑得快，所以才坚持让你参加比赛的嘛！”

    说着，柯佑楠“自觉”地从小逸的病床下面抻出来凳子坐下，旁若无人地帮她削起苹果来，一边还不断和她说着这几天班上的趣事。

    婷姐的眼珠转了三转，用手揉搓着下巴。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机敏的女孩子们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呃咳，那个……小逸啊，我们来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现在看你一切都挺好的，我们就放心了……我们班一会儿还有课，要不，小菲，我们就先回去吧？”

    “呃，对啊，我们也有课的……”轩爷也识趣地说道。

    “哎！你们……”查小逸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个轱辘爬到床边想要留住她们几个。

    “这么急着走啊？不再陪小逸聊会儿吗？”

    柯佑楠礼貌地站起身，刚巧把小逸挡在了身后。他好像成了这房间的主人，恭敬地“送客”到门口。

    “哦，不了，我们真的要回去了。小逸你好好歇着，养好病早点回来啊！”汪小菲临走前探着头，调皮地向她眨眼。

    ·

    “喂，你们觉不觉得，柯佑楠好像对小逸有点‘那种’意思？”

    “废话，瞎子都看出来了！”

    刚出了校医院的大门，心思细腻的女孩们就议论起来。现在，427宿舍的七分之六走在校园初春的花海里，毋庸置疑，最小的那一个是被她们故意单独留在了病房里。

    “我们把小逸单独留给柯佑楠……这样好吗？”

    “不然怎样？非要等班长‘轰’咱们出来嘛？再说，班长这个时候来‘关心’一下同学，这事说到哪儿都合理，何老师也不能拦着。”

    “唔，这倒也是……只是可怜了舒文馨，她要是知道了会气成什么样子，她肯定想不到柯佑楠会背着她……”

    “喂！我说你们别把人家都想得那么……”高梦雅不好意思说出“龌龊”这个词，她还单纯地觉得柯佑楠只是作为班干部，需要在这种时刻体现出对普通同学的关爱。

    汪小菲和陆紫轩一左一右地“夹击”着高梦雅，戳得她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想得什么？嗯？哈哈，想得什么？……”

    婷姐看着她们嬉戏打闹，摇头笑她们幼稚。而蒋雯雯则一脸严肃地走着，她在心中好好地替小逸分析了一下，觉得柯佑楠比起郎豕，应该更适合她。

    艺大的春天，五彩的鲜花开得热烈。蜜蜂和蝴蝶都在围着花瓣飞舞不停，惹得山樱羞红了脸。

    柯佑楠稍稍把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几片樱花瓣落在了窗台上。

    窗帘轻轻飘起，淡淡的花香潜了进来。柯佑楠看着安静地半躺在病床上看书的查小逸，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一改往日总是扎着马尾的样子，现在，她长发披散似水，温柔及肩。

    女生们离开之后，查小逸虽然没有主动聊起什么，却也没有找个借口“赶”他出去，柯佑楠觉得这似乎是对他可以存在于此的一种默许。

    床头，那支银色的长笛发饰在斑驳的树影中闪闪发亮，仿佛在默默地鼓励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何老师去市里进修了，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要我替他来看看你。”

    柯佑楠又坐回到小逸的床前，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手中抱着的彩照剧本。

    “小逸，一个人住在校医院里一定很闷吧？这些日子你要安心地静养，越快好起来才能越早回到班上去。功课的事你不用担心，何老师说你底子好，缺几堂课完全没有问题的。我每天过来看你的时候会把课堂笔记带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每当单独在查小逸面前，柯佑楠觉得自己的思维总是会变笨，总是拿捏不好应该保持哪一种风格。

    他索性放弃了“班干部”的形象，回归了孩童般的本性，从小逸手中抢过了那本《巴黎圣母院》，翻了几页，俏皮地看着她：“喔，原来你这么‘文艺’啊！”

    小逸歪头笑着：“有一次去大学部蹭了一堂音乐鉴赏课，讲的就是这部音乐剧，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旋律！”

    “哦？那你最喜欢里面的谁呢？”

    “唔，诗人吧，诗人的嗓音好纯净啊……主教长得挺帅的，声音也很有磁性，可惜他是个禽兽……还有艾斯美拉达，美丽的吉普赛少女……哦！还有卡西莫多，他虽然很丑，但他其实很善良的，他沙哑的嗓音好有魅力啊！……”

    柯佑楠觉得小逸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禁就想断章取义地逗她：“小逸啊，这部作品里面充斥着欲望、杀戮、复仇和殉情，你怎么能喜欢这样黑暗的东西？有那么多更光明、更美好的东西在前面等着你呢！……”

    柯佑楠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安然地坐在查小逸身边，和她说着话，认真亦可，调侃亦可，完全不必避讳什么，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对这份单纯的美好感情产生猜疑和妒忌。

    从雨果笔下十五世纪的法兰西，到毕了业以后的去向，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柯佑楠天马行空地说了好多。有些话，既可以是一个班长对普通同学的关心，也可以是一个大男孩说给自己所在乎的那个女生。

    他编排得如此合情合理，合理得让查小逸无从反驳或拒绝，只能在每一次柯佑楠表露出对她的关心时都用女生特有的温柔声音说着：“谢谢柯南。”

    “不用谢我。我想，换了谁都会希望你将来一路顺利，就算我不是班干部，我也会希望你幸福快乐，因为……”

    话说到了关键时刻，柯佑楠怦然加速的心跳仿佛掀起了一阵微风，竟淘气地吹乱了他心中的讲稿------他高估了自己向心仪的女孩子表达爱慕之情的勇气。

    这么轻浮怎么行？

    柯佑楠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作为查小逸班上的“大人物”，他可要显得和“一般人”不一样，他至少也要显得“文艺”一些。

    查小逸看出了柯佑楠脸颊上似乎有两团羞涩一闪而过，她把头侧向窗口，不禁莞尔：原来班长也有小心思，他一定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成功……

    可是笑过之后，她发现自己竟也有了一点小小的紧张呢！看样子，柯佑楠今天似乎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她真的准备好如何回应了吗？

    一面是每个少女都会憧憬的浪漫故事正唾手可得，另一面是她憧憬的故事主角却遥不可及。查小逸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害怕一旦张开双臂，拥入胸膛的不是永恒的幸福，却是一把终究会令她痛得刻骨铭心的匕首。

    十五年来，查小逸的心里第一次如此狼藉，那可不是当初闯进心来的一头小鹿所能制造的乱子。

    思索了片刻，柯佑楠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终于认真起来说道：

    “查小逸，我今天来除了替何老师探望你的病情，其实，我还有一点私心，我想要给你一个答案……”

    “……答案？”

    查小逸口中轻轻地重复着，她的心脏跳得沉重，柯佑楠终于要摊牌了！

    “索尔维格之死，会让培尔·金特痛不欲生，因为那是他最深爱的人……”

    “你说什么？！”

    查小逸把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柯佑楠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太让她感到意外了！没错，这就是她曾经多么渴望听到的那句回答，然而……柯佑楠他是怎么知道的？

    “索尔维格之死会让培尔·金特痛不欲生！因为，那是他最深爱的人！他最爱的人啊！”

    话既出口，覆水难收，柯佑楠已经把自己和查小逸都逼得没有了退路，他反而变得更有底气、胆壮心雄。

    他情绪激动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条，小逸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字体：

    「索尔维格之死，会让培尔·金特流下一滴眼泪吗？」

    “美丽的‘索尔维格’，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不会让你流一滴眼泪……”

    柯佑楠真切地望着查小逸的双眸。

    小逸先是有些被吓到了，随后只觉得鼻子一酸，双眼涌上了委屈的湿热。

    是啊，这就是那个她日思夜盼想要得到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心里很乱，口中只嗫嚅地重复着：“你怎么会有这纸条？……你怎么会有……”

    “你怎么会有这张纸条？”小逸的反应完全出乎柯佑楠的预料，她随口的这一问简直比最直接的拒绝还要残忍！

    柯佑楠悟出了这句话真正暗含的意思------原来让查小逸魂不守舍的不是自己！

    一下子，好像有一整条冰河灌入了柯佑楠的心口，“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想小心地保护着心中美好的火焰不被浇灭，可剧烈收缩的心脏正带来难以名状的痛苦，“我……我在排练室……那天……你不是……？”

    虽然不愿承认，但柯佑楠能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手心流逝……

    那天，查小逸把那本厚厚的《培尔·金特》诗剧带到了排练室，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排练结束之后把它塞给郎豕，想象着他翻开诗剧会发现里面夹带的字条，或者笑她痴，或者笑她笨，总之他会摸出钢笔，写下一行帅气的回复……查小逸想着想着，笑容就悄悄地挂在了嘴角，问她却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地摇头。蒋雯雯也被她逗得哧哧地傻笑：“喂喂，思春啊，少女！”

    然而，上天也许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或者是对自己上一次的失误作出一个小小的弥补，那张寄托着少女纯美感情的字条没有到了郎豕的手里，而是在小逸毛躁地跑出排练室的时候从书页中滑落，落在了小提琴声部长------柯佑楠的脚边……

    柯佑楠回头看着查小逸凫趋雀跃般跑出排练室，那纤巧的背影似乎有些紧张，好像还有些害羞。握在他手心的清秀字迹像是有着特殊的魔法，只一瞬间，就让柯佑楠的整个世界变成了粉色。

    那意外降临的小小纸条，成为了柯佑楠人生的五线谱上最美妙的一个小节。

    可是，只是一小节而已。

    当一切戛然而止，虚幻的空中楼阁轰然坍塌，飞扬的尘埃蒙蔽了柯佑楠的双眼。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那么，她不应该对自己温柔，不应该展现她的可爱，不应该在雨后的屋檐下唱起动人的歌，不应该在生病的时候让人心生怜悯……

    不应该，不应该……她最最不应该的，是在自己心里埋下爱的种子，再用她灵秀的身影和甜美的声音一天天守护它、浇灌它，放纵它一天天地长大，直到发芽！

    查小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掀开白被单跳下床，踏上拖鞋便急匆匆跑了出去，完全顾不得身后的柯佑楠在向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查小逸！求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很喜欢你------！……”

    输了么……就这样输掉她了么……

    郎豕学长，请你原谅我，是我错怪你了，请你一定不要还生着我的气啊……

    郎豕接到校医院护士站打来的电话时正在给“隐形之梦”乐队抄写总谱，他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号码，纳闷地问：“您好，请问是哪位？”

    “郎豕学长，是我……是我错怪你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收到过那张字条，这些日子都是我不好……我先入为主，我固执己见，我钻牛角尖，我……我……总之请你一定不要生我的气……”

    电话里，查小逸一股脑把积在心里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失真，悠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可那份焦急、内疚、自责的心情却是如此真切，真切得仿佛一缕淡淡的油桐花香，一下子就钻进了郎豕的心里：“查小逸？……你怎么了？你这是在哪？……”

    “郎豕学长，请你一定不要生我的气！”

    查小逸听见身后的楼道里有人快步向这边走过来，柯佑楠正指着前方对校医说“快，就在那！……”

    小逸匆忙挂掉了电话：“我必须要回去了，拜！”

    “小逸！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