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寂寞如雪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青衣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复台一阵无言，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师叔天下无敌了吗？”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面带萧索，道：“我修炼无极之道三十余年，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早就到了上善若水的境界。俗世红尘，烟尘滚滚，都不能使我道心蒙尘，因为这些我得到过，也失去过。” 李复台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那只夜枭也飞出山谷，就连早起的虫儿都没有吱声，只余那弯月牙。 “年少求道，剑道小成后便下山历练，鲜衣怒马少年时，纵酒吟剑为一快，江湖很大，也很深，我餐风露宿，九死一生。”青衣男子带着几分追忆。 李复台一阵咂舌，道：“师叔是个有故事的人。” “路见不平，我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红帐暖烛，花魁销魂蚀骨，我也曾品尽温柔。” “众星捧月，我独得魁首，却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那后来呢？”李复台有些不理解无极剑圣，这不就每个少年的武侠梦吗？ 青衣男子脸色更加落寞，缓缓道：“再后来，我回到剑宗，在无极崖悟出那穿越时间和空间的一剑，世间万物在我眼里没有了区别，只有本质，无极之道大成。” 来了！ 李复台知道这招，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尔法突袭’。 “这不是好事吗？”李复台心中不解，武道大成，不是所有剑客的梦想嘛。 青衣男子摇摇头：“好事吗？师兄也好，你也好，春花秋月冬虫夏草也罢，在我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快失去人性了。” “什么！”李复台心中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无极之道？！ 青衣男子目光悠远，无悲无喜道：“无极者，万物反虚，上善若水，世间万物殊途同归，绝心绝情，在我眼里，没有了看山是山还是水，山就是水，人也一样，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本质一样。” 李复台心中一动，暗道“这不就是天道吗，俯瞰红尘，无为而治。” 可是这是道家的大神才有的境界，这方世界居然也有？那武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师叔...你会不会走火入魔了...”李复台认真想了想，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青衣男子一声轻笑：“我倒是希望我走火入魔了。” 李复台对于无极剑圣的感情其实也很复杂，第一个玩的英雄，也是自己的信仰，虽然后面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再次使用，但是每次看到他，都会一阵唏嘘，都会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和场景，也会想起当初的那份感动。 “师叔，会不会你只是高处不胜寒而已，世间万物，你随心所欲，唾手可得，没有了欲望，所以才变得这样。你有试过去寻找对手吗？”李复台其实也知道这种感觉，贤者时间嘛，每个男人都会有，但是只有找到更深的刺激，就会再次觉醒。 青衣男子沉默了片刻，道：“大成之后，我在无极崖看了一夜的雪，后来师兄们联袂而来，我单人单剑尽破之。” “世界很大啊，高手很多，不能仅限于剑宗，你得出去走走啊，比如忍宗和禅宗啊。”李复台道。 青衣男子叹了口气，道：“忍宗的苦说大师，不复当年，冢中枯骨。禅宗方丈瑞兹消失多年，寻他不得，倒是他隔代师弟，罗汉堂首座修为根骨不凡，可惜是个瞎子。” 李复台心中一跳，继续道：“艾欧尼亚就没有其他高手了？” “守望之海附近有个岳阳城，城主是个年轻人，他拳意无匹，战意冲天，右拳刚猛无俦，只可惜左拳差了些。”青衣男子缓缓道。 李复台心中狂震，他似乎猜到那个岳阳城主是谁了。 按耐住心神，李复台再次问道：“除此之外呢？” “女皇陛下，倒是没有一试，不过大概也是仗着神器‘三相之力’之威。”青衣男子带着些许遗憾说道。 女皇？！”‘三相之力？！’李复台心中一凛，他今天从无极剑圣这里得到太多信息了，太震撼了。 李复台收敛心神，不动神色道：“神器？还有哪些神器？” 青衣男子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这么些话了，似乎想找回失去的人性，所以耐心道：“‘三相之力’是王朝镇运之宝，女皇陛下执掌。另外还有三大神器，可惜不能用。” 李复台问道：“哪三把？为什么不能用？” 青衣男子回道：“千年前，暗裔一族势大猖獗，举全族之力打造三大至宝，‘赐死魔剑’，‘暗裔魔镰’，‘腐败魔弓’。后来，暗裔一族被灭，暗裔族长临死前诅咒了三大神器，里面孕育出无上魔灵，所以后面落入江湖中，得到的人都坠入魔道，掀起无数血雨腥风。” 李复台已经被冲击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这和他的认知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这三神器现在在哪？”李复台感觉那三大神器就是他想的那三人。 青衣男子缓缓道：“‘赐死魔剑’被封印在剑宗的思过崖，‘暗裔魔镰’被忍宗封印了，‘腐败魔弓’在禅宗。” 闻言，李复台强压内心波动，暗自思索“出入太大，这方世界和游戏中完全不同，以后不能掉以轻心，遇到熟人，也不能主观带入，就如同之前遇到的她。” “师叔，那艾欧尼亚外面的世界呢？就没有高手了？”李复台相信，无极剑圣绝对在外面的世界游历过。 青衣男子又带着几分追忆，缓缓道：“年轻时，遇到一些劲敌也算是知己吧，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现在有些位高权重，有些不在人世，都无法切磋和生死一战了。” 李复台来了兴趣，问道：“都有哪些啊？” 青衣男子摇摇头，笑道：“你呀，现在知道这些，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当初拎着一把剑就下山了，有些答案得你自己去找。” 李复台哈哈一笑：“这才是我的师叔嘛，你笑的时候真潇洒。” 青衣男子认真的看了一眼李复台，道：“我很久没和人说这些话了，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李复台摸了摸下巴，有些狐疑道：“师叔，我可比你帅多了。” “哈哈哈...”青衣男子放肆大笑。 李复台有些摸不着头脑，上一秒还是感叹人生寂寞如雪，下一秒又是放浪形骸，这无极剑圣真的是难以捉摸，难道这就是高人风范？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师叔你这次下山不是来寻我的？”李复台有些好奇无极剑圣他想做什么，莫非是女皇切磋？ 青衣男子眼睛眯着，微笑道：“我要去一趟班德尔城，找城主给我配副眼镜，我眼睛快看不见了，再一个就是暗杀师兄的人，我有了一些猜测，我得去找他，这是能引起我兴趣唯一的事情了，看看能不能找回我的人性。” “我就说嘛，你就是高处不胜寒，给你个对手，你马上就活了过来。”李复台吐槽道。这不就是和得抑郁症的人一个样子，什么抑郁，就是过的太好了，让他去搬砖俩天，猪油泡饭都是人间美味。 青衣男子神色淡然，眼底却多了几分狂热，道：“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李复台闻言，不由也豪情万丈，道：“师叔，你带我一起去呗。” 青衣男子笑道：“嚎哭深渊，你目前还去不了。” “什么！” 居然是嚎哭深渊！ 传说中的生命禁区！ 在亚索的记忆中，妖魔乱世，鬼怪摄人的传说，都是来自于嚎哭深渊！ “师叔，传说中里面可是有鬼！”李复台突然有些担心无极剑圣，鬼怪之谈，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是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那鬼怪也就不足为奇。 青衣男子微笑道：“哪有什么鬼？不过是一些妖兽，我年轻时就进去过，还专门有赏金猎人进去捕杀，换取材料，不过，中心区，妖兽强横，我当年被一声怒吼震的七窍流血，现在是时候进去看看了。” 妖兽嘛？李复台没有气馁，自己实力够了，早晚会去见识见识。 不过好歹，自己现在算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行走了，不必担心被剑宗追杀了。 想到这，李复台感激的看了一眼无极剑圣，道：“谢谢师叔，为我洗清罪名，还刻意过来告知我。” 青衣男子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刻意，我年轻时也被人追杀，要是这点困难都走不下去，你就让我失望了。” “那是？”李复台疑惑的问道，他也清楚无极剑圣自己都说快要失去人性，怎么会在意自己死活，要是刚好路过，倒是说得过去，但是显然没有那么凑巧。 “你白天遇到的女子，她偷偷跑出来想拜入剑宗，做我徒弟，我拒绝了，我年轻的时候受过她奶奶恩惠，所以便护送了一阵，刚好遇到你，接下来就麻烦你了。“青衣男子道。 什么！ 无极剑圣受过她奶奶恩惠？ 她奶奶是谁？ 莫非？！ 李复台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叔，她奶奶是谁？”李复台急忙问道，他知道她出生不简单。 青衣男子哈哈一笑：“她奶奶嘛，你不认识，但是应该听说过。” “师叔，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李复台有些忐忑。 “就是我们的女皇陛下，艾欧尼亚。”青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复台。 完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她天天说我奶奶曾经说过，还有什么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师叔，我和她的事，你也看到了。”李复台苦笑道。 青衣男子笑道：“嗯，诗吟的不错，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我差点杀了她。”李复台哭丧着脸，当时知道她不凡，可没想到居然尊贵到这个地步，怪不得目中无人，草菅人命。 “那不是没杀嘛。”青衣男子道。 “可是，她现在恨死我了，她回到宫里，我不是死定了。”不过，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没用真名。 青衣男子摆摆手，道：“我冥冥中有一些预感，你和她会有一些故事。” “能有什么故事？”李复台掏出那本自传，道：“《疾风剑豪传》第三章，亚索被斩立决于闹市之中，全书完。” 青衣男子顺手接过那本书，翻了看了起来，片刻，赞道：“有意思，真有意思，真是妙才。” 李复台尴尬的挠挠头，里面的内容虽然尊重事实，但是细节之处多有夸张之处，比如形容自己，玉树临风，丰神如玉，自己看倒是无所谓，被别人一看，饶是以李复台的脸皮，都不禁老脸一红。 “师叔，跟你说正事呢，这女子我不护送行不行？”李复台连忙转移话题。 “不行，你护送到京城后，刚好有场比武你要代表剑宗参加，清明节十年一次大比，女皇陛下主持的，关乎剑宗脸面，虽然我不在意，但是总得给山上那些人一些交代。”青衣男子笑呵呵的说道。 “没得商量？”李复台做最后的挣扎。 青衣男子微笑道：“你答应的话，我在告诉你个惊天秘密。” 惊天秘密？ 李复台陷入俩难，能被无极剑圣看重的，自然不是小事，到底怎么选择？ 拼了！杀人放火金腰带！ “好，我答应了。”李复台咬咬牙，沉声说道。 青衣男子一改玩笑之色，面带认真，缓缓开口：“小芳，她嫁人了！” “嗯？什么小芳？”李复台一脸疑惑。 青衣男子更加诧异，道：“你不是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我无极一脉的冯芳芳刚刚嫁人了。” “我...啊啊啊啊...”李复台欲哭无泪，一声长啸。 另外一个山谷的夜枭刚准备俯冲捕猎，一声长啸传来，田鼠一惊，又再次钻走，徒留那夜枭凌乱在风中......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青衣男子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