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话 冒牌货们
迷幻的舞蹈，奇幻的灯光。 白林被SaberAlter握着双手，跟随她踏起了艰难的舞步。琴里说得没错，跳舞很困难，特别是双人共舞，相比自身的舞技高低，更重要的是掌握对方的节奏，一不小心就会踩着对方的脚，或者被对方踩着。幸亏SaberAlter的细趾足够坚硬，白林的失误踩踏和轻微抚摸差不多，不妨碍舞蹈的进行，只是从旁观者来看很尴尬而已。 很快，白林知道如何控制脚步，不用几下就学会。如果他此时很清醒，他会感叹自己的学习能力是多么离谱。 “这样享乐，不是比战斗要轻松多了？” SaberAlter的一句话语把白林拉回了现实。 白林不会否认。 “人生努力，努力学习，努力社交，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活得愉快吗？老是把努力挂在嘴边，却不提起一分一毫的收获，无视因果的病态，不曾吃苦的天真，不觉得很可笑吗？” 白林无法反驳。 “不要再去想那些辛苦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安安稳稳地，躲在一个没有斗争的地方……好好享受余生的宁静，不是很美妙吗？无论战死还是老死，只要人生过瘾了，还有什么区别？” 白林没有回答。 “反正，很快都会结束的……” 意义不明的话语，白林已经没有再听了，分明睁着眼睛，大脑却像是无法运作的休眠。 优雅的舞曲屏蔽了听觉，浓郁的香水气味屏蔽了嗅觉，皆如剧毒，将白林禁锢在小小的聚光灯下。明亮的厅堂内却是一片黑暗，只能看见这位共舞的少女，其余琐碎的事物和摔倒酒杯里的液体一样任由它去，就在白林的身边，却怎么都无法去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宛如沉溺于只有二人的世界，白林的手已无法再收回，却又挣扎地保留着最后的眸光。 SaberAlter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保持着美艳的微笑，继续旋转的舞蹈，翩翩起舞的姿态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太美了。这句话随时都会脱口而出。 可是，也许白林没有意识到，不，受某种精神控制的他无法意识到，这是显而易见的诡计。就在眼睛无法看见的盲区，殊不知有一只长条状的黑影悄悄出现，绕开了白林的双腿，沿着脊背向上移动，逐渐爬至白林的后颈处。只要再接近一点，它就会缠住白林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扭碎召唤师的脆弱身体。 —— 砰！！！ 琴里的舍身飞踢，正中了SaberAlter的侧腹。以命中处为中心，向外喷射火焰的激流，SaberAlter的身体居然被炸飞了，卷入焚波炎涛组成的巨大墙壁。细思极恐的是，SaberAlter陷入火焰之前，她的表情没有动摇，好像就连基本的痛觉都不存在，或者说琴里的攻击对她不起作用。隐约能看见她的身后有一条尾巴状的东西，就在她那迷离的声音困住白林的意识时，差一点就要捆住白林的脖子了。 直到剧烈的爆炸与晃动，白林才摆脱了恍惚的阴霾。 白林使劲摇摇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站在记忆中不同的地方，而且手里还握着琴里的手，好像正在与她共舞一般。 琴里拉着白林就往回走，顺带得意地说： “所以啊，没有我来帮你，白林你肯定会闯祸的，真是靠不住的召唤师啊。” “琴里，我怎么……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Saber（SaberAlter）？舞会的灯光亮起来之前，她在那个时候被掉包了？” “原来白林你的笨蛋脑袋也有长进嘛，我还准备了很多用来给你解释的台词呢。但要论主因，我也不是没有责任，正好在关键时候遇到了头疼的麻烦，否则也不会让你被她带走，不过多亏了刚才你的指挥，就算我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可以帮你扳回一局。” “我的……指挥？” 隐约想起来，白林被冒牌SaberAlter带走之前，他向琴里呼喊。难道就因为那句话？ 琴里立马弹了白林的额头，否认道： “怎么可能，刚才你特地跑回来，把指令交给我和Avenger（黑贞），然后又回去和那个冒牌的SaberAlter继续跳舞，分散她的注意力，让我们方便行动，不是吗？” “按计划Avenger要守在楼顶，给我们留下一架直升机，不然我们只能从这三十多层高的地方跳下去了。虽然琴里你可以驾驶战舰带我们飞走，但那玩意的体型太大了，简直是告诉敌人‘我们在这里，快来追我啊’一样，我们的目标是隐蔽，这不就本末倒置了？” “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在计划之内，先保护你的脑袋才是最要紧的事。” 轰！！！ 不知道哪来的手雷，爆炸的冲击力迫使琴里和白林放开了手。原来是那些叫做雀蜂的士兵们已经提着冲锋枪跑进来了，不顾在座各位NPC，直接开枪扫射。NPC们一个个倒下，召唤师们看情况不对，大部分已经跑路了，场面一度混乱。 琴里没有留下战斗，在慌乱的人群中再次找住了白林的手，这次她不会轻易放开了。 白林突然想到： “琴里，我想起来了，那封信上说‘新宿Rider’已经注意到‘江户川’……Avenger也说过，新宿Rider就是七人众的怪盗，他就是新宿的七人众，可以变化成其他人的样子！” “所以刚才的SaberAlter就是怪盗假扮的吗？白林你又聪明了一回，这样就更应该理解状况有多危险了，也干脆不要再去找那江户川……等等。” 琴里也意识到某件事，忽然转身打了白林一拳，可白林却敏捷地躲开了。 “等下，琴里，你做什么啊！” “如果是白林那个白痴，不会提防我的攻击。” “不，你看这里都乱成一片了，对所有人提高警惕，这样……” “安分点，怪盗！” 琴里识破了冒牌白林的伪装，原来就在刚才手雷引爆的那个瞬间，琴里与白林松开了手，被伪装成白林外表的“怪盗”给趁虚而入。 【灼烂歼鬼】！ 琴里的头晕没有完全消退，只能将战斧随意大挥两下。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攻击，散播的火焰也毁了这场舞会，假扮成白林的怪盗却不慌不忙，只是掀起斗篷，身体一转，消失在炎幕中。 本来还紧紧抓住怪盗的手腕，却没想到那是一只假手，稍微抖动就折断了，让怪盗逃走。 取而代之的则是—— “呜哇！琴里，你干什么！” 举着花瓣盾牌的白林踉踉跄跄地从火焰中跑出来，本就有点卷曲的头发，在火焰的烘烤下变成了爆炸头似的造型。 这一脸白痴相的少年，肯定是白林无误了，那个怪盗总是装作优雅的样子。原来刚才怪盗诱导琴里拆穿他的身份，就是想要激怒琴里，引诱她出手攻击，而失散的白林很快就会注意到琴里的所在之处，怪盗只要看准时机潜入黑暗，再次与琴里相聚的白林就会被当作敌人一起殴打。可是怪盗失算了，没想到琴里的状态不佳，她没有浪费力气去擒住怪盗，直接使用了大杀器【灼烂歼鬼】试着把怪盗赶走。 沦陷火海的怪盗肯定安然无恙，他是七人众，不会这么简单受伤。 基本可以肯定，刚才吩咐琴里和黑贞执行指令的那个白林是冒牌货，与白林共舞的SaberAlter也是冒牌货。先不论江户川是否属实，这宴会果然是个圈套。 琴里再握住了白林的手，硬拽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等下，琴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了！我快要分不清楚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你了！” 琴里和白林同时注意到敌人来袭，两人都收声了。 铛！ 冒牌的SaberAlter支起一根长棍，横扫一波，本来不足二米的铁棍瞬有百来米长，毫无锐气的圆滑棍身却如刀锋利剑。半圆形的扫过，途中的灯光桌椅，劈里啪啦碎了一地。待扫斩结束后，那节铁棍又回到了不足二米的长度。 琴里和白林没有松手，默契地双人卧地滑铲，这才从棍下溜走。凭这一招也可以确信，这个SaberAlter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连武器都不同。 琴里回看一眼，那SaberAlter就站在火焰中烘烤，却纹丝不动，犹如一尊石像。但她脸上的微笑却毫无恶意，却也不像常人，只是单纯的、十分天真的笑容，这场景下有几分瘆人。 “外表变化的武器吗……这就好解释了，除怪盗以外，还有第二位敌人，是个会使用‘变化’能力的对手，她能变化武器，还能变化外表。啧，两个冒牌货，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能换个外表来欺骗我们，这比攻略七罪的时候还要麻烦。” “我有点混乱，我只是去跳个舞，怎么闹出这么多事？” “不只是声音和体型，那两个冒牌货就连每人独有的魔力反应——那种等同于指纹和瞳孔的东西都能模仿。” “反正不要松开你的手就行，对吧？” “如果你想开某种玩笑，我不介意这就松手。” 察觉到攻击来临，琴里扯住白林的头发，将自己与他的身体一同下坠，卧倒在地，才躲过了子弹的倾盆大雨。 喀喀喀喀！ 雀蜂们接受了某人传来的命令，不分敌我将场内的NPC与召唤师们全部扫射一波，就连冒牌的SaberAlter也没能躲避子弹——但她只是手持长棍，旋转着，将告诉转动的棍子形成了圆形的盾牌，子弹都被隔绝在另一边，对她完全没有效果！ 她的目标还是白林这边，嘴里逐渐发出了不属于SaberAlter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高兴呀！这么多人在一起打架，哈哈哈哈，好高兴呀！！！” 情绪的高涨，导致她都忘记伪装魔力的波长了，切换成自己的魔力波动，由SaberAlter的漆黑色转变成晶石粉的红色光波。 轰！！！ 混乱不堪的舞会上，她的蹬地起跃的声音也是震耳欲聋，几乎要覆盖其余所有的杂音。 “看来我们是走不掉了，白林你先……呜……” “琴里！” “笨蛋，别管我，快走！” 还想继续逞强的琴里终于是到极限了，刚抬起手，便无力维持战斧的战斗形态，不只是手臂重新垂下，连身体都倾倒了。 虽然琴里千千万万不希望白林出手，但终于还是轮到白林必须出手的时候了： “LawAias！” 大声吟唱投影魔术的咒语，左手再次展开了粉色的鲜花之盾，七层堪比古代城墙硬度的盾牌逐层叠加在白林的左手前，硬生生挡住了冒牌SaberAlter的猛力棍击。 SaberAlter未能破防，但嘴上的笑容更加崩坏，更加猖獗： “哈哈哈哈哈！陪我打架吧！陪我吧！战斗吧！哈哈哈哈哈！” 咚咚咚咚咚咚！ 瞬间连发，至少六连击的猛打，敲碎坦克装甲也不在话下。这样胡乱使用蛮力与体力，她的速度却完全没有减慢，反倒是因为情绪逐渐兴奋起来而愈加迅速了。但是只有前两次攻击还能打中白林的赌牌，从第三次攻击开始，已经被处于劣势的白林看穿了棍法，进而躲避，而她只是无法停止自己想要战斗的欲望，继续实施了残忍的打击。 “哎呀？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呀！” “我大概知道了，从武器来看，你就是新宿的Lancer，但要不是刚见过新宿Berserker，我倒是觉得你更适合Berserker职阶，活脱脱是个狂战士嘛。” “哈哈！被猜中了！好聪明呀！” “切，听你的声音，这层伪装的下面，你的本体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吧？很抱歉，我对太嫩的女孩子没有兴趣——但要我宰了你，我随时都有兴致！” 白林的另一只手抱住琴里，带她撤出了冒牌SaberAlter——即是“新宿Lancer”的攻击范围，然后模仿刚才跳舞的旋转动作，优雅松手，将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终于腾空的手腕，抽出了投影制成的短剑，组成剑盾的骑士攻防架势。既然是骑士的站姿，当然是模仿了SaberAlter的战斗方式，白林缺少她那种防御力，于是用左手的盾牌弥补上。 “第二个新宿英雄的人头，我收下咯。” —— “不对，召唤师白林……新宿的Lancer是吧？在灯光变化的时候，对我施加了禁锢的法术，替换成我的样子，真是让我损失了很大的脸面。让我饱受这般羞辱，你应当知道要支付什么样的代价，新宿的Lancer！” 不是冒牌货，真正的SaberAlter如此宣告。 可是她的样子很不好看，身体被某种神圣光芒的法术给囚禁了。多亏了黑贞被白林（怪盗伪装）欺骗才顺路把她从暗室里救出，现在SaberAlter只能作虫茧的样子，被黑贞扛在肩膀上，手脚不能动弹。 黑贞不在乎SaberAlter和新宿Lancer有什么恩怨，嫌弃道： “喂，冷血女，说够了没？我要带我的Master撤退了，你要打，我可以把你留下。” “等我挣脱了这束缚……” “呼，真是麻烦呐，要是你能挣脱，早就逃出来了，也不需要我把你救出来。喂，我的Master呀，看一个美少女被这样捆绑起来，完全不能反抗的样子，要不要对她做些恶作剧？” 白林淡定道： “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贞贞你这样的巨〇，我对她那样的贫〇没有多少兴趣。” 黑贞还以为能发生有趣的道德沦丧之事，但白林欠缺兴趣，也就作罢了。 又瞅一眼SaberAlter那所谓的禁锢法术，说： “喂，这金光闪闪的法术好像是某种东方神佛的技能？” “所以呢……” “呵呵呵，神佛啊，信仰啊，一定很受人敬仰……呵呵呵呵，老娘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这刺眼的光芒！既然是起源神圣的东西，那么我的污浊之怨恨，一定能够成为与它相生相克的排斥力量！”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呜！” 呼啊一拳，黑贞的拳头不仅痛击了SaberAlter的小肚子，顺便真的把禁锢之法给打碎了。 SaberAlter口含鲜血，身体恢复平衡之前，就从旋风中拔出了那把剑——专属于她的漆黑圣剑。 感受到SaberAlter的强大魔力如风暴那般，新宿Lancer也终于把视线从白林身上移开，放在这位黑色骑士的身上。 新宿Lancer终于解除了身体变化，回到了她的真容—— 虽然脸型稚嫩，但身体已经出现了略显成熟的曲线弧度。雪白肌肤变成了小麦色，历战的叉状疤痕在肩膀上显现而出。黑色礼服变成了覆盖度极低的皮甲，可以说几乎没有覆盖多少皮肤。盘起的头发不再受礼仪的拘束，蓬蓬乱乱地披头散发，身后翘起一条小尾巴，俨然一副彻底解放野性的模样，活像一只少女外表的小猴子。 这就是拥有“七十二变”的敌人，与怪盗一样，能够随意变成他人容貌的变化之妖魔。 新宿圣杯战争的Lancer——美之Lancer，英雄真名“美猴王·孙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