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阵前忘形

    所幸闻香教摆出的阵型足够厚实，温浩的前锋毕竟还是以步兵为主，缺乏足够多的骑兵去驱赶溃兵，即使是温鸣也在看到第二列敌阵后被迫停止了追击，他毕竟不是机器，即便骑卒们士气依旧高昂，战马也需要休息。

    不过闻香教徒们面对着第一阵数千闻香教徒的突然大崩溃也被吓唬住了，原本还颇为骄横的坛主香主们纷纷变成了极端保守主义者，狠狠约束着手下不许越雷池一步，千万别搅合进前队和联军的厮杀里去。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让前阵那些人消耗下敌人的精力也好，这些敌军的锐气太吓人了，自己还是先守住自己再说吧。

    这种思想很快变成了所有第二阵闻香教徒们的默契，即便温鸣数次驱赶追逐着败卒冲到闻香教第二阵前只有数十步远，竟然也没人敢主动射出一支箭，似乎眼前这浴血满身的敌将都没有落入他们眼中一般。

    几次试探下柳元景率先发现了敌军的怯意，正率领前锋队猛攻闻香教第一阵残存抵抗力量的他挥刀大喊：“冲啊，敌军怕了，后面的根本不敢上来支援，杀光他们！”

    随着他的喊声，战场上越来越多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远处闻香教那密集的旗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愈加崩溃却纹丝不动，再愚笨的人也看出了此刻的态势。

    联军许多人也跟着喊了起来：“你们的人都不敢上来了，还不速速投降免死！”

    闻香教依旧占据着人数优势，投降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听着联军的喊话，许多原本还在拼命鼓舞手下士卒组织抵抗的闻香教头目们也顿时失去了勇气，直接带着部下们转身向后逃去。

    最终整个第一阵很快就再没了抵抗的迹象，闻香教徒们纷纷丢下了他们平日里视若珍宝的旗帜、经书，像一群被踢了屁股的羊群一样闷头向后跑去，浑然不顾联军的砍杀。

    许多昨天还是手下管着上百人，威风自在的香主们瞬间就重新变成了光杆司令，埋头跟在人群中大步狂奔，生怕被别人发现了自己。

    此时就连被充做炮灰的李家石家人都振奋不已，按照温浩跟他们约定的规矩，每杀一个敌人就能积攒一份功劳，有足够的功劳不但可以换回自己和家人的自由甚至可以在温浩温公子手下领一份钱粮，这对于许多已经被选锋队里的残酷磨去了仇恨又没了田宅的人来说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杀，杀，杀，两个了，再有一个就能接咱娘出来了。”

    “一个，还差一个，咱就能脱离这苦海了！”

    这群人在逆风情况下绝对毫无战意，但打起顺风仗来绝对满是精神，要不是只顾着闻香教徒太多，就差没有为割耳朵的事情内讧起来了。

    当温浩亲自率领的中军也抵达交战的战场时，闻香教数千人的第一阵军阵已经彻底不复存在，只剩下大批大批未及逃跑的俘虏以及更多的一头撞入第二阵的逃兵。

    起初，那些第二阵的闻香教头目们看见这些溃卒兴致还很高，在闻香教中和许多类似组织一样，虽然有许多人名义上都是平起平坐的香主、坛主，可地位根据手头的实力区别完全不同，有的人传教得力会拉人头，有的人则是宗族庞大，自然部下人多势众，有的人则是劳苦功高，教义精深，挂着名头都是资深坛主，可偏偏拉不起队伍，说话都不如别人放屁响。

    现在看到这许多无主的溃兵，众多头目个个觉得这是扩充实力的大好良机，这些可都是见识过闻香教一系列事情的熟丁壮，拉住一个就立刻多一份实力，不像那些刚从田里拽出来的农夫，还得适应一段时间才能派上用场，而且说不得就因着想家等等原因偷偷跑了去。

    “快快快，快迎上去，拉到咱们队伍里来。”

    丁二毛就是这么一位坐久了冷板凳的资深坛主，忙不迭的指示手下那区区十几名教徒四处拦截一脸茫然的溃逃败卒，将他们拉到自己队伍之中。

    这些溃兵刚刚逃出生天，逃命的时候拼尽全力，脑子里一片空白，精疲力竭之际哪里还能留有许多思考空间，四面望去又无熟人，自然是无意识的茫然跟着丁二毛的招呼声走去，最起码这位丁坛主的旗号作为教徒还是都能认得出的。

    “快过来，快过来，兄弟们，我是坛主丁二毛啊，丁坛主！之前春天明溪镇弘法大会上我还给各位兄弟们讲过经的，咱们护教法王他老人家当时还特别称赞过我。弟兄们，你们的香主坛主跑了，入得我坛，我丁二毛定然将你们当成自家弟兄，快来吧，有我一口饭吃，就有弟兄们一口汤喝。”“莲花老祖保佑，弟兄们，你们之所以打不过那些妖贼，乃是你们得坛主香主教义不精，老祖他老人家都不高兴，没有保佑你们。你们快到我身边来，我有法王传给我的三句真经，老祖保佑着咱们呢。”

    丁二毛亲自站在高处大声吆喝，从教义讲到老乡，越说越兴奋，就在他的眼前，原本只有十几个人的自家坛旗下已经聚拢了一百多人了。

    想到往日里受的苦，丁二毛真是一肚子眼泪，本来他是跟着护教法王最早学经的一员老教徒，可谓在整个竟陵郡都排得上最早一批人，那个资深坛主的称谓可不是作假的。

    只是他虽然学教义学的早，学的认真，却只是个普通农夫出身，随着闻香教在雍州地区的大肆扩张，各路豪杰纷纷投入教中，反而到最后是他这个资深老坛主部下没拉起几个人手，谁叫他没有宗族看顾，又不会溜须拍马，也没有接纳壮士好汉的本事。

    到了闻香教越来越接近起事的阶段，丁二毛在教中的地位就越发没落，大家都盯着谁部下有多少人手，有多少兵器，多少粮食，谁会在意丁二毛讲经讲的多贴合教义？

    有的香主刚刚从山里把土匪的帽子换成闻香教的头巾出来，就可以不把丁二毛放在眼里，这可着实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到了现在，丁二毛终于借着自家人大败的机会开了窍，足足将手头实力扩充了十几倍，他原先可只有十几人的手下。

    他这种举动很快引发了很多聪明人的效仿，此刻的大批败兵就好像摆上桌的肥rou，各位头目岂能让丁二毛这种大伙都看不起的空头坛主抢了先。

    “丁二毛，你个废物也敢抢起人来了，我楚大壮人强马壮，大伙跟着我啊。”

    “我李云飞绝对靠谱，兄弟们跟着我有饭吃啊。”

    只是这些人兴奋的看着自己部下账面上的实力飞快增长，似乎忘记了眼前温浩率领着的联军正要对他们发起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