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先锋

    面对气势正盛的联军，闻香教也选择了倾巢而出，虽然军中不乏有人建议干脆据守营寨不出，依靠闻香教扎营占据的龙首原一带山地优势等待温浩前来攻打，可徐承志不愿意在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闭门不出，那种一味被动挨打的情况或许在军事上能让闻香教大军更占便宜，却会对教众们的士气产生巨大打击。

    闻香教可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说到底徐承志部下这支人数众多的大军是一群流民、狂信徒、土匪、投机者等等心思各异、利益想法不同群体的混合，之所以能维持这一副大军模样依靠的一半是闻香教多年传教积淀的教徒狂热，一半是大军占据优势的表象。

    对于许多投机者而言后者尤其重要，要是感觉闻香教落了下风，这些嘴上喊着和江家、柳家不共戴天的人肯定第一个调头跑路，在竟陵郡的地盘上和江、柳这种人家结仇多年还能好端端活着的人物，最重要的才能肯定是会逃跑才行，不会看风头和跑路的人早就被弄死一百次了。

    徐承志多年传教，军事上或许缺乏经验，对人心的把握绝对到位，要是自己带着几万人据守营寨闭门不出，任由远比自己人少的温浩人马在大营周围肆意攻打，立刻就会有许多人怀疑起自己，自起兵以来经受过一系列挫折的竟陵闻香教徒们好不容易被神兵天降的把戏激励起的士气又得xiele去。

    而且温浩很是鸡贼，他虽然将全军浩浩荡荡的拉了出来，却没有直接对着闻香教那座徐承志已经带着几万教徒卖力修筑十几天的大营怼过去，而是瞅准了龙首原附近两个山头上设立的偏寨。

    这两处偏寨所处的都是相对孤立的山头，地势又较高，正好可以俯视整个闻香教驻扎的龙首原台地，徐承志考虑到手头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便在两个山头都派出一些人扎下营寨，作为大营的触角。

    结果温浩直接没管眼前人多势众的闻香教大军，直接大摇大摆的当着闻香教正面围攻起两座偏寨来。在雍州这种平原地带的两座所谓山头也不过是小山丘的规模，并不能给守寨的闻香教兵提供多大掩护，温浩部下联军正是气势如虹，围上两座寨子只一日，就有一座寨子被联军攻破，另一座也势如垒卵。

    温浩将先被攻破的北寨上百名俘虏全部割掉两只耳朵后驱赶到闻香教龙首原大营之前释放掉，这些手里捧着鲜血淋漓两只耳朵拼命哭喊着的俘虏们让整个闻香教营地的教众们都大为惶恐，各种流言一天内就传出了十几个版本，都是暗地里说联军势不可挡。

    当然这里面免不了温浩帐下那些老牌地头蛇们安插的探子卧底之流推波助澜，不过徐承志对此也无可奈何，闻香教这种半流民武装就是如此，士气极易产生波动，上限很高，下限贼低，除了一心沉迷莲花老祖降世的少数核心教徒，其余教众很有些欺软怕硬的流氓心态。

    不过损失了一座营寨，丢掉了七八百人，竟然已经有人说怪话什么竟陵郡太难啃，不如去富庶的南阳郡吃大户来的好，再看看南山营寨处燃了一夜的火光，徐承志只能在第二日将闻香教大军拉出了营寨，主动向温浩率领的联军攻了过来。

    见闻香教的大队人马已经出动，温浩倒也没继续在没攻下的南山营寨浪费时间，立刻将自己部下负责围攻南山寨的菜然、宋飞部调了回来，全军在龙首原这个台地之前列阵以待徐承志的大军。

    “主公，属下无能，攻了两天都未能拿下贼人的营寨，还请主公责罚。”

    满头大汗的蔡然两人半跪在温浩面前为自己请罪，自从温浩有了正式官身以后，这些名义上的温氏部曲立刻改换了称谓，从更强调家族的“公子”变成了强调主从的“主公”，对于这种表忠心的行为温浩很自然的接受之，所谓上下的权威本就是这么慢慢磨合出的。

    “起来吧，你们不是已经烧毁了寨墙，攻入了寨中么，若不是我下令让你们撤回来，再有半个时辰估计你们也攻下南山寨了。北山那边是柳元景勇猛无双，刚一接战就射死了寨墙上的贼人头目，你们岂有这般好彩头。南山寨里的残寇胆气已丧，闻香教的大队人马也已经被引诱出来，你们何过之有。”

    温浩对于未能攻克南山寨有些微微遗憾，却也并不在意，既然北山已经被控制在手中，那么整个战场的视野就已经被握在手中，南山那点剩下的闻香教残余力量有没有被吓破胆不说，他们被温浩率领的军阵阻断了和闻香教大队的联系，在缺乏远距离通讯手段的这个时代发挥不了太多作用。

    蔡然两人见主公不加责怪，也没有顺势起身，眼前大战在即，两人一心在大战中谋个战功，便继续半跪着道：“主公，我等此番不利，辜负了主公，此次闻香贼众大举来犯，我等愿为大军先锋，以此赎过。”

    温浩还未答话，一旁刚好在侧抢先攻破北寨的主角柳元景已经极其不雅的笑出声来:“只听说临战先发者以骁勇能战者第一，还未听闻战事不利的奖赏首阵之利呢，若是做了先锋却折损了锐气，岂不是不妙。”说完，柳元景转向温浩，也是单膝跪地：“温公子，元景虽不才，却有忠于王事之心。我柳氏与闻香教贼不共戴天，我愿率我柳氏子弟为大军先锋！”

    此话一出，不光被当面揭短的蔡然两人面色一变，就连温浩都有些不好处置起来，说起来柳元景确实勇猛而且刚刚立了大功，柳家在自己部下这支联军里地位也极重，看着站在自己身边面露得色的柳长风柳老头，也不好直接抹了面子，可如果直接同意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温家这边无人，日后影响自己拿捏这帮土豪们。

    这时温鸣站了出来，一直走到柳元景身边也单膝跪下道：“公子，蔡然这些人都是我的部下，所谓部下有失主将亦当有过，温鸣愿意率着他们为我军前锋。柳家大郎说为先锋者必由武勇者为第一，想必不会对我也不能认可吧。”

    温鸣一出倒真的将气势骄横的柳元景堵了回去，不为其他，对柳元景这位号称竟陵第一的勇将温鸣早就有所在意，柳家投入温浩麾下后，温鸣便直接像对付温浩部下几个头领那样找上门去。

    柳元景自持武勇，雍州之地又武风颇盛，自然大剌剌答应下来，结果当着全军上下的面连输三场，第一场比步战算是稍逊一筹，第二场比弓术十箭输了温鸣两箭，最后比骑战直接不到二十合就被温鸣从马上捅了下来，惹得这位竟陵猛将只能在温鸣面前乖乖低头。

    见自家兄弟出头压住了柳元景这个刺头，温浩便也不欲再惹出乱子，干脆就势道：“两位都是我军中勇将，大战在即，正是两位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何必争吵呢。这样吧，柳家大郎作为温鸣的副将，你们作为前锋，率领本部人马一千人在先迎敌。长风公，如何？”

    柳长风自然无有不可，自己又不是愣头青儿子，什么破先锋有什么要紧，现在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打赢闻香教让柳家转危为安，一件则是紧紧抱住温家大腿让柳家更上一层楼，什么先锋不先锋的，柳长风不在乎。

    闻香教这边，倾巢而出的数万人马被徐承志分成数队，分队前进，足足摆出了五道军阵。

    这也是徐承志吸取教训，得到了新近来投奔的几名懂得军事人物建议特意摆出的大阵，讲究的就是一个阵型层数多，人马厚重，层层叠叠，充分发挥闻香教的人数优势。

    前队即使被击溃，也可以退到后队阵列之后再行收容，靠着第二列、第三列的阻滞重新组阵上前，讲究一个回环轰打源源不绝，提前几百年领悟到了后世岛国文人臆想出的所谓车悬阵的精髓。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种安排可以让徐承志始终保有一支足够的预备队在身前，可战可走，虽然替独子报仇的心依旧热切，但徐承志这些天来自己已经xiele气势，屡屡受挫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的过于简单，军事上的问题根本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握的，原以为裹挟起自己名下那数万教众席卷全郡破灭柳家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接连碰壁才让位高权重的法王阁下清楚明白军事上人多和战力是两码事，此刻不由自主便存了还是替自己预留一个后路为好的心思，毕竟南阳还有大股教众等着他去主持大局呢。

    这种心思下，数万教众的五层军阵自然是第一列人最少，之后越来越多，总之徐承志所在的第五层人数最多才行，但饶是如此，第一列闻香教众也有近五千余众，差不多和温浩部下大半兵力相当了。

    对此，徐承志和他身边的几位新上位的“参谋”都认为第一列至少可以坚持两个时辰，足以大大磨损温浩军的士气。

    可结果让法王和一干帮闲大跌眼镜。

    “什么！才大半个时辰，第一阵就快被捅穿了？不可能，难不成对面是楚霸王复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