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年夜饭
北平王府。 曾有人建议宋昱将北平王府建在城外，单独选择一处风水宝地建一座豪大府邸，被他拒绝了，最终选址在北州城内，还是外城毫不起眼的一隅。 既没有高大无比的门楣，也没有前呼后拥层层兵士的守卫。 堂堂大凤军神，岂会在意这些蒜皮小事。 北平王宋昱常年待在边疆军镇，若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可能随便离开边境的。 可以说，他为了大凤北境的安稳付出了自己平生的一切。 即便是过年回一趟家，一般也要等到大年三十那一日，也就是明日。 半个月前，王府已经收到了今年王爷会回府过年的消息。 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在没有任何准备下，今日先是迎来了从国府学院归来的大公子宋子安。 最为欢喜的自然是宋子谦、宋玲儿跟陈师傅等人。 宋玲儿看到大哥的身影，激动地热泪盈眶，就连一向不喜说话的宋子谦都眼含热泪上前。 宋子安在国府学院里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修行中，并没有给他们写过书信，但是兄妹们的感情依然浓厚，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宋子安就是这么一个人，虽说修为还算不上多高，但是总能够让人感觉到亲近。 最主要是因为他值得信赖，虽有时言语狡黠油滑，但实则有着坚强的臂膀跟一颗真诚的内心。 当然，这也跟宋家的家风有关，作为北平王的宋昱平日里治军也是一副清冷至极的做派，但是认识他的人都懂，其内心实际上对于王朝、对于家国的情怀极为炙热。 “玲儿，你入境了，而且还是练体中期？” 宋子安看着宋玲儿比几个月前强壮不少的身形，感知着对方身体气血的波动，有些吃惊道。 宋玲儿笑着回道：“是呀，大哥，我这一段可是非常努力呢。” “我要像大哥一样变强，也要向洛心meimei看齐。” 宋玲儿当初跟着宋子安去京城看望父王，试图为父王洗清冤屈，但由于全程自己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到，宋玲儿内心则是十分懊恼。 当时她连雀儿都保护不了，反而还需要雀儿保护，特别是后来还认识了比自己年纪小一岁却已经晋入道家三境中期的洛心，当时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便暗暗发誓回来以后一定要努力修炼。 宋子安看着meimei，笑着点了点头，内心极为欣慰。 “大公子，我看你也变强了很多，都已经晋入武道三境了？” 陈师傅惊诧道，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 他记得宋子安几个月前离开王府时才二境后期，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已经晋入三境初期了，这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宋子安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宋子谦大惊失色，宋玲儿则是暗自替自己加油，希望争取早日赶上大哥。 “雀儿，想不想jiejie啊？” 宋玲儿看着大哥身旁还是那般浑实的红衣小丫头，笑嘻嘻地问道。 雀儿自从离开国府学院，在归家途中的两个时辰里，嘴里就一直没有停过。 此刻，她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宋玲儿，手中的零食刚刚见底，口中留着口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伸出俩短胳膊朝着宋玲儿就飞奔而去。 等她抱住宋玲儿的细腰后，便仰头看着宋玲儿道：“想啊，我最想玲儿jiejie了。” “jiejie有没有啥好吃的给我啊？” “还吃？” 宋子安瞬间赏去一个板栗。 雀儿莫名不已，急忙躲在宋玲儿身后，她的头从宋玲儿的臂弯处探出，偷偷望向宋子安。 她可爱又滑稽的模样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笑了起来。 接下来，宋子安马不停蹄的逛了一遍王府，好几个月没见，一如当初。 就连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自己的房间里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不沾一点尘埃，这都是平日里宋玲儿亲手为大哥做的事。 几人欢天喜地地坐在宋子安的房间里，听着宋子安讲述这几个月以来在京城国府学院发生的种种事情。 宋子安为弟弟meimei带了京城的礼物，两人很是开心。 一旁的陈师傅翘首以盼，以为自家大公子也为自己带了礼物，结果等了半天发现这货根本没有这份心，有些小小的失落。 虽说相对于宋家来说，陈师傅曾经只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兵，现在也只是王府的一位武师兼护卫，但宋子安跟兄妹却曾拜其为师，何曾将其当过王府下人。 宋子安瞅了一眼闷闷不乐的陈师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师傅，这有一壶美酒请你尝尝，保管让你喝了此酒连神仙都不想做。” 宋子安嘿嘿一笑，当即从铜镯内取出了一支玉壶，里头装的是‘神仙醉’，只不过此酒之前被宋子安给喝掉了几口。 他现在还剩一壶‘蝶霜酿’，留给父王和宋子谦、玲儿他们尝一尝。 陈师傅一听此话，顿时来了精神，他的苦瓜皮一样皱巴巴的脸面顿时变得光润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光泽，盯着宋子安手中的酒壶，馋的直舔自己的舌头。 他为人豪气，喜好喝酒，这点宋子安是知道的。 宋子安之所以之前没有将到手的那些美酒一股脑喝完，就是想着带回家一些好让大伙都尝尝，只是没想到此行居然被院长亲自护送，送出了两壶。 下一刻，陈师傅瞬间从大公子手中‘抢’过那壶酒，笑得合不拢嘴。 “谢谢大公子啦，俺老陈就不客气啦。” 陈师傅一边喝，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感谢的话。 “你如果能够在酒里注入天地灵气的话，味道会更好。” 宋子安回想了上次的经验，对陈师傅说了一句。 寒暄了片刻后，宋子安将陈师傅支开，让他单独出去喝。 陈师傅顿时跳出门去，这壶酒水的滋味确实令他上头，这是他从未喝过的美味。 屋里，宋子安跟宋子谦、宋玲儿讲起了自己在国府学院的经历，以及一些只能‘内部人’才能听的事情。 但是宋子安也并非什么都讲，他省去了四面镜内部有关‘神像’，以及他能够通过这些神像悟道的一些事情。 一阵阵惊疑的声音从宋子安的房间里传出来。 “大哥，那头青龙是不是真的呀，先前就有消息从南边传来，整个北州城里也都传遍了，说凤京洛水上空出现了一头青色真龙？” 宋子安点了点头。 “我的天呀。” 宋玲儿接着又问：“那位有关东方神话圣人的传说呢，也是真的么？” 宋子安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这时，宋子谦也一改往日沉稳作风，急不可耐插口问道：“大哥，你所讲的那位‘火眼大仙’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你讲的如此绘声绘色，可比我们听到的传说要真切多了啊。” 宋子谦鸡贼似的笑了笑。 宋玲儿听到此问话，急忙让二哥小声点，但她的眼神中也颇为期待大哥的答案。 她也有此疑问，但是知道这或许是大哥极为机密之事，所以让小声点。 当初她跟着宋子安去京城，住在那个‘悦来客栈’里的时候，雀儿曾无意中在房间里看到一双拳头大小的‘鬼眼’，当时宋子安已经跟她表明了这是他的四面镜所呈现出的异象。 所以，在一两个月前，当京城那位反复教训国师府的‘火眼大仙’的相关事迹传入北州城的时候，宋玲儿当场就联想到了宋子安身上。 另外一点，时间也基本对的上，当时大哥刚入学院不久，且跟国师府有仇。 只是她不敢确定，毕竟当时雀儿口中的那双‘鬼眼’并没有提及到火焰。 但随着宋子安神秘一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宋玲儿、宋子谦二人当场呼吸急迫，即便提前有心理准备在，此刻也是被惊的无法言喻。 宋子安轻轻拍了二人的肩膀，露出温煦的笑容，吩咐道：“这可是我们三人的秘密，千万替大哥保密。” “连父亲大人也不能说么？” 宋玲儿急忙问道。 当初他们兄妹在谈及四面镜时曾说过，这种事情只能让‘家里人’知道，而父王自然是家里人，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宋子安自然明白meimei的意思，他抿了抿嘴唇，眼眉微皱，心中思量了片刻后回道：“将来，我会亲自跟他说。” 父王宋昱明显是知道那个四面镜的存在的，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它的功能罢了。 宋子安有着自己的思量，并且以他对父王的了解，这位孤高傲然、清廉处世的‘军神’大人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随意插足军方之事。 也不愿意牺牲自己孩子的修行时间，来帮助他在茫茫草原上探查敌方的动态，又或是在战争时去到敌人后方放上一把火。 当然，以宋昱的治军能力、统军作战能力怕是也不需要自己的孩子们如此帮他。 所以，宋子安觉得不如暂时不与父王提及此事，自己只需要时刻保持着本心，独立于大凤军方体系之外，以更似‘山野仙人’的姿态时不时地伺机参与进草原战局。 兄妹几人从宋子安的房间谈至大堂饭桌，再至深夜。 夜间，北州城的上空开始飘来白色的雪花，渐渐变成鹅毛大雪。 这已经是北州城今年的第三场雪，北州的天气明显比中州严寒，北平王府虽然并非那么豪奢气派，但也是各种设施配备齐全，所以王府中人并不会感觉到那么寒冷。 第二日，也即是大年三十。 王府众位下人在武管家的统筹布置下，迎接北平王的归来，宋玲儿三人也在大哥的带领下恭敬等候。 晌午时分，宋昱在一队镇北军骑兵的护送下先是出现在了北州城卫营旁的传送大阵上，半个时辰后就出现在宋府众人的视野中。 虽说宋昱不喜欢被人迎接的这等排场，但是王府众人都是发自内心而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他看到宋玲儿以及作为老大的宋子安越发的强壮健硕，一时间自己这种作为军人领袖的钢铁之心上，瞬间泛起了一丝欣慰的情绪。 宋子安三人拥抱上前，宋昱手掌一一轻拍他们的头顶，眼中的光芒热切而又含蓄。 年夜饭上，宋子安拿出那壶美酒‘蝶霜酿’，父子桌上闲聊。 宋昱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其麾下镇北军中还是存在不少武修、剑修，所以对修行一事也并非完全外行。 他对宋子安能够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从二境后期晋入三境初期表示极为的吃惊以及赞赏，并以此来激励宋玲儿今后努力。 宋子安看着桌上吃的不亦乐乎的雀儿，眉头一皱，想了想后，决定暂且不提及其本体可能是一只‘修罗神兽’这件事情。 等弄清楚了雀儿父母双方的身份来历时，再说也不迟。 接着，几人聊到了草原有关的事情上来。 “自从上次跟金木真大战得胜之后，近几个月我大凤北境还算比较安稳。” “草原七大部落因为金木真的被擒跟死亡，一度陷入混乱跟分裂，原先支持金氏家族的部落据说纷纷脱离其管控，他们现在大体上是一盘散沙。” 宋昱细细地品了一口美酒后，笑着说道。 接着，他眼神一厉，继续道。 “当然，我们也不能过于掉以轻心，派出去的斥候传来情报说金木真的大儿子正在草原上游说各部落，试图重新整顿草原力量，欲将他们全都聚集在麾下。” 三人纷纷点了点头。 宋子安心里琢磨了片刻，看来金木真的大儿子并不简单。 此人的父亲极为屈辱的死在大凤京都，他并没有急着来报仇，而是想着重新整顿草原各部落力量，这等卧薪尝胆的隐忍功夫，倒是值得敬佩。 下一刻，宋子安嘚瑟一笑，神秘兮兮道：“父王，子谦、玲儿，你们知道我这次是怎么回家的么？” “怎么滴，难不成是飞回来的？” 宋子谦来了一句。 “大哥，难道你已经能够御控飞行啦？” 宋玲儿惊声道。 宋子安哈哈一笑，解释道：“确实是飞回来的，但并不是我御空而飞，我还没那本事。其实是我们院长大人送我回来的。” “我的个天啊。” 宋子谦跟宋玲儿极为惊诧，满脸不可置信。 大哥这才去学院多久啊，都混到能够让他们院长亲自送他回家了？ 国府学院上万名学生，别人不送，就偏偏送你回家？ 他们二人虽然不晓得万长云的修为有多高，但是仅凭国府学院在整个大凤的名声与地位来看，都可以推测出此人既然能够作为该院院长，其修为及地位定然是极为不俗、超脱凡尘。 就连一国边疆大吏，令整个草原都闻风丧胆的‘东方军神’宋昱都感到十分难以相信，疑声道：“万长云院长？子安，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子安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父王莫非认识我们万院长？”宋子安问道。 宋昱摆了摆手，摇头笑道：“先帝在时，曾跟他老人家见过几面，倒是不熟。” “当时就听说这位前辈曾挑战过半个武林，甚至还去过那些山上仙门寻人比武打架，后来又听说此人接连打败了青龙寺主持、白云寺的方丈等高僧。” 宋昱也是边说边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谁年轻时还没有个英雄豪侠梦，宋昱自然也有，只是他的天赋在于统兵打仗而已。 宋昱仔细地盯着宋子安看了看，似心满意足道：“子安，既然万院长这么看好你，切莫辜负他老人家的期许。” 宋子安郑重的点了点头。 “父王，您这次在家呆几天啊？” 宋玲儿开口问询，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后日吧，后日返回军营。”宋昱笑着说道。 听到父王此次在家中才呆两日，宋玲儿有些失望，接着又开口问道：“父亲，啥时候我才能去镇北军营做一名战士啊？或者去磨练磨练啊？” 宋昱一抚胡须笑了笑，没有回答。 其实上次从凤京返回北州的途中，自家闺女就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宋玲儿前些年头跟着陈师傅习武，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节奏，跟宋子安没法相提并论，这么懒散岂能够在军营里呆得住？ 最近这几个月倒是感觉她像是一改往日脾性，努力修行下境界提升挺快，但不知这是不是一时间心血来潮，所以还要继续观察观察。 “玲儿，你才练体中期，连大哥一只手都敌不过，怎么敢去军营呢？” 宋子谦翻了翻白眼道。 宋玲儿很是气恼，极为不忿道：“哼，宋子谦，你以前在街上经常挨别人揍是有道理的。” “另外，你一丁点修为都没有，凭啥说我呀？” 宋子谦当即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我们儒修初期是没什么修为，但是我明年要去考咱大凤第一书院井庐斋，等我考上以后，修为就会‘蹭蹭蹭’往上涨。” 这货已经将自己当做儒修了。 宋玲儿露出不信以及不屑的表情。 宋子安则是哈哈一笑，他看着自己这两位颇有抱负的弟弟跟meimei，内心还是颇为欣喜的，就是不知道他俩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是那么想的。 屋外，鹅毛大雪依然在下，温馨的屋内，父子几人聊到很晚。